《道娼》+番外 作者:游人左/姜姜姜姜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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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对话连齐听得真切,心里跟着有些焦急起来。
跑神那么一会儿,他再一看,谢晚成早没了人影。
有道是,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
这厢王爷走后,躺榻上以书盖脸的文公子一骨碌爬起便往古树林奔去。
靠着模糊的印象,他终于找到林屋位置。
那谢晚成已经等得望眼欲穿,劈头一句没好气,
“你爬来的不成!”
文无隅气喘如牛,冷他一眼决定不计较。
“要我做什么,你快说。”谢晚成心急,外头还有个满世界找他的连齐。这种敏感时刻,但凡动下脑子,就能想到他无故失踪必定趁机潜入王府。
“不需要。你找机会脱身,别待在京城。”
文无隅说话间气息仍未定。
“什么?”谢晚成冷下脸,“我冒这么大险进来不是为了听你说这话。”
“师兄,吾不愿你冒险。”
谢晚成蹲了下,后干脆席地而坐,
“我不管,你不说我就不走了。”
第45章
王爷随时回府,连齐随时来寻。
内外皆是间不容发。
偏谢晚成赖着不走。反正他豁得出去,是生是死全由你文无隅决定。
长风无依,拂一身清冷。
这王府里的风,让他几度迷茫。
“师兄,”文无隅眼帘下垂,心中已有定夺,“你执意如此,那便有劳了。”
他打开拂尘手柄一端,倒出个指甲大小的竹片,上头刻着一只振翅竹雀,
“城隍庙外的祈愿坛,正南方向往上数第三块石砖,把这个放里面。”
谢晚成接了过,拿手里细看,听文无隅接着说道,
“原先收买的几人轻功尚可,若是行动那天不幸遇上王爷,只怕功败垂成。这是赫平章的信凭,你之后去找城郊找有三个烟囱的四合院,武曲知道去哪给他银子,四合院里有处密室,你且先在那藏身。”
谢晚成收起信凭,“何时行动?”
文无隅摇头,“不知这次王爷又作的哪出戏,他把自己陷入眼下这般境地想是另有原因,此中真意尚揣摩不透,行动那日最好王爷不在京城胜算更大些。”
谢晚成却疑惑不解,“怎么说,他现在禁足期间,正好出其不意,即便得知消息他也分身乏术。”
文无隅迎风笑了笑,谢晚成所知甚少,到底不了解王爷,“你有所不知,王府里还有个身份可疑的明秀公子,事发之前无故被赶出王府,这倒无需顾虑许多,只王爷的武功你是领教过的,要出王府可不轻而易举吗,加之有连齐在外时刻留意着,行动之事不可不慎。”
文无隅停了下,一瞬而逝的笑意尤为苦涩,
“他应该已经猜到吾是谁。”
谢晚成眼底一沉,“那你岂不……”
“莫管这些,你且稍安勿躁,再不走咱们都得大祸临头了。”文无隅故作轻松地打断他,没等谢晚成说话顾自往原路小跑,朝天扬了扬手当作道别。
谢晚成刚一落地,便听见一阵脚步声,连忙回身抓住绳索作势往上爬。
幸亏他早有准备,爬到一半飞身上墙,只留下三两个极浅的脚印。
凭二人功力,实难一跃登顶,前次因谁也抹不开脸用飞钩爬墙,颇费了一番功夫。
故而连齐见他卡在半墙高上下不得时,常年冰封的表情居然有了几分取笑之意。
“需要帮忙吗?”连齐远远说了句。
谢晚成似乎受到惊吓,手劲一松懈直落落滑下,跌坐墙根呼呼大喘,假笑着回道,
“多谢,不必了。”
连齐看几眼墙上脚印,抓起绳索,谢晚成这时开口,“要不你试试?”
连齐瞥他一眼,手腕发力将飞钩收回,冷声道,“若有下回,你我就去城外真刀真枪分个高下,生死不计。”
说罢提步离开。
谢晚成兀自坐墙脚好一会儿,仿佛为没能爬进王府而唏嘘不已。
文无隅路过花圃,随手折了两支碗大的白玉牡丹。
回到水榭发现王爷还未归,复又摸回花圃将牡丹混入花丛。
忽然书册被拿开,一阵刺眼的光,文无隅眯着眼一看,“王爷回来了。”
渊澄挨他身侧阖眼躺下。
文无隅又问句,“他们没为难王爷吧?”
这话问得没水准,怀敬王还是那个皇帝亲封的怀敬王,没了官职还有尊贵的头衔在,谁敢当面给王爷脸色看,虽是待罪之身,左右不过例行公事问些案情,怎么也到不了为难他的地步。
“你这是在关心我?”渊澄侧目,那神采哪像刚受过气。
文无隅垂眼低笑,“王爷说是就是吧。”
“我说是哪管用,”渊澄移开视线,一时有些落寞,“你不是次次都不认么。”
文无隅眼波起澜,片霎又平息,“不明白王爷说什么。”
渊澄没抓着这句不放,转言其他,“先给你提个醒,大理寺那儿有可能传你问话,不过依我想,御史大人不至于这般愚蠢。”
文无隅信誓旦旦接道,“吾决计闭口不言。”
渊澄噙笑,手一撑忽地坐起,口中吟道,“春若有情春更苦,暗里韶光度。”
然后长臂一伸发出邀请,“莫不如文公子随本王一道去那花下风流一回?”
不就是野合么,文公子当然没拒绝,也没理由拒绝。
齐明秀一动不动盯着墙上挂画,画卷业已泛黄,边角有些破损,但画中相偎之人依然眉目清晰,威仪棣棣。
却非一幅肖像画,无法看真切容貌。可齐明秀依旧恋恋其中。
“这画你看了两个时辰,坐下喝杯茶。”
齐玦一身戎装入堂,将佩剑卸下斟了两杯茶。
齐明秀遗憾道,“可惜,我还是想象不到父皇母后的真容。”
“我也不曾见过,”齐玦道,“听过世的刘婶说,我和姐姐长得有几分相像之处。”
齐明秀看着银盔下那张英气十足的脸,摇头失笑,“我不信母后长你这样。”
齐玦见他如此认真地打量自己的脸,当即笑出声,“那便多照照镜子,我不像,你总归有几分吧。”
齐明秀心不在焉,抿了口茶,“你说会不会有画像遗留下来?”
“钟氏登位之后,下令烧毁所有齐皇的手书和画像,私藏者以谋逆罪论处,民间怕是没有人敢私藏。”
齐明秀眸中寒光一闪,袖子双手不觉握拳。
齐玦知他愤恨,于是正色道,“你放心,总有天会让他血债血偿。”
“渊澄可有消息来?”
“没有,你不必过分担忧,他自有办法脱身。”
“你信他?”齐明秀话中带着恼意。
“为何不信,就凭他能把你藏在王府这久,你就该信他。”
齐玦语气忽然变重,他与那位王爷虽未蒙面,却同样日日如履薄冰。
见齐明秀怔忡闷声委屈他又心软不忍,抓起佩剑,故作挑衅,“听王爷说,你武功不俗,咱们甥舅过两招?”
他先行一步走到门口,却见齐明秀仍未起身,“莫非怕输给舅舅?”
齐明秀这才站起,“我怕舅舅你输得太难看!”
“你总算肯叫舅舅了!”齐玦贼贼一笑,想这十多日来,齐明秀的脾姓够犟,始终称他为‘你’。
齐明秀不满地小声嘟囔,“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
齐玦一字不落听耳中,眼里噙笑却假装厉色,“说什么?就算大你一天,你也得叫我一声舅父。”
齐明秀扑闪着眼睛,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了声,“是,舅父。”
第46章
一审的结果全然不尽御史大人之意,或可说皇帝之意。
未想大康朝豪取百年大齐不过二十余载,便要把这天下当作钟氏一族的天下,冀望代代相承百世不朽。
人人皆知,怀敬王在皇帝膝下长大,束发之年身无寸功就被封为王,后又位及大理寺卿。
旁人只道圣恩独眷,又岂知他授意怀敬王暗杀多少异心之人。
如今自知风烛残年行将就木,却治国理政斡旋百官多年下来,早没了当年意气风发独断独行的气势,决策之时总要思量个万全,既想无损钟氏皇族颜面又想保后世无忧。
投鼠忌器,皇帝所忌惮的竟是由自己一手造成。
唯一幸甚怀敬王无得兵权在握,只盼他罪名落实将其法办。
苦恼的御史大人把王爷临走前的那句绝无二话反复掂量,当真起了将府内之人全数押来审问的心思。
曲同音和徐靖云暗暗生笑。
“御史大人可想过,王爷为何无所畏忌敢撂下这话?”
御史大人先是一愣,思忖片刻无果,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曲同音接着道,“大人请想,王爷十三岁自立门户,府中哪个侍卫家丁不是跟了他小十年的?就算有新人入府,杀人掩尸这等事,可不都得由心腹经手。问的出来的必是废话,问不出来的即便八十一般刑具过遍也是无用。”
御史大人听着,连连点头,忽而油亮的眼皮翻了起,“不是还有个文公子吗?他进府不久,王爷曾当众打得他皮开肉绽,他必定心怀怨忿。”
曲同音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身,和徐靖云对上一眼,问道,“大人那日也在场?”
御史摇头,“听张大人提起过。”
曲同音笑了,“这张大人闲聊也不把事情说全乎,文公子那一顿打不定少不了张大人一份。”
“此话怎讲?”
“说来话长,您回头再去问问张大人,总之那文公子是王爷的心头爱,下官可不敢招惹。”
曲同音懒得赘述,只想断了御史大人的念头。上回提审过后他倒是能揣测出几分王爷的意思——拖延时间。
听他这一说,御史大人的心绪又如一团乱麻,唉声叹气地坐进太师椅。
曲同音见状,心底暗自偷乐。他可不愁案子进展过缓。
皇帝欲除怀敬王,年老而思沉,以为莫须有三字难服众口,偏要定个凿凿之罪以儆效尤。
既然要定罪,那就得讲究证据确凿,人证物证皆不可少。
除非皇帝另有旨意。
不过也有件事令他忧心,此案是由徐靖云而起,若是一直止步不前,皇帝势必随时起疑。
便只能作出鞠躬尽瘁之状。
曲同音走过去端起茶盏奉到御史面前,好心为他排忧,“大人勿恼,下官有个提议。”
“快快讲来!”御史忙接了茶盏又放回几案,巴巴望着他。
曲同音不禁落下一声低笑,娓娓道来,“大人深居简出,有些事可能不屑一闻,自传出那怀敬王好男色起,许多同僚都往他府上送过娈童或是清倌,这七八年间下来可不少,现如今王爷只与文公子结好,大人想,那些被遣散的男宠怕是比横死的多上不知几番,只消费些时日找到他们,大人还怕问不出个二三罪吗?”
御史大人双眼渐渐放光,曲同音说到这顿了下,旋即讪笑着接道,“不怕大人笑话,下官也曾送过小童,可现下已不知去向,不过他的身世下官有所了解,为了营生大抵不会离开京城。想必同僚们和下官一样,来路不明的童子也不敢往王府送,因此下官认为,先从同僚当中着手,当然此事要暗中进行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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