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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离听了只是点点头,但“破剑”就比主人激动多了,瞬时自行出鞘,在低空中划出一段带着残影的轨迹,向二人秀了秀自己修整几天过后的活力。云离正要问它想做什么,只见“破剑”自空中而下,贴地而行,穿入云离鞋底之下,把主人平平稳稳地托了起来。
云离明白过来,对乜秋道:“你也上来吧,这家伙总算知道自己是谁了。”“破剑”自觉充当了主人的代步工具,尽管可能只是一时兴起,但也不枉云离费了些仙力唤醒它的灵性。
“破剑”的飞行技巧有了十足长进,是以乜秋不用扶着云离也能在上面站稳;周围的草木、土石急速掠过,被人的视觉抽象为丝状的色彩,彩丝交织,形成连贯而流动的布匹。
不多时,“布匹”的色泽由明转暗,由翠绿转为枯黄。
越往前,丝线的材质越低劣。这是因为修竹的旱情杀死了林木,只留下偏倒衰颓的枯枝败草。
乜秋动了动鼻子,道:“到了。”
“破剑”会意,减缓了速度,将云离和乜秋轻轻放下,而后退回主人腰间的剑鞘。
炎阳下的一片死寂中,两人竟然听到了家鸡的“咯咯”声。
乜秋竖起耳朵道:“我没听错吧?这种时候居然有人家里养着鸡。人都没有米吃了,听那声音,家禽怎会活得如此自在?”
云离:“应该是程老夫妇家的。”
乜秋的眼珠往右上方斜道:“程老夫妇……哦,对了,这里的人请我来的时候,给了我一袋碎银子,这钱说是他们出的。”
程家是修竹的富户,田地广袤,自从家中独子因病早故,耕作的季节,老夫妻二人会雇人打理。程家富而不骄,裕而不奢,待人友善,所以在闾里内声望极好。瘟疫和旱情初发时,程老夫妇用自家的粮食接济邻人,然人虽有心,独门独户的财力再强,对整个修竹来说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乜秋向前走了几步,觉着奇怪:“小哥你怎认得程老夫妇?”
苏瞳是修竹人,他在此地的邻人,云离自然是有所了解的。
云离不解释,只是道:“修竹的人和事,我多多少少听闻过几分。”
乜秋循着干燥的小路往里走,准备带云离穿过这片区域,去北边直接拜见修竹太守。他正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担心碰见送过他拳头和巴掌的熟面孔,忽然被一个女人的声音夺去了注意力。向声音的方向望去,隔着几层枯木,两人隐约看到两个人影。
乜秋探了探脖子,赶忙拉着云离绕路走。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乜秋边走边道:“你既然听闻过修竹的人和事,还知道程老夫妇,想必也晓得那泼妇的厉害吧。哎,要是我娶了她,撞墙死了算了。”回忆席卷而来,他那日在挨打时顺带接受的“狮吼功”洗礼,此时忽地在耳旁循坏往复。
云离道:“你是说……梅子?”
乜秋道:“是了。”
“刚才她旁边的人是谁?”
“哪个?”
“一个老太。”
乜秋摇头。他只顾得躲那泼妇了,哪还顾得上瞧瞧另外一个人是谁。“不过,老太嘛,说不定是程氏。”乜秋道。
云离:“不是她。”
话至此,两人忽听梅子辨识度极高的声音响起:“老祖宗喂,你说你这样像什么话嘛?你作甚不跟我回去?我平常是少了你那口饭还是打你骂你了怎的。老祖宗,我梅子现下拍着胸口给你说,这当儿,我和木木可以饿肚子,但延山不能饿,生养延山的娘不能饿。咱家再困难,挺一挺总能过去,可你闹这出,把自个儿身体闹垮了,要我怎么向延山交代、怎么向过世的爹交代嘛……”
乜秋正听着,云离压低声音对他道:“那边也有人。”
稍远的地方,一个男子正大步走来,左右张望。
被两面的人夹住了,云离和乜秋只好先找了个隐蔽的位置蹲下,顺便看看这是发生了什么。
云离再次把目光向梅子和她旁边的老太投去。那老太正坐在地上,颤巍巍的手支着同样颤巍巍的身子,因缺了牙而呈包子褶皱状的嘴开合着,发了一些只有近旁的人才听得清楚的音。
另一边,男人显然没看到这边的女人和老太,也没听见她们的对话,东张西望的样子像是在找寻什么。
梅子又道:“老祖宗,瞧我把饭给你端过来了,喏,喏,我搅给你看,这是什么,大米!咱家的米还有的剩,有饭吃!你喝了这粥,就跟我回去好不?”
老太哝哝道:“我不喝,你喝,木木喝,延山喝。”
这回云离听清了,也认清了。这老太是梅子的婆婆,腿脚不便,常年躺卧在床,几乎从不出门,邻里已快要忘记她的存在了。
老太一直用断续的词语推拒梅子递给她的粥,说着“我人老了不中用你就让我死在这里再也不要回去了”之类的话。
哐当。
老太拂了一把,梅子的手没稳住,把粥洒了。
米汤和寥寥的饭粒溅出了一个不规则的图形。
粮食,这可是粮食。
梅子忙趴在地上,幻想着把粥“捧起来”,可她忙活了一阵只拾了几粒拈着沙土的脏米,徒劳无功,不由哇地一声,极悲惨地哭了出来。她哭了会儿,倏尔猛地蹭起来,也不把话挑拣挑拣,气急了指着自己的婆婆骂道:“老不死的……你个老不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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