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gs:
安曹氏捏了捏安然的小脸,望着安桐别过去的头一动不动站了一会儿。她本想说“好”和“我信”,但到底没有说出来,只道:“我去你父亲那里取信。”
安桐:“娘,你也知道父亲的性子,他知道了这事不会好受。我不能做什么,只有你能说些话,让他不要太放在心上……”说得轻巧,安通却也知道,换做谁,都不会不把“监察府主部谋害自己”放在心上。
信由张叔送出去了,蜀州距京城路途遥远,快马加鞭的话,等到回信也需一旬或者更久。
听了安曹氏的话,安义说自己行的端坐得直,怕三儿是犯了癔症,编造了些荒唐的空想。安曹氏好言相劝,安义才没有在盛怒下把三儿赶出安府,但让李管家给了这怯怯懦懦的小姑娘一顿棍子。
李管家下手不算重,但三儿太瘦弱,经受不住,一瘸一拐撑了三天竹竿才能正常走路。
安义不是动辄迁怒的人,只是这事触了他的逆鳞。安义最重视他为官正直的名声,自认今生走的任何一步都对得起他的字“有伦”,人伦天伦,他问心无愧。如今有人说京城的官员要谋害他,顺着他惯有的思维,他不会质疑何惇或袁悯的居心,只会想到背后是不是有谁在编排自己,让自己受了不白之冤。
惩罚三儿,也表明安义要封了安府内部的口,坚决禁止传扬无根无据的言论,免得旁人道听途说议论纷纷。
安义一连生了三天气,萧富来得巧,刚好在他肝火渐消的时候陪他喝了一杯酒,把安老爷最后一股气也压下去了。
安义说,你萧富砸了我一头的鱼,我安义送你蹲了几天监察台,咱们扯平。
两人谈笑风生,一坛酒将曾经的不愉快一笔勾销。
萧富把萧信也搡来了安府,说以前因为爹的缘故你和安桐都疏离了,今天我和安义叙叙旧,你就和安桐叙叙旧。说是叙旧,萧信在安府的书房里如坐针毡了一会儿,找不到话题,只好站起来挑了一本册子,埋首书册。
安桐笑道:“达雅,其实我一直都想说,你在学堂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现在就还是什么样子。”
萧信用食指关节挨了挨鼻尖:“唔?哪样子?”
安桐摊开手从萧信的头顶指到鞋子:“你照照铜镜就知道了。”
萧信苦笑:“可能我一辈子就是这样一个穷书生。”
人总容易把别人的话往自己最在意的方向曲解,安桐说的是萧信的性格,萧信则想到了别处。
安桐知道萧信一心衣锦还乡,此时肯定又陷入理想落空的愁绪了。
沉默。
安桐:“你有没有想过继续试?”
萧信的目光摇摆不定:“求大木,使工师;琢璞玉,使玉人;治大国,使仁人君子。事各有所专,人各有所安,我即便有所谓的志向,天命也不许我往那边走,试了又有什么用呢。现在我只求教好书,在天命安排的位置上安身,将来还有桃李满天下的盼头……”
“你读了那么多书,最后只为了‘听天由命’?”
萧信道:“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
萧信这样动不动就引经据典的样子,真是像极了某段时间的苏瞳。
安桐不禁微微恍惚。
自己是什么时候有“离经叛道”的想法的呢……
记忆从来都是环环相扣的,如果试图抹除某一个环节,都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成为今天的自己。
安桐回过神来,拿掉萧信手上的书:“达雅,你不是‘放其心’,而是‘退而求其次’。自己想追求的得不到,就努力接受目前的状况,说服自己这就是我能拥有的,其它的都是妄想。”
萧信不做声,转过身去找其它书看:“苏容兄,在安府,我还是有借阅的资格吧。”
安桐道:“达雅,你是在和谁比,觉得一切都晚了?”
萧信的身体僵了僵,整个人都绷直了。过了一会,他重重挥出一拳,但拳头落到书架上时已经完全没有力量可言。应该是下了很大决心,他从牙缝里剔出了几个字:“你说呢。”
安桐:“说这些,我也值了。”
萧信缓缓转过来,眉宇间还有一丝没来得及隐退的阴霾,讶然:“值了?”
安桐笑笑:“难得见你发火。”
萧信“哎”了一声,叹道:“苏容兄。”
安桐倒也不喜欢说教,只是这些年萧信心中一直有一道迈不过去的坎,安桐想帮一帮他。刚才那话算是在他心里植入了一颗种子,萧信难过一天,种子就扎根一分。迟早有一天萧信能想通,他还年轻,还能去试一试得到自己想要的。
让萧信缓了一会儿,安桐道:“你的学生,个个都和你一个样。”萧信踏一步,就走出一个“礼”,说句话,就讲出一个“理”。这两个字让他自己拘谨,正当年少的私塾学生们也跟着拘谨,甚至有些老气横秋。
萧信吸了口气,正要说话,有人敲响了书房的门。
宋婵:“阿桐……娘做了几套棉衣,让我给你送过来。”
安桐道:“放我的卧房就行了。”
外面没声音,安桐和萧信都以为宋婵已经走了,但门缝里消失的衣摆又帖了回来,紧接着是三次很文静的敲门声:“阿桐,这几个月你都没回过卧房的。”
安大公子被安老爷软禁似的囚在书房,吃饭睡觉都没有挪过地方,卧房怕是已经积了几寸灰。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