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茕茕筠竹,一岁宦花 作者:而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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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年下 近水楼台

  “少爷,天色不早了,不如先行歇息?”
  “我说过,不要这样叫我。”
  “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属下总得称呼您。”
  “道不同不相为谋,”徐多转过身,看向他,面沉如水,“不必跟我。”
  高衍不以为意,只默默跟在身后。
  第二日,客栈门口冤家路窄,高衍倚着门框,笑了笑:“岛主在等您。”
  入目的一对石狮与排列着整齐金色门钉的大门。看似一处寻常大户人家的宅子,在繁华的扬州城内毫不打眼。
  径直推开红漆大门,不想宅内却与普通宅子大相庭径。似有薄雾围绕而至,如临幻境,待走近细瞧,才觉回廊与大厅只是虚境,摆放诡异的石丛拔地而起。阵法中一步踏错便危及性命,徐多紧跟高衍在乱石中穿行,空气略显潮湿,他留了个心眼,石群走到尽头,迷雾变得轻薄,定睛一看,前方竟是一条水路!
  一叶小舟泊在河边,高衍执起舟底长篙,拨碎如镜般河面。
  小舟向岛上划去,舟身虽小速度却不慢,隐约可见孤岛渐渐清晰,若有似无的香气围绕。徐多感到气息紊乱,他强自压下,屏息凝神。
  “到了。”高衍作势扶他下船,徐多未作理会,足尖一点纵身上岸。
  高衍在前带路,小道狭长昏暗,远处似有草堆树丛,影影绰绰,愈往深处愈是曲折。
  夜色渐浓,他熟练地点亮火折,倏地身体僵直,整个人仍保持着伸手的姿势顿在原处。
  常年处于深宫,徐多顶多佩带几枚暗器,直至出宫才真正拥有贴身武器。徐多的鼻息打在他耳边,匕首在火焰下寒光闪烁:“竟是你下的毒。”
  高衍并不意外:“您发现了?”
  这岛上的气味甚是熟悉,他供认不讳,徐多只觉得丹田内气血翻涌更甚,冷声道:“栽赃吕采媃对你有何好处?”
  高衍轻轻笑了声:“对属下本人自然并无好处。”
  “……”刃尖沾上几滴血珠,单薄的布料一划便破。
  高衍闷哼了声,坦荡道:“若非您也心怀芥蒂,怎会宁可相信属下也不愿相信吕采媃?”
  “闭嘴。”徐多冷睨着他,锋利的匕首抵住高衍的咽喉,再进半分便能见血封喉。
  高衍抽了抽脸颊,不再多言。
  徐多收回匕首,随意擦了擦。他似乎失去耐心,又亦或是无所畏惧,甩开高衍后便独自往前行。
  三炷香后,徐多停下了脚步。小道的深处,他看见一个女人。
  先入眼的是一身红裙,女人挽着简单的碧落髻,已染上风韵的面上描着少女般柳眉杏眼,与岁月不符的明艳娇俏映入眼帘,仪态随意中带着几分威严,笑容若有似无,似乎本人也不曾察觉唇角的上翘。
  徐多自离宫一月以来不苟言笑、心如死水,而不远处的女人含着莫测的笑容远远将他望住,他心头登时掀起惊涛骇浪,那是他从未接受过的眼神,甚至不曾见过。不,他见过一次,吕采媃临盆后看向他怀里的宗尧时,也是这样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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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多足下生根,女人向他温柔一笑。
  “衍儿回来了。”
  “是,岛主。”高衍应了声后自觉退下。
  空气中只剩野风扫过杂草之声,女人向他缓步踱来,离得越近,徐多能将她的面容看得越发清晰。
  那是一张美艳到与自己相悖的面庞,即使距离近到可以睹见她眼角的细纹,徐多仍未能发现彼此的相似之处。
  穆怀琴也有些发楞,缓缓抬起玉指向前摸,徐多晃了晃神,别过头避开。
  “南南。”
  徐多不知如何应答,他还在数着女人的鱼尾纹,一条,两条,又靠近了些,三条。
  “你和高衍什么关系?”
  穆怀琴没想到他开口问的是这句,有分失落:“南南不认得娘了。”
  那个称谓一出,徐多头皮一阵发麻,他定了定神,强自镇静,一字一句道:“你是谁?”
  二十多年前的事穆怀琴几乎忘却,然又永远无法忘怀。
  扬州穆家乃江南第一武林世家,即便不通江湖事,穆家的大名多多少少有所耳闻。百年来人才辈出,却过于传统保守,唯独重男子。身为穆家长女,空有骨骼清奇天资过人,不得习武。
  只有二弟将师傅教的一招一式偷画在她被褥之下。他们从小感情甚笃,二弟一心仰慕大姐,自己尚未想透的心法全无保留地教予穆怀琴。挤出时间偷习的功夫便能超过别人日夜不息地练习,穆怀琴不到十五,同辈中无人能与她抗敌。她在家中地位甚至不如外家长子,可心性极傲,养在深闺中的少女不知天高地厚,睥睨穆家兄弟就仿佛是将整个武林踩在脚底。
  瞒天过海实为妄想,她偷习武功的事终于暴露,父亲将她打得卧床三日。尚未痊愈,披上小厮灰沉的布衣,穆怀琴转身逃出了穆家。
  外面的世界对她而言十足新鲜,人们的步伐兴奋又急促,打听之下才知是奔赴武林大会。从未有过的热血冲至脑门,当掉身上仅有的玉佩,一匹快马,一身灰衣,踏起一地风沙。她性子大方直爽,丝毫没有大小姐的矫揉造作,未到目的地,各门各派弟子便与其称兄道弟。这样的日子,穆怀琴颇为乐在其中。年纪轻轻身手不凡,她渐渐闯出了小名气,只要有人下帖,绝不拒战。
  如此,女扮男装的少女邂逅了微服出宫的王爷。
  “齐大哥,明日便是第三日,齐大哥的破风万里无人能敌,必拔得头筹!”
  “哦?小灰竟然认输了?”钟齐听她说完,摇了摇手里的扇子,打趣道。
  “齐大哥让着我,我知道。”穆怀琴面色认真。
  捏了捏她一本正经的脸蛋,钟齐笑笑,不语。
  穆怀琴有些恼了:“我不是说笑。”
  许久,钟齐几不可闻地叹道:“我不能。”
  比武大会岂非儿戏,一旦战胜群雄,武林盟主之位不可推卸,不说一生,半辈子算是搭进了江湖。
  道理谁都懂,梦想与现实间的厚墙非他一招破风万里就可穿破,他放纵自己拼命往另一头逃,然而无论离对面有多近,墙始终在那里。如今也到了不得不勒马的时刻。钟齐抬起头看向穆怀琴,眼底隐隐含着苦涩:“我不姓钟,也不名齐,不出明日,皇兄就会找到我。”
  “齐大哥,我……你……”穆怀琴杏眸圆睁,她早早偷看过齐大哥的玉牌,只是不曾想钟齐会在此时向她袒露身份。
  “小灰。”钟齐的手从脸颊滑向她脑后,顺手解了穆家小姐粗糙绑紧的发绳,如瀑青丝滑落指缝。
  “我可以不要盟主,你跟我回去。”
  似乎有被拆穿的恼羞,更多的是震破耳膜的心跳。一瞬间,有什么从她心中一下取代了武学的地位。手心攥着贴身的软剑柄,轻轻点了头。
  他们过过两年平静美好的生活,她从不自称“妾身”,她眼中只有齐大哥,那么齐大哥也只有小灰。
  日子再美,钟齐终究不是她一个人的,王爷的帽子令他更加不能违抗父母之命。穆怀琴虽也曾经称得上是名“小姐”,但不仅身份地位相较之下沦为低|贱,心机手段上,同样单纯天真得很。只有夜半时分,换下繁琐罗裙,一身劲装,委屈怨恨地在院内练功,留下一片狼藉。
  祸不单行,二弟叛逃穆家,为了一名身份不清的女子在江湖搅起腥风血雨,武林十家迅速联盟,合力追拿二人。穆怀琴只认这么一个弟弟,她不能放下他。
  逃出王府营救二弟成了后院妃嫔握在手中的把柄,一时的情热抵不过一次又一次的猜忌,王爷望向她的目光不再赤诚炙热反而复杂疲倦、欲言又止。穆怀琴心灰意冷,她本就不是能忍气吞声的女人,不愿给王爷挽留的机会,抱上新出生的儿子,一声不吭地离开第二个家。
  真正走出王府的第一日,迎接她的是三处埋伏。她这才参透王爷的目光,才知她的夫君为她挡下了多少追命人。二弟一事她独自出头,追杀蜂拥而至,难怪她背地里被称为祸害。穆怀琴自嘲一笑,嘴角噙满心酸。已经无法回头,她几乎是不容于世,谁愿收留一个祸害?
  抱着儿子躲避逃兵,满腔的爱恨在逃难中无法发泄,久闷心中逐渐扭曲。她性情大变,神智开始出现恍惚,当南南被挂在藏身的树枝上摇摇欲坠,穆怀琴心中警钟大作。慌乱之下将南南寄放于普通和谐的一家,狠狠一抱后,在小婴儿腕上烙下一枚花印,决绝离去。
  从此再也没有了南南的消息。
  穆怀琴用目光抚摸着徐多的面庞,若干年前的画面在眼前流转,她不再是爱恨分明的少女,她的南南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长大成人。
  她长出一口气,继续道:“当日为娘迫不得已,想着摆脱追兵便来接你。谁知这一逃,就是六年……等娘再回到望口村,徐家还是徐家,娘却找不到你。”
  徐多顿了顿:“你杀了徐家。”
  “不错。”穆怀琴依旧凝视着他,云淡风轻道,“他们既然敢把我儿送进宫中,我就叫他全家断子绝孙。”
  二十多年沉甸甸的往事突然压在身上,徐多显得很平静:“后来?”
  “后来的几年,娘一边躲追兵一边找你。皇宫戒备森严,娘根本不知你在何处做事,又身居何等职位,甚至你是生是死娘都一无所知。直到一日娘在京城遇见了你。”
  “南南可还记得壬辰年冬都城的集市?”
  徐多看着脚底的碎石,轻声道:“不记得。”
  穆怀琴宽容地摇摇头,往事已逝,无意追究:“南南跟着娘姓吧,娘日夜都在思念你。”
  徐多沉默不语。
  “这徐姓本不是你的,莫非你还舍不得?”穆怀琴柳眉轻挑,扬声道。
  徐多微微侧过头,半晌,问:“齐大侠……是什么样的人?”
  穆怀琴微怔:“南南似乎没有理解娘先前的话?”
  穆怀琴见他的神情晦涩,转念一想,犹显可爱的杏眼透出分气恼和残酷:“南南为何偏要与为娘吃同样的苦?!”
  徐多直觉地想抽身离去,不听不视,耳朵却灵敏地捕捉到每一个字。
  穆怀琴的声音拔高,仿佛咬着千般万般的怨恨与思念,独自吞入腹中太久以至于到了嘴边都难以吐露:“宗启是你爹,宗淮是你堂兄,宗景是你的亲侄子!娘费尽心机才安插了一个高衍入宫,可你鬼迷心窍,被那小混球迷得六亲不认,带你出来何其之难!”
  徐多蓦地握住匕首,半晌,手背的青筋才缓缓退下去。
  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穆怀琴不由勾起唇角,掩嘴轻笑:“娘知道,南南的功夫不错,但入了花漳岛也只能算是个中流。”
  徐多神色一凛,掌心渗出湿意。
  穆怀琴的手已搭在他的命门,他一动也不能动,他甚至不知道他是被什么点了穴,对话时阴晴不定的岛主分明离他有三丈远。
  “哼,你把那赵老头的心法练到第九成,娘替你化去是为你好,没用的东西留着也是负荷。况且这废物心法与你体质相克,待你练到第十成就是娘都救不了你。”
  徐多根本无法反抗,使出去的内力软软绵绵毫无威力。穆怀琴轻而易举将他放倒,盘腿坐在他身后。
  干脆的一声“啪”,双掌直击后背,犹如抽筋剥皮般的疼痛闯进身体。
  “啊!!”像是骨头被人一根根碾碎成渣,刺进血肉中连带着皮肤都发麻不止。徐多从小受过不少皮肉之苦,被阉|割之痛、被年长的太监欺凌饿上三天三夜、被五十大板打得半死拖出宫殿……却没有一样能与当下相提并论。
  先是生生将他掏空,随即强劲的内力游走四肢百骸,一股一股汹涌冲击,连晕厥都无能为力。
  一夜间,他如同脱胎换骨,从徐多变成了南南,从奴才变成了王爷,苦练十几年的武功变成了不值一提的废物,深埋心底的感情变成了叔侄bu|伦。那些他从皇宫中带出来的连根带骨的东西,在花漳岛,被洗劫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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