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息,心似双丝网,结结复依依。
子恪:这世上能与我一起并肩看这天地浩大的人,只有苏凌景一个人,只有苏凌景这个名字,才配与穆容祀放在一起……
苏凌景:昙花绽放虽只一瞬,却盛大过这沧海桑田,子恪,与你在的每一刻,都如这优昙盛放般美好,这一生到此,便觉圆满了……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凌景,子恪 ┃ 配角:翟风,阿桓 ┃ 其它:
==================
☆、鲜衣怒马真少年
景仁四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大雪。
寂静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悄然驶过,马车古朴无华,却隐隐透出清贵之气,车厢内只有一名男子,他静靠在软垫之上,低头看着一纸素笺,车内的琉璃盏透出的灯光晕黄,柔和了男子侧脸坚毅的线条,他唇角微挑,透出几分温柔的神色。
素笺上是一句唐诗:“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诗意简单,难得的是书写之人一笔流畅的行草,竟透出几分狷狂不羁来。
一夜风雪,马车驶过又一个驿站却仍旧没有停歇,男子拢了拢了搭在身上的雪貂大袄,冲着车外低声吩咐了一句:“阿桓,再赶快一点。”车外的马夫应声加速,男子微微闭目,静靠在车上似是低声喟叹了一句:“十二年了啊。”
正德二十八年,新科状元苏凌景拜太子太傅,辅太子学业,官居从三品。
彼时苏凌景尚为十七岁的少年,诏书一出,轰动了整个盛京城,相传这位年仅十七岁的太傅非但才华横溢,见识卓越,更是有芝兰玉树之姿,玉面修容,堪比潘安。一时,盛京城内百姓争相传诵,盼能一堵新科状元之貌。
此时的东宫却沉闷异常,自殿前听诏之后太子便一言不发,回宫后抄了案上的镇纸一摔之后,便将自己反锁于书房内,任谁也劝不动。宫人们正束手无策之时,却见苏凌景负手悠然往东宫走来,于是纷纷向前求救。
到底还是十一岁的少年啊,苏凌景看着一地的狼藉温柔的笑道:“麻烦给我准备笔墨。”
宫人们一头雾水,却惑于那样纤尘不染的笑容,点头应下,笔墨很快准备好了,苏凌景就着院子的石桌挥笔而就,一手小楷写得端的俊逸潇洒,笔锋凌厉、力透纸背,他将墨晾干,叠好递于宫人,笑道:“请交给太子殿下。”言罢转身离去。
待到宫人们从苏凌景挥笔的俊逸之姿中回过神来,他已经走远了。
广华门,苏凌景立于一匹黑马旁,闲适的站着,一身白衣被落日熔上金边,他随意望着通往深宫的主路,不一会,嘴角泛出温柔的笑意。
夕阳下一身红衣的少年打马而来,逆光下的面容不甚清楚,可那轻狂肆意的气势,也只有东宫太子衬得上如此,敢在宫中鲜衣怒马而不被问责的,也只有他了吧,苏凌景这样想着,心里无端生出一丝艳羡来,十一岁的时候,他在做什么呢?
利落地翻身上马,等着少年近前,苏凌景一语不发的打马而去。
少年猛地拉缰,怒目笑得云淡风轻的苏凌景,别扭地开口:“喂喂,你要带我去哪?”
遥遥有声音送来,人已走了很远,却清晰如同在耳边的回答,依旧是苏凌景波澜不惊的语气,甚至能感觉到一丝笑意:“跟上不就知道了,还有,我不叫喂喂,要称呼我为太傅。”
少年一脸怒意,却无处发作,只得拼命打马狂奔,而之前绝尘而去的人,却似有意等他一般,放慢了速度。
于是,正德二十八年秋盛京的上九坊间,流传出了这样一则传说:白衣红衣的两个少年打马绝尘而过,一个芝兰玉树,一个华贵雍容,当真是天人之姿。
到了下九坊,苏凌景牵着马随意的走着,身侧的少年经过一路狂奔,初时的怒气早已烟消云散,此时正一脸好奇的看着路旁琳琅满目的商铺,下九坊不若上九坊繁华,却更有生活气息,苏凌景有意引他往花柳巷走,待到发觉时,少年一脸不可思议:“你……你怎么能带我来这种地方?”
穿着暴露的脂粉女子正扭着腰肢招揽顾客,见是两位俊俏的少年郎,忙热情的迎上来,凌景见太子涨红了脸,扭头一言不发,轻笑了笑领着他转身走了。
那女子见两位金主要走,忙过来拦,太子吓的躲在了苏凌景身后,倒是凌景一脸淡定自若的抛出一锭银子,递给女子,调笑道:“美人,今日有事,改日再来啊~”
走的远了,少年仍旧一脸涨红,怒视苏凌景道:“你贵为太子太傅,竟然经常出入花柳巷,真是枉为人师!”
苏凌景不以为然:“我倒想请问太子,朝中上下,有哪位官员不曾出入此地了?”
见太子被噎得答不出话来,苏凌景又道:“你只见我领你来一次,便断定我经常出入,太子的结论下得未免有些武断,况且,我来此地,并非寻欢作乐。”
太子正要反驳,却见斜刺里冲过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蓬头垢面的看不出原来的面貌,一双眼睛却是晶亮,他拦着太子祈求道:“求大人打赏点银子吧,母亲再没银子治病就要病死了。”
太子有些嫌恶的皱了皱眉,却没有推拒,他见那孩子与他年龄相仿,可却骨瘦如柴,个子只到他肩膀,一双眼睛里满含期待,仿佛能从那双眼里看到拳拳的赤子之心,太子翻了翻身上的口袋,空无一文,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眼见纹龙的腰带上缀着的那枚从小带到大的玉佩,迟疑了一会,伸手打算取下。
一只修长的手按下了他的动作,苏凌景朝他一笑,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弯腰递给小乞丐和声说道:“快去给母亲治病吧。”
待到乞丐走远,太子有些不满道:“你打赏给花柳巷的姑娘也是一锭银子,那小乞丐比她可怜多了,你怎么不多给点?”
苏凌景倒不恼,只摇了摇头说道:“太子,有的时候眼睛看到和耳朵听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言罢指着乞丐跑远的方向,“你看。”
只见方才还可怜兮兮的小乞丐捧着刚买回来的烧鸡啃得甚欢,哪里有什么病得快死的母亲?
苏凌景领着太子从下九坊一路走过,路旁有不少饿殍哀鸿,下九坊是底层人民生活的地方,乞讨偷窃、卖艺杂耍,初时新奇,看的多了,却令人不忍触目,养尊处优的太子从未想到,原来底层人民的生活这般艰难,一路上有不少乞讨的乞丐,太子要施以援手,苏凌景都没有拦他,只是在走出下九坊时,苏凌景若有所思的看着空空如也的荷包,有些苦恼道:“太子倒是财大气粗,只可惜臣这个月的俸禄都让你给败光了。”
太子有些不好意思,却仍旧倔强道:“他们都是需要帮助的人,难道你不愿意吗?大不了回宫了我加倍还你就是!”
苏凌景轻声叹了口气:“臣倒不是心疼银子,只是,太子帮得了今日,帮不了明日;帮得了盛京城内的百姓,帮不了大颛十九州的子民,与其一一施以援手,不若让用得到施舍援助的人越来越少才是。”
太子低头默默思索苏凌景的这句话,豁然开朗,抬头笑道:“太傅说的对,不若让用得到施舍援助的人越来越少才是!”灿亮的眸子让星辉都失了颜色。
苏凌景赞赏地点了点头:“恩,懂得尊师重道,是个好的开始!”
“哼,我才没把你当老师。”太子小声嘀咕,忽然像想起来什么:“喂喂,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我一定会跟来?”
苏凌景不以为忤,诚实答道:“你虽不服我是你老师,但到底是少年人心性,好奇心抵得过一切,何况难得出宫一次,岂会错过?”
太子见苏凌景笑得一脸得意,板脸道:“你自己还不是才十七岁,说什么少年人心性,喂喂,你到底有没有十七岁啊,个头那么矮!”
最后的那几个字尾音短促,显然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满以为苏凌景会生气,却见他仍旧一脸温和的答道:“实不相瞒,臣只有十五岁,只是大颛历制不满十六岁不得入朝为官,臣做了这等欺君罔上的事,还盼太子帮忙隐瞒!”言罢还冲他眨了眨眼。
太子惊愕:“喂喂,你不是开玩笑吧?”
苏凌景却不想和他纠缠,翻身上马,催促道:“快回去吧,再晚就误了宵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善若水避锋芒
风雪交加的荒野中只一间竹屋,透出如斗的灯光,屋子很小,却给人宁静安详之意,屋内的陈设很简单,正中木几上摆着一双玉斗,一只玉觥,一把温酒的双狮纹金铛。
桌前端坐的男子从温酒的金铛中捞出一把玉壶,将面前的玉斗斟满,又给对面斟了七八分满,做完这些,便端起玉斗细细品着。
他望了望窗外纯黑的夜色,有些怅然地自语:这么大的风雪,怕是不会来了罢。
正想着,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踩雪的声音,一人正往这边走来。
门被轻敲了两下,来人不等屋主的回答,便自顾推开了虚掩的门。
风雪顺着洞开的门灌入,带来清新湿润的气息,来人把门掩上,摘下兜帽,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刚毅的侧脸线条隐隐透着王者的尊贵之气,薄唇微微抿着,一双厉眸掩了素来凌人的气势,将端坐在桌前的人细细审视着。
一室寂然无声。
桌前的男子从容地给自己斟满酒,抬眸打量了一眼来人,淡然说道:“你来了。”
波澜不惊的语气,一如从前。
来人紧了紧身侧的拳,面上却丝毫瞧不出端倪,也淡淡道:“是,我来了。”
是你,而不是皇上,是我,而不是朕。
桌旁端坐的男人此时才微露了笑意,做了个请的手势:“来得正好,梅隐香的酒温正好,我可是藏了十年都舍不得开封呢!”
来人坐下,持了玉斗将酒一饮而尽,照杯一亮,两人相视而笑。
这时从屋外传来一更又一更的木鱼声,在寂静的雪夜里越来越清晰,一顿一顿的直敲入人的心底,来人目露疑惑,而此前的白衣男子却微笑着解释:“离这百里的地方,有一座古刹,每到此时,便有木鱼声传来,子恪,你的耳力越来越好了。”
来人听着这声子恪,竟怔然不语,多少年再没听过有人唤自己的字了,这大颛十九州的子民,哪一个不是对他敬畏有加,唯独他苏凌景,没有君臣之礼,罔顾世俗桎梏,敢唤他一声子恪。
离得近了子恪才发现,苏凌景仍旧是四年前分别时的样子,岁月似乎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只是比原来更消瘦了。
四年前他劝他留在他身边做辅国丞相,他没有应允,四年之后他邀他雪夜饮酒,怕不止是这么简单。
子恪按下心中的不安,温言问道:“祁门关一别,已近四年时间,这些年你还好吗?”
苏凌景闻言,扬眉笑笑:“很好,你看这屋外的梅,已过了好几度荣华了,这些年我看着它枯荣繁茂,就如你这些年在盛京圣权在握、整吏安民,觉得很好。”他说这话时仍旧波澜不惊,却不知怎的,有说不出的寥落。
子恪听他云淡风轻的说着自己这些年的事情,想到四年前的崇华殿之乱,忽然有些黯然:“老师,我让你失望了么?”
苏凌景笑道:“子恪,我早就不是你的老师了,四年前你教我要在荣枯处读风华,你说让我看你托起的盛世江山,你做到了,甚至比历代君王做得都要好,我怎么会失望?”我只是遗憾,再也不能看着你这样骄傲的走下去了。
子恪还待再问,苏凌景却没让他说下去,只是转移了话题:“子恪,还记得我第一次教你习武的事么?”
怎么会不记得?
正德二十八年冬,东苑开阔的练武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