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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江采芙蓉 作者:诗花罗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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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年下 江湖恩怨

  一时间嗅到风声的菩风寺众僧都对彻莲颇有微词,纷纷去向无忧大师告状,无忧大师也只是道一声:“由他去吧。”
  便又携了彻海与他一同诵起十善业道经来。
  菩风寺众僧这便以为是无忧大师断定彻莲无法教化,要将下任住持之位许给彻海的意味了;哪知几日后无忧大师携彻海闭关三月,出来后却做了由彻莲继任菩风寺住持的决定。
  那日正逢重阳佳节,彻莲又与在外结识的友人一同登高饮酒,尚不知菩风寺中因师父这一决定而掀起的波澜,厮混到夜半才踉跄着回到寺中,在那墙外轻敲几声,便唤得了自己起夜的师弟来开门。
  彻海见他醉得昏沉,又嗅到那衣袖间若有似无的脂粉香气,便忍不住皱眉道:“师兄,我且劝你一声,这平日里破荤戒酒戒倒罢,若当真惹下什么出家人最忌讳的桃花债来,怕是连师父也无法保你了。”
  彻莲微微掩面打了个酒嗝,便由着师弟将自己搀扶回屋,不以为意道:“我又没与那些女施主做什么,只是谈个天喝个酒,如何坏到需要师父保我了?”
  彻海便叹了声气,将烂醉如泥的师兄扶上榻,弯身为他除下鞋袜,正想去为他端盆来洗漱时,却忽然发觉彻莲正在喃喃嘟囔些什么。他凑近去细听,便见彻莲若有所思道:“……不过说来我倒也想尝尝这俗家人的男欢女爱是个什么滋味;可惜那些女施主实在姿色无盐,教我生不出那般旖旎的心思来。”
  彻海顿了一下,淡淡道:“男欢女爱,不就那么一回事,本也无足可道。”
  闻言,彻莲猛然从榻上坐起,一双酩酊朦胧的凤眸倏然清醒过来,看着他细细地拧起眉道:“师弟,莫非你……”
  他是想不到自己一颗榆木脑袋的师弟也曾破过色戒,见彻海并未出言否认,心下又是惊异又是好奇;于是扶额默默地思索半晌,恍然大悟道:“莫不是那个宫里来的玉儿?”
  他还记得前段时日宫里来了些女眷上这菩风寺参拜礼佛,大多是些不受宠的妃嫔和女史,其中有个自称玉儿的贤人生得国色天香,虽然年纪稍长了些,却也切实教从未见识过如此颜色的彻莲着迷了段时日;谁知这玉儿在彻莲面前始终有些不咸不淡,却对不解风情的彻海极为殷勤,现下看来,竟是早与他这位深藏不露的师弟暗度陈仓了。
  见彻海形同默认般沉默不语,彻莲有些微微泛酸,心中却又十分快活。他先前单只以为师弟是真正的油盐不进,此生怕是不会做出什么与清修相悖的举动来,却不想也有俗心未泯的时候;换言之,有了破过色戒的彻海做陪衬,他便也不觉得自己唐突如来了。
  于是彻莲便笑道:“你倒是好样的。不过师弟,你当真心仪那玉儿?若是如此,归俗娶了她倒也并无不可,我代你去向师父求个情便是。”
  “……多谢师兄美意,却是不必再提。”彻海平静道,“玉儿她,活不久了。”
  彻莲闻言愣了一下,继而微蹙起眉,总觉得今日的师弟哪里有些古怪。他与彻海自幼一起长大,自以为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却也时常会在某些时候觉得他言行诡谲,教人琢磨不透。
  他正欲开口,却忽然听得禅寮隔壁传来些许悸噪之声,似是有什么人在来回踱步和低语,不免胃中酒劲翻搅,只觉得很是头疼。彻海朝窗外看了一眼,了然道:
  “师兄今日回来得晚了,不曾知晓傍晚的时候师父宣布了何等骇人的决定来,这会儿师兄师弟们都下了课业歇在房中,难免喧闹睡不着。”
  “哦?是什么决定?”
  “他将那下任住持之位许给了你。”
  彻莲听罢僵硬了半晌,再三打量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师弟,确定这不是什么一时兴起的顽笑话,便匍匐下来用那枕头埋住脑袋,幽声怨道:“却也不论我是否情愿?教释彻莲这厮后半生都苦修在半分风月也无的山顶旧刹,倒还不如去做个云游闲僧来得逍遥。”
  听到师兄如此抱怨,彻海迟疑了一下,面上神情变幻莫测,终是轻声道:
  “倒也确乎如此。师兄生姓自在散漫,这清净之地于你实在拘束得紧,不如我……”
  “这住持之位,我实是很不愿的;奈何师父毕竟于我二人有恩,此生我亦是与红尘无缘,便也就此罢了。”酒意伴随着困倦袭上头来,彻莲轻声打了个呵欠,翻过身去含含糊糊地道,“既然师父还愿看重我,我又怎能辜负这养育我多年的菩风寺?从明日起我便安守五戒,做那最为体面的善僧便是。”
  ……
  察觉到眼前的师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若无其事地沉入了梦乡,彻海坐在床头看着他那张分明比自己妖调得多的脸庞,原本平和的眼神终是变得阴冷起来。
  那之后彻莲果真一反常态,与那些山下的酒肉朋友通通断了往来,每日念经入定,安心做起了地道本分的清修僧人,不消经年便也修得了一方慧僧纯溪上人的雅号,足以应对当年质疑的琐碎之声。
  只是他毕竟开悟尚晚,又生得妖冶风流,本就不似佛门池中物,加之善缘与声望都远不及彻海,因而在菩风寺众僧看来,最适宜做住持的还是醒尘上人彻海。
  彻莲安安稳稳地做了半辈子善僧,与彻海一道从襁褓到耄耋,本以为自己会毕生守在菩风寺,在师父示寂后继任住持,虔心于佛陀脚下过完一生;可他未曾想到的是,自己与彻海兄友弟恭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栽倒在了这个他最信赖的师弟手中,被他毒害了师父,纵火烧了藏经阁,污蔑为妖僧赶出了菩风寺。
  变故那日菩风寺外雾霭连绵,身中剧毒的彻莲得以躲过众僧追捕,倒在茂林遮掩下的泥潭气息奄奄。他已年逾九十,自以为早就看尽人间悲欢离合,再不会为这红尘中的污蔑欺辱而嗔恚动怒,却在这生命即将终结之时安忍尽弃,悔恨莫及。
  他终于知晓为何明明更有佛缘的是彻海,师父却始终对他存有一丝忌惮,多年来待他从未如自己这般随和亲近过;也恨自己老则老矣,却是天真纯善了一生,不曾看破这魔头多年来的心中暗涌,更恨不分青红皂白便要惩处他的菩风寺众僧。
  断裂老弱的经脉已再聚不起半分内息,体温渐渐从彻莲那枯萎的身躯上流失,毒液在鲜血中撕咬带来的剧痛教他再也动弹不得;他睁着眼睛,只能在这漫天雾霭中等待着自己的终结。
  ——他又如何甘心等死!
  彻莲咬咬牙,用尽最后一丝气力从泥潭中撑起身,踉跄着越过层层林海下了山,拦下过路的马车便朝江南岫宁山赶去。
  彼时的江湖,妖僧彻莲或许尚且无人知晓,艳僧释迦玉却早已名满天下。
  也只有这个人,能在这等荒唐的境地,用那奇诡的功法救他一命。
  过路的马夫见这老僧举止癫狂,面上一副枯死之态,唯恐遇上了回光返照的疯子,故而赶路极快,到了江南便速速将他丢到岫宁山下了事,连银钱也未跟他讨要。
  初秋时节的江南美景有别于彻莲所熟知的黄土中原,他披着黄叶朝山顶那座浸在烂漫枫花中的秀气小刹攀去,每一步都仿佛踩在鲜血淋漓的毒刃上。
  岫宁寺前坐着打盹的小沙弥倏然惊醒,见一陌生的老僧摔倒在未经洒扫的门槛前,赶忙上前搀扶住了他。
  “菩风寺老僧彻莲,求见岫宁寺迦玉法师。”
 
  迦玉
 
  ……
  释迦玉从悠长的梦境中醒过来时,禅房内的香烛只燃到一半,岫宁山的秋日午后清凉宜人,将窗外那不同寻常的窸窣动静掩盖在了金灿灿的落叶之中。
  见有弟子敲门禀报,他便起身穿上僧袍,拿起香案前一串赤炼佛珠,缓步走了出去。
  不记得自己在这孤寂的岫宁寺中度过了多少载春秋,还好那人如期而至。
  他高高地坐在石阶之上的弥勒榻,教身侧弟子去泡壶茶来,然后便侧卧在那里,面无表情地垂眼看那匍匐在自己脚下的落魄老僧。
  那老僧端的是遍体鳞伤,已然凋零的美貌再也觅不到当年的半分风流,枯朽的身形深深地佝偻着,喉间喑哑的声音仿佛也带着腥甜的血气,濒死的模样甚是滑稽可笑。
  他道明了自己的来意,便又跪拜下来,颤声道:“还请迦玉法师救老僧一命。”
  “……”
  释迦玉久久地看着他那苍老的容颜,终是轻声叹了口气,目光似怜悯也似不屑。“纯溪上人既是知道我所修炼的夺相密法得靠-jiao-合来施救于人,却也甘心雌伏在一介妖僧身下?”
  他幽然开了口,明眼看到鲜血自彻莲身下蜿蜒流出,慢慢染红了光洁的地面。“况且你伤得这般严重,即便侥幸寻回了青春,怕是也撑不了多少时日;倒还不如就此认命,我岫宁寺自会以高僧圆寂的礼遇将你厚葬。”
  彻莲又是深一俯首,尽然已虚弱不堪,眼神却十分坚定:
  “若迦玉法师肯屈尊救我,便是只能再撑个几日,容我凭这最后一丝生气向那彻海老贼复了仇,也算死得其所;若放任此人瞒过佛祖,瞒过苍生,老僧便是死后堕入饿鬼道,怕也不得安宁。”
  释迦玉闻言似有所想,指尖扶在自己的额角静默半晌,忽然嗤了一声道:
  “纯溪上人求生之欲倒的确令人感动。不过,我又为何要救你?”
  见眼前老僧倏然愣住,他便缓缓道:“你也应当知晓我并非那等怜爱众生的善僧,因修炼奇诡邪法,需要习武之人服侍枕榻不提,对身段样貌亦是极为挑剔,若是碰了尔等垂暮老僧,怕是能把隔夜饭都呕出来。”
  说罢当真摆出一副嫌恶之色,又上下打量了眼前萎弱的老僧一番,便缄声饮下杯中香茗,仍是懒散地侧卧在那弥勒榻上,且看他如何应对。
  彻莲微微一滞,垂头看着自己爬满皱纹的枯朽手背,收到宽大的衣袖间慢慢握紧,继而抬起头道:
  “老僧虽然不才,却也在内功武学、歧黄之术上颇有造诣,余生愿为岫宁寺效犬马之劳,定可为法师日后扬威江湖的左膀右臂。至于法师不喜老僧的样貌……”
  熟悉的剧痛再次席卷而来,彻莲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咬咬牙又道:
  “说来惭愧,老僧如今只憾美人迟暮,年轻之时也曾美貌风流过。我乃前朝黄河边的战场遗孤,生母乃是上任栖凰宫女宫主越香凝,不知迦玉法师可曾听闻过;百余年前她曾是武林第一美女,因真心错付被前朝乱将抛弃,愤而携我一同投河自尽,幸得有恩师无忧大师救我一命。恩师曾说过我长相极似母亲,若得以……咳,若得以返老还童,再现昔日容貌来,断不会教、教迦玉法师失望……”
  体温渐失的他摔倒在地,声音已然十分低弱,只得再次将那恳求的目光投向释迦玉。
  释迦玉始终一言不发地冷眼看着他那因痛苦而蜷缩的身躯,半晌终于从弥勒榻上起身,唤来医堂弟子去取了瓶蜈蚣丸扔到他怀里,从石阶上缓缓踱下来,经过他的时候略停了一停,便又淡然朝门外走去。
  “给你续命的。且服了这蜈蚣丸去沐浴一番,好生歇上一歇,可别到我起兴致前便死了。”
  见迦玉法师撂下这话离开,一旁候着的岫宁弟子便忙去倒茶来喂这老僧服下药丸,医堂弟子也将他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处理一番,好容易将他从鬼门关生生拽回,这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去药浴了。
  夜半释迦玉敲着棋子与自己对弈,到三更时也无甚困意,便又想起白日里那个滑稽老僧来。左袖中隐约响起些许震颤之声,他抬起腕,看到那串舍利珠在自己的掌心内缓缓汇聚为一个方向,踌躇之下便也终是站起身,朝彻莲歇下的禅寮走去了。
  坐落在江南深山的岫宁寺本就香火寥寥,精心修葺的禅寮也并无几个僧人长驻,释迦玉轻易寻得了彻莲酣眠的那一间房,提着灯推门而入,站在床头隔着点点幽冥灯火打量着他。
  纵然年轻时曾以那有悖于清修佛相的妖冶美貌闻名四方,可将近九十载的人间光阴,却也切实将那曾经的风流淹没在了枯灰的眉目间。好在他今日经医堂救治,又在那岫宁后山中灵气充沛的药泉中泡了一泡,此时倒也较原先丰润了许多,不再那么难以下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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