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一醉 作者:九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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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酉这声柳副帮主叫的便是柳树生。
柳树生和柳青杨并排坐着,自己身旁站了两个青年,应该是晏青堂的人。
柳树生道:“废话不多说,把古莲子交出来,咱们还是同门兄弟。”
时酉装糊涂:“古莲子?”
柳青杨唯一颔首,时酉身侧一人便扥紧连着手腕的绳子,只教时酉勉强踮脚触地。
柳青杨道:“少装糊涂,晌午你和秦恕说得话我听得一清二楚!”
时酉暗道糟糕,隔墙有耳,秦恕却毫不察觉。难道他身子仍未大好,还是柳青杨武功更胜一筹?秦恕现下大概仍不知此人是屠门潜入双城山庄的内应,万一这柳青杨又回到秦恕身边,岂不是让他陷入危险之中。
至于古莲子,若据实以告,待他们找到鬼医拿到古莲子,必定回来同自己算账,到时绝对难逃一死。如若不说,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万一……
时酉知道自己在这“万一”之中寄托了何种期望,纵使渺茫。
柳青杨见时酉默不作声,让人再拽紧绳索,干脆拴在木柱上。
时酉身体猛一悬空,手腕坠拉之痛实难承受,不禁闷哼一声。
柳青杨道:“时酉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逼我用刑!你究竟几斤几两别人不知,在场几人却均是心知肚明,你那副双刀便是个摆设。当年不过是做局捧你出头罢了,不然凭你本事你如何能赢!”
时酉哂笑,冷冷道:“当年一战成名是屠门送我的见面礼。但好处也不是我一个人拿了,柳副帮主借机佯装失意,行事反而便宜,谁能想到要去防备一个败于黄毛小儿的昔日堂主。我倒是一直没有机会当面恭喜柳副帮主终得晋升之喜呢。”
柳青杨道:“凭你也配?和面皮的本事儿,还真当屠门没了你不行!”
柳树生打断他道:“青杨,说正事。”
柳青杨忙道:“古莲子在哪?我知道是你拿了!”
时酉矢口否认:“我说过,我不知道甚么古莲子。”
柳青杨怒喊柳兆:“教他说实话!”
时酉一听柳兆名字,心道不好。柳兆自小师从少林,天资聪颖,练大金刚拳。此拳法遒劲凶狠,柳兆跟师父下山历练时失手杀人,被逐出少林,后来投靠屠门,因为俗姓柳,进了晏青堂,十分受器重。时酉顿觉今日运气相当不好,恐怕没几下便得撒手人寰。
果不其然,柳兆只对时酉下腹随意砸了两拳,他便觉得五脏六腑均被打成了糊。
柳兆这两拳下去,好事是手腕臂肘的疼痛已觉察不到。坏事却是……时酉光想想都觉得羞愧得无地自容,身后尚未清理的液体无法挽回地顺着腿跟流下。
此时,时酉当真觉得之前应该顺着客栈伙计的提议先洗个热水澡。不承想,自己这辈子临死前竟然连个热水澡都没得洗,而且还要落人笑柄。
柳青杨正要开口再问,却见一人快步前来,俯首在其耳侧。柳青杨闻言神色渐喜,抬眼瞧了时酉一眼,笑意更浓,又对柳树生贴耳细言。见柳树生点头后,便大声道:“把人带进来。”
柳青杨起身走向时酉,口中啧啧作声,“你竟然连裤子都湿了。”说到此处,还假意躬身嗅闻气味,“我就说你不能溺了,”继而面露厌恶,“那定是秦恕与你行龌龊事留下的。你可真,啧啧……”
柳青杨绕了一圈,便走回座椅,向柳树生解释道:“大哥,这小子五年来毫无作为,缘是看上秦恕,教人拿他当女人使呢。”
时酉脸色涨红,心痛得无以复加。柳青杨所说皆为事实,只是他满腔真情让人说得如此不堪,实难承受。
柳青杨将头侧向柳树生,却看着时酉不怀好意道:“大哥,不怕他不招了。他时酉一身铁骨自诩抗打,我们偏偏不打他,我有法子教他生不如死。”
地牢空旷,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柳树生久未言语,此刻却道:“你当年凭借一身易容神技投靠屠门,只求屠门能助你找到救命恩人,想来这人便是……”
话至此处,脚步声也邻近跟前,来人被五花大绑,被一个晏青堂的兄弟推搡着进来。柳树生侧头瞅了一眼,接道:“便是他罢。”
时酉勉力抬头望向牢门口,只一眼,浑身血液好像都被冻结,一身筋骨都被柳兆打散。被捆个结实口不能言的正是时酉万分想念又不愿相见的秦恕秦敬俞。
秦恕挣着不往前走,身后小弟狠踹一脚,倒教他猛地一扑撞上时酉。
原本时酉被柳兆打个半死,秦恕又来雪上加霜。不过不知哪来的寸劲儿,这一撞倒把绳子扯断,秦恕也将嘴里的布条撞掉,两人一同栽倒在地。
时酉被秦恕压在身下,隐约听到一声长叹。来不及细想,便又感一阵剧痛,秦恕蠕动地蹭着起身,正压在他伤处。
秦恕看清身下何人,大声惊呼:“诺安,诺安是你!你怎么样了?”
时酉面色颓败,显然是吃了苦头。秦恕想亲手查看,但无奈手不能动,只得先起身。
秦恕面色不愉,与柳青杨对峙:“柳青杨,你究竟是何人?我秦恕自问待你不薄,你集了这么群人马在我山庄脚下,居心何在?!还擒来诺安!我秦家传家之宝,便是你偷的罢!你在书房里还真演了出好戏!还诬陷在诺安头上!”
时酉闻言,心神大震。秦恕竟然对他如此回护,想要还他清白。只可惜秦恕这次确实看错了人。
虽说秦恕此举抚平时酉幼时所受创伤,却也教时酉更加无地自容。到底是他做错了。
第九章
柳青杨端坐不动,不假辞色道:“我自然是柳青杨,不过不是你双城山庄管家柳青杨,而是屠门晏青堂堂主柳青杨。”
秦恕大惊:“屠门!”
柳青杨不理他:“你家古莲子,不是我拿的。若是我得手还哪有功夫跟你在这废话。不过我倒是可以好心告诉你,你身上的毒,是我下的。”
“你做的?” 秦恕更为错愕,继而恍然,“是啊,你是屠门的人。”
“某人办事不利,只得我亲自动手。可惜你往日行事谨慎,四年来我竟没多少机会探查正院,更别提在饮食里做手脚。不过到底多亏了时酉,没有他,我下不了留一醉,也得不到古莲子。而你心心念念的时酉时公子,”柳青杨冷哼一声,继续道“我日行一善提醒你,你最好先问问他,他五年前在万峡谷到底是如何救的你。他若贵人忘事,我乐意效劳。”
果然柳青杨捏住了时酉七寸,时酉挣扎起身,但被人一脚踏上后背动弹不得,只得恳求道:“别说!求你别说。求你了……”
柳青杨不再管秦恕,转而问向时酉:“古莲子是不是你盗走的?”
时酉看向秦恕,正巧秦恕也对望着他,眼含深情,让时酉不忍实话实说。
柳青杨道:“屠门早对你秦家宝物感兴趣,谋划已久,终于五年前将你引至万峡谷……”
时酉大喊:“是我!是我!是我做的,古莲子是我盗走的。”言至最末,声音已无乎其微,时酉绝望地闭上双眼,不愿再看秦恕。
秦恕不可置信,跌坐在时酉身边,喃喃自语:“诺安,诺安……”
时酉听秦恕依旧如此称他,心头酸痛,眼眶湿润,泄尽力气趴在地上。
柳青杨又问:“你如何做到的?”
时酉弱道:“我……我……”
柳青杨冷声道:“当年万峡谷一战是专为你秦恕设的局。”
时酉急声道:“我趁敬……秦庄主睡熟,潜入他书房,盗走古莲子。”
柳青杨皱眉,忍不住打断:“古莲子藏在书房何处?”
时酉道:“盛坐碗莲的瓷碗,下面暗藏一个瓷盒。”
柳青杨不信:“不说实话!当日万峡谷争斗各方,均是我屠门的人,包括……”
时酉声嘶力竭:“我没骗你!没骗你!真的是在那个瓷碗里!”
秦恕仍不住地唤他的字,或者这名字所曾代表的浓情蜜意能抚平创伤:“诺安,诺安……”
时酉看向秦恕,泪水忍不住流出,低声道:“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说罢转头再无颜面对秦恕。
当时柳青杨偷听完俩人说话,便佯装回廊上偶然遇上。分开后,即刻摸进书房,仔细翻看过,尤其是秦恕提到过的那个盛放碗莲的瓷碗。空无一物。算起来当时这二人正颠鸾倒凤好不快活,可时酉却说他事后才盗走宝物,宝物竟然能凭空出现,实在怪哉。
但时酉方才委实不像作假,柳青杨不再纠结,道:“然后。”
时酉颤声道:“然后,然后我易容成一个下人,穿过半个山庄,从后山逃出去了。”
柳青杨道:“古莲子现下在哪?”
时酉猜想柳青杨已趁他晕时搜过身,而他能用之与屠门周旋的只有古莲子的下落,便道:“我可以告诉你,但须允我一事。”
柳青杨仿佛听到天大笑话:“你可真敢讲。不过说来听听也无妨。”
时酉看向秦恕,秦恕仍旧望着他,眼含难过和伤痛。
时酉道:“放他走。我告诉你们古莲子下落。”
柳树生和柳青杨皆是默不作声,时酉又道:“只有我知道,只要你们肯放了他。他对你们没有威胁,古莲子已经不在他手上了。只要你们放了他。”
柳树生不置可否,却对秦恕道:“秦庄主你可知万峡谷中专为救你性命的时酉正是我屠门十二所的妙指纤纤。如今,时酉盗了你家宝物,又拼命用古莲子的下落救你呢。你倒是真该好好谢谢他!”
柳树生整晚话虽不多,却是句句诛心。时酉知柳树生挑拨离间,是怕秦恕回头劫走时酉,屠门便再无机会得到古莲子。但他句句属实,教人无法辩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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