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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护卫是宣琰赐给黎芳顾的,穿着普通的士兵服,跟着黎芳顾踏着尘土扬长而去,鸾陈禁不住看了身边的宣琰一眼,不知道这份心到底有几分是真的。
宣琰转头过来看鸾陈,谦和一笑,多么无害的面容,却让温雅与黎芳顾痛苦挣扎了那么久。
黎芳顾走后,鸾陈没有多留,送温雅回护国公府。
马车穿过长长的市街,鸾陈无心看车外的景象,托着下巴问温雅:“你本名苏念,旁人叫你封号情有可原,为何皇帝和芳顾等亲近之人都叫你温雅?”
“名字是父母取得,封号,却是先帝赐的。”只要一日还在这里,她要背负的就是温雅这个名。
怎么办?根本无法讨厌这个女人,反而有点同情她。
“放心,有我在,定能让你如愿进黎王府的门。”鸾陈觉得自己看开了。还道他呼风唤雨的少神此生不会犹疑不会求不得,原来,世事不会尽如他所愿啊。
温雅不知为何,听了他说的话在一旁笑了起来:“看来世子没和你说,也罢,那我就不多此一事了。只是鸾陈...芳顾心性坚韧,你可别低估了他。”
这句话听的云里雾里,看来黎芳顾是还有很多事情没说给他听,怎么办,这种感觉很糟糕呢。
“低估他?你是指?”
美目带着思索,鲜红的檀口微张,温雅想起了一件至今是迷的事情:“在我进宫前,芳顾已经是临昭的伴读了,只是那时的他们,谁也不服谁。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俩感情才好了起来。”
鸾陈听的心中一紧,这事比黎芳顾要为温雅完婚更令人头疼,可眼下黎芳顾不在这里,他也没法问:“那你呢?你的爱藏的很深很深,我竟然看不出你究竟将爱给的是身负天下安危的黎世子,还是九五之尊位上的皇帝。”
温雅笑的很轻松,眉眼间似乎染上点点微光,让鸾陈一眼望进她的心底:“鸾陈,你觉得女子就只能为情爱而活吗?”
鸾陈摇头。不,女子从不是玩物或者附属品,她们可以有自己的一片天地,一如他的母亲。
“不管我爱临昭还是爱芳顾,我身上担着的,和他们一样,百万将士,天下黎民,又怎么能将心思放在情爱上呢。”
这么一步一步走来,看着金陵里发生的一切,鸾陈觉得,这世上的女子,再没有一个人能像温雅这般宽容而又精明,游刃于这一池浑水中还能安然脱身,淡定从容。
不,或许还有一个人,三十年前,黎芳顾的母亲,也是这样。
将人送回护国公府后,鸾陈就弃了黎王府的马车。金陵离秦淮河不算远,循着人声飞了过去。
秦淮河岸的白日总不如晚间热闹,而这份不如恰好让鸾陈想在这河畔走走。
还在春日,河岸的槐柳嫩绿芽尖儿渐渐长开,变得深浅不一,鸾陈随手扬起一阵风,吹在这秦淮河上,柳絮飘飞,引得画舫上的才子佳人一阵赞叹,纷纷吟诗作对。
说起吟诗作对,鸾陈不觉想起几日前在酃风墟里读过的那首诗。
本是酃风恣意少神郎,现在心甘情愿留在凡间,日后被父亲发现了,会不会又是一顿责训?
春风吹起玉冠后的青色发带,画舫上的诗句在这天地间回荡。
问卿低语意阑珊,白堤依渐暮,子何求,一笑群芳顾。
一笑,群芳顾。
得了黎芳顾相托,鸾陈依言没有离开凡间,夜幕降临时,踏着薄光回了黎王府。
黎芳顾走了,流风梦月里对鸾陈心思不一的暗卫们也跟着去了边关,偌大的院子里,就只剩一片空荡。
如今这个院子里能得鸾陈眷顾的也只有书房那一株梅花。
欣然走到书房,给那株盛开过只残留几朵枯萎花的盆中之物浇了水,低头看着书案上还有半张没写完的字,平时书房没人打理,这桌上的半张“黎”字就留在这里。
鸾陈施法研墨,提笔仿着黎芳顾的字迹将天下黎民的黎字补全。
黎王府用的笔墨都是上好的,鸾陈一气呵成的写完,纸上的墨没有半点晕染,相似之处,怕是黎芳顾本人来看,也会觉得是自己所写。
鸾陈不禁陶醉于这神似的笔风,不尽兴于此,又拿出一张上好的宣纸展在桌上,用着黎芳顾摆在明处的墨,画起了下凡那日在酃风墟云海泛舟的情景。
依旧是云雾缥缈,只是轻舟之上,那抹青影换成了白衣,原本倚靠在他鸾陈少神身上的婉儿也没出现在画中。
那婉儿本就是鸾陈在云海里掐出一朵云堆出来的,那日被风神以风神令打散,到今日,鸾陈早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
画中之人,不是他鸾陈,而是他脑海里卸去铠甲依旧一袭白衣不染纤尘的黎芳顾,斜靠在轻舟之上,举着茶盏对天而望。末了笔锋一转,提上了那首诗。
残风疏影暗流光,冷月晓梦何处藏?
贪得年岁几朝暮,无思无碍无念芳。
停笔收尾之际,门外响起仆人的声音:“王妃安好。”紧接着书房的门被叩响。
鸾陈放下笔为来人开门:“伯母。”本想问您怎么来了,话到嘴边意识到这里是黎王府,王妃出现在哪里都不奇怪,只将身子一侧,迎黎王妃进来。
“鸾陈啊,芳儿走了,你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眼前的黎王妃依旧像长辈般关切他,可不知为何,鸾陈总有些担忧:“伯母放心,鸾陈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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