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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处青山 作者:赫勒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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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还在流,一直流到溪水里,才淡淡散开,了无踪迹。
  一九五零年五月,击毙反 动匪首白毓初於高黎贡山,全歼其残部。
  过了很多年,田子骥回忆,白毓初下葬时,手里还紧紧握著那支枪,任谁也掰不动,於是就只好这样埋了,本来应该算是缴获,但他们最後只拿到几条没子弹的空枪。
  又过了很多年,苏白谢篆何绍之等等很多人的骨灰坛子被挖出来砸碎,大风吹过,灰白的粉末随风飘扬,散入山川河流、农田村社、通衢都市、荒山密林,千万粒微尘,飘然而来,倏忽而去。
  而这些,田子骥也看不到了。
  ─────是处青山之死於热带 完
 
作家的话:
当初看记录片的时候哭成狗QAQ
 
  ☆、不见白头(完结)
 
  我们的身体飞机和炸弹,当与敌人兵舰阵地同归於尽!
  ──笕桥中央航校.精神堡垒
  今日是除夕。
  暮色四合,冬天的淡白夕阳西下,灰色雾霭沈沈。
  瑶洲国立医院。
  南岛北部海防司令兼新十七军军长司徒雪漪上将坐在医院三楼的走廊里,他已经不再年轻,但依旧清秀,略显瘦削,背影笔直。
  笔直而落寞。
  他身著军装,披一件大氅,军帽摘下来拿在手里,另一只手的手指紧紧地攥著大氅的边缘,指尖纤细苍白。
  经过他身边的护士,有的不认识他,就走到一边和同事们窃窃私语,一边不著痕迹地打量他。
  他笔挺地坐在病房门口的沙发上,低著头,日光灯管!!地响著,光线一道道撒落,在他的面上落下一片晦暗不明的阴影,看不清神色。
  他很安静,卫士站在楼梯口偷偷伸头看他,觉得他仿佛变成了石雕,就要这样天荒地老地永远坐下去。
  司徒雪漪身上有点发冷。
  昨天傍晚,他在北部防区接到了林方愚的病危通知,连夜驱车赶到瑶洲医院,当他到时,医生摇著头叹息地告诉他,林将军已经陷入昏迷,能否醒得来都是未知数。
  他微微怔了怔。
  林方愚,也要离开了。
  苏白,谢篆,何绍之,徐佽飞,秋玉竹,白毓初……现在,又轮到了林方愚?
  和他同一期的黄埔同学,现在大多已经飘零凋落,阴阳永隔。
  生与死的距离太远了,没人告诉他,忘川彼岸到底是何景致。
  当他收到白毓初的死讯的时候,他刚刚就任北部海防司令,他在海边,手里紧紧攥著那封电报,对著波涛汹涌的海浪,良久无言。
  而那个时候,林方愚还在医院,刚刚脱离危险。林方愚最信任的部下给了他致命一击,他险些被俘,逃出来後,就是铺天盖地的失败溃退,连他的顶头上司都沦为俘虏,他彻底崩溃,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点燃了一屋子文件和档案。幸亏他的副官发现得及时,撞开房门,将他从滚滚浓烟和熊熊火焰中拖了出来。但他的双腿烧伤严重感染,只能截肢。这对於一个军人,是比死还残酷的事。
  可是,他们谁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残酷?
  他们被驱赶,被唾骂,被杀死,被侮辱,最後在这个弹丸之地,他们自生自灭。
  林方愚病愈後,曾担任後勤次长,但一年後即离职,此後一直在瑶洲市郊修养。他和司徒雪漪虽然亲厚,但二人并不常在一处,如果他这次不是因病入院,他们是不会见面的。
  其实不见面,对二人更好。因为一旦见面,总是容易勾起各自伤心事。
  甚至是开会,遇到彼此,他们都尽量少与对方交谈。
  而且,林方愚双腿残废的模样,司徒雪漪也不忍见,想必他也不愿他见。
  可笑的是,他俩明明是他们中最优柔懦弱的,却能苟延残喘地活到现在。
  也算是得尽天年。
  何志清的身体也不甚佳,而他们并没有比他活得更长的把握。
  他还记得,北伐时,何志清身著戎装,跨马扬鞭顾盼生辉的英姿。
  还有淞沪战前,他飞抵上海,举行动员大会,激越的话语透过扩音器回荡在仲夏午後闷热阴沈的天空中,一字字掷地有声。那时他们就一排排站在台下,戴著军帽白手套,风纪扣扣得死紧,後背挺得僵直,汗顺著额头下巴淌到领子里。
  那时候,他们都还活著。
  现在,何志清也老了。
  他们感慨著各自和彼此的衰颓老迈,往昔荣光皆已逝去,而那些最堪羡慕的人,反而是死者。
  所有人都明白,他们这些剩余下来的,总是逃不过像古人那样,感慨名将迟暮,美人白头。
  司徒雪漪和林方愚也不例外。
  司徒雪漪还记得,在学校的时候,林方愚特别爱热闹,只要他和白毓初在一起,就一直折腾个没完,不到鸡飞狗跳决不罢休。其他人的话就少得多,但他们是那样年轻,快活,勇敢,仿佛天底下没什麽是能难得住他们的。林方愚是南方人,细眉单眼瘦瘦弱弱,总是和煦地笑,但谁也不会料到,这位经理科的才子,後来几乎一手缔造传奇。
  只可惜,时不我与。
  司徒雪漪後来常常听林方愚这样对他说,就像白毓初总是挂在嘴边的“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白毓初凄凉地死在绝望里,而林方愚则要在绝望中凄凉地死去。
  病房门开了,几位医生走出来。
  司徒雪漪连忙迎上去。
  医生向他敬礼,他还礼,就听到他们在叹息。
  他们告诉他,病人情况已是极坏,请他快进去见一面。
  他呆了一瞬,踉跄著扑进病房。
  林方愚已经苏醒,一双眼睛含著笑意,亮晶晶望过来。
  你来了。
  啊,是啊,来看看你。
  嗯。林方愚淡淡笑起来。幸好还有你。他自顾自地低声说,刚才我梦见了何绍之。
  司徒雪漪没有说话。
  真是奇怪,这麽多年从没梦见过他,反而是这阵子,天天都能梦见他。有时候睡著了做梦,都不知道是真做梦,还是就是现实。梦里的一切都那样真实,就是咱们在沪杭的时候。有时候,醒来还在纳闷,倒有那麽三分“庄周梦蝶”的意思。
  这下,连司徒雪漪都笑了。
  司徒雪漪想,林方愚知道自己要死了。
  否则他绝不会再提起何绍之。
  司徒雪漪走到床边坐下来,伸臂握住他的手。林方愚的手干燥冰凉,手腕细瘦苍白,生命正在迅速地从他的体内流失,一如指尖残烬、炉底余灰。
  司徒雪漪的手又紧了紧。
  林方愚了然一笑,伸手拍拍他的胳膊,突然低声说,咱们这些年,除去同学的日子,竟到底没见过几面。──你还记得在重庆你来找我麽?
  司徒雪漪一愣,说,怎麽不记得,都过了二十五年了。
  林方愚笑道,难为你记得清,你那天气吁吁跑来找我,反而被我吓了一大跳吧?
  可不是!司徒雪漪也忍不住笑。
  初夏,重庆已经热起来了,而林方愚供职的第三处更甚,司徒雪漪一走进大门,迎来的不是他期盼已久的森森凉意,而是更猛烈的蒸腾氤氲的热气。
  热意扑面而来,几乎让司徒雪漪头晕得仰倒,心火却因一晃神的工夫,弱了几分。
  他定定神,四下一看,全是奔忙的报务员和军官,不见林方愚的影子。还没张口问,正对著楼梯的那间开著门的屋子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强抑著怒意的喝骂:“要钱没有!要命也没有!他妈的,当老子是冤大头麽?这帮英国佬除了喝茶打牌还会什麽?你告诉亚历山大,我同学的命他还没偿呢!”
  呯地一声巨响,电话听筒摔在桌上。
  外面走廊里的报务员们噤若寒蝉。这时,林方愚的副官跑出来向雪漪低声告罪:“军座,我们处座这两天事情多得很,脾气急了些,您多担待。”
  雪漪摇摇头,接过副官递过来的一支烟。
  林方愚已经了迎出来,穿著夏季军服,敞开了两个扣子,没戴军帽,汗水浸透了头发,刘海黏在额上,右耳上夹著一支红蓝铅笔,热意蒸得他双颊通红,晶亮的眼里是灼热的怒意。他蹬蹬几步抢到雪漪跟前,但看到肃立端严的雪漪,气势倒矮了三分,但还是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怎麽是你?白毓初呢?”
  雪漪似有若无地勾勾嘴角:“他躲你还来不及,哪敢就这样来见你?”
  林方愚嗤了一声,扭头对身後的秘书王群说:“给司徒军长批条子。”
  王群敬了一礼,转身跑回办公室。
  “哟,怎麽对我就这麽大方?”
  林方愚怔了一下,良久才冷笑著说:“怎麽?不要?你後面还有好几个集团军司令等著饷呢!”
  雪漪微笑起来:“绍之没给你来信?”
  林方愚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王群将条子递过去,雪漪接过,拿在手里扬了一下,刚要道谢,却见何元揆的秘书匆匆跑到林方愚身边耳语,林方愚眯著眼笑起来,双目弯弯,非常漂亮,却有不为人知的阴郁。
  秘书说完,向在场的人潦草一礼,就跑出门去。
  雪漪向林方愚道谢,却见他摆摆手,早就走远了。
  雪漪走出大门,发现白毓初正蹲在吉普车後面抽烟,还是带著墨镜,面无表情,见他过来,才掐灭了烟,抬起头微微一笑。
  雪漪并不知道,在他走後不到十分锺,林方愚接到了成都的电报。
  何绍之死了。
  对於那天的记忆,林方愚本人始终是茫然混乱的。
  他手里拿著那张薄薄的电报,满篇汉字,但他翻来覆去地看,依旧难以理解其中的意思。
  他的耳边混乱,就像电流声过大的信号,有人在惊呼,在叫喊,在跑动,顿时就有七八只胳膊伸过来扶他,拉他,摇晃他。
  这是怎麽了?
  他在纳闷,我怎麽了?
  当视野渐渐清晰,耳边也清静下来,他发现自己跪在地上,浑身无力地颤抖,张著嘴,但说不出话来。
  手里还攥著那张电报,冷汗浸透了纸张,晕开了上面的墨迹。
  他挣开了副官的搀扶,自己摇摇晃晃站起来,再次展开电报。
  他一字一句地又看了一遍。
  他告诉自己,何绍之死了。
  他竟然就这样消失,无处告别。
  林方愚静静睁开眼,转头望了一下窗外,天黑下来了。
  雪漪坐在窗前,背著光,看不清神色。
  醒了?
  嗯,我睡了多久?
  一个半小时。
  唉,竟然不知不觉就睡过去。
  有鞭炮声隐隐约约传来。
  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
  雪漪偏过头,看著他笑,但他发现,林方愚又睡过去了。
  雪漪伸出手背,感受到他的呼吸似有若无。
  林方愚梦见他第一次见到何绍之的时候。
  杭州的夏天永远闷热,出了汗,衣服湿哒哒黏糊糊贴在身上,烦腻得令人发狂,好不容易忍到三处的老家夥们扯皮完,强忍著火气就往外冲。走到西湖边,忽然吹来阵清风,水波荡漾,林方愚的心情一下好起来。
  他三把两把甩掉军服,一个猛子扎进湖里。
  凉爽温柔的水流带走疲惫和烦躁,他孩子气地玩乐,不知日之将暮。
  有放学的小孩子三三两两追逐打闹著跑过,有的调皮,竟然拿著他脱在岸上的衣服扔著玩。
  林方愚听见孩子的欢呼,发现自己衣服不知所踪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怒气冲冲地站在水里,要小捣蛋鬼放下自己的衣服。
  孩子们大笑著冲他做鬼脸。
  他又急又气,却不好上岸教训他们。
  当他尴尬地站在水里的时候,一把温柔清朗的声音徐徐递过来:“快把人家的衣服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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