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云飞叹了口气,在他想出怎麽治他相爷之前,席沉玉倒是笑了起来,「当然我们不敢拿相爷治罪,只是相爷若是不方便说出,那这件案子……就成了悬案。」
雷子云怔了怔,望著席沉玉的眼色,恍然大悟地接了口,「是,就成了悬案,也没有办法再办下去,那我们也只好告辞了。」
温清玉撇撇嘴角,「你们这些孩子,没一个好玩。」
慕容云飞冷著脸瞪著他家相爷,「爹,他们是来办案的,别浪费人家的时间!」
温清玉叹了口气,「是东方拜托我的。」
席沉玉望著雷子云,两个人都觉得终於对上线了。
连日紧密的查访有了突破当然值得高兴,但要真拉下了东方家,这可是足以撼动朝堂的事。
慕容云飞也在想同样的事,当年只负责去提了人来,让一爷治好了伤,伤没全好就有人接走了,相爷没说原由,他当时也没多问,因此他也不知原来接他走的是东方家的人。而温六只在心里叹息著,不明白为何东方家要为了一个城门校尉就这样灭苗家满门。
「不过呢……」温清玉又慢慢地加了但书,「不是你们所想的那个东方。」
四人都是一愣,温清玉这回也不像是在玩笑,只叹了口气,「不是东方仲龄,也不是东方卓飞,而是东方伯源。」
席沉玉没想到答案会是这样,温清玉只是接著开口,「说来我欠这孩子一份人情,所以他哀求我救古浩天的时候我帮了他的忙,他未著官职,一生平淡过日,与父亲始终不合,所以我可以肯定东方仲龄的命令他儿子是绝不会听的,所以他想做的事,绝对不会让他父亲插手。」
温清玉又玩笑似的开口,「就跟书吟一样,这孩子从来不听我的话,不过要是他做了什麽蠢事,做老子的哪有不帮他善後的。」
说完,温清玉只是又叹了口气,说了声大家自便,就起身离去,临出门前又回头像是随意的开口,「云飞,你就帮著点。」
「是。」慕容云飞了解温清玉的意思,应了声地送温清玉出门。
待温清玉离去後,慕容云飞又坐了下来,望著雷子云和席沉玉,「你们怎麽打算?」
雷子云沉吟了会儿,「问我的话,这事已牢靠,应动手抓人。」
说完却又像是觉得有些不妥地侧头望著席沉玉,「席兄怎麽想?」
「此事非同小可,若是我就会先禀明皇上,交由皇上裁定,但……」席沉玉停顿了会儿,又接下去说,「但等到我们进宫禀明皇上之前,东方仲龄肯定早已将东方伯源送走,所以若要逮著真凶,照雷兄的做法是最好的,也可免去东方仲龄为了儿子做出更多蠢事,现下也许还来得及保住东方卓飞。」
慕容云飞倒有些好奇,他们席家与东方家不合不是一天二天的事,现下席沉玉有保全东方卓飞的想法倒令他惊讶,「这麽做,右丞相不会有意见吗?」
席沉玉笑著,「丞相只要我查出真凶,而不是要我拉下东方家,说实话这朝上要少了东方大人,我家丞相可能会觉得寂寞。」
慕容云飞颇有同感地笑了起来,席沉玉又叹了口气,「东方卓飞年轻有为,若是无辜也不能毁他前途。」
慕容云飞也有同感,而跟东方卓飞颇有交情的雷子云也频频点头。
「那就一起去吧,我陪你们走这一趟。」慕容云飞起身,回头望著温六,「别让东方仲龄送东方伯源离开,守著点。」
「是。」温六应著,转身离开了花厅,临去前还是忍不住悄悄望了席沉玉一眼,刚好对上他一双哀怨至极的眼神。
温六怔了怔地别开目光连忙逃走,心里觉得委屈了起来,明明不讲理的是他,为什麽他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委屈,温六扁著嘴一路飞身出了府,
一路提气飞身上了屋檐直奔城门,直到城门口他还是不懂,到底他的道歉出了什麽问题。
晓星映月 14
东方府
「这等阵仗真是难得。」
东方仲龄笑著走进大厅,望著慕云飞和雷子云、席沉玉三人,脸上没有一丝疑问,看来是已经做好了准备。
省去了彼此客套的时间,慕容云飞直说,「东方大人,我们今日是想来找伯源兄的,不知他是否方便移身一见?」
东方仲龄叹了口气,语气平淡,「这孩子不成材,平日深居简出什麽事也不懂,前几日决定出家,我已送他离去了,有什麽事问我就好。」
慕容云飞也没有停顿,直接说了下去,「那我就直说了,十二年前伯源兄曾拜托我家相爷重翻柳州巡抚李晋平一案,救了一人名唤古浩天,大人可记得?」
东方仲龄点点头,「我记得,是我吩咐伯源去求相爷的,古浩天的父亲是我家多年下人,死前哀求我救他儿子,我念在他自小服侍我,才帮了这忙的。」
慕容云飞又道,「那此人到哪里去了?」
东方仲龄笑了笑,「我不记得了,家里下人来来去去,几年前就不见踪影了。」
雷子云向前了一步,「东方大人,此人涉及十年前武状元苗亦方灭门一案,他暗杀了证人,大人可知此事?」
东方仲龄看起来十分惊讶,「真有此事,这我确实不知。」
雷子云语气平静的开口,「大人,此人既曾是东方家仆,东方家是脱不了干系的。」
东方仲龄挑起眉盯著雷子云,「雷大人硬要事情栽在我身上的话,我又有什麽好说。」
「东方大人,您应该记得皇上把此案交给我。」席沉玉此时插了进来,平和有礼的开口,东方仲龄沉默的点点头。
「现今我手上有人证,说古浩天当年下手之前,说了句谁让苗亦方碍了他们公子的前途。」席沉玉望著东方仲龄,「再来是下手灭口的人曾是东方家仆,有这样的人证在,就算您不认,这些证据也是要呈到皇上面前的,皇上怎麽想就不是我们能干涉的。」
东方仲龄拧起眉瞪著席沉玉,但席沉玉只是神态自若地说下去,「您当然可以说那跟您无关,可在那次的暗杀事件里得利最大的是谁,大家都心知肚名,不论如何此事一旦呈到皇上跟前去,可惜的就是令孙东方卓飞的前途。」
东方仲龄沉默了会儿,缓缓地开口,「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认了,你们就可以保住卓飞的前程?」
席沉玉笑了笑,「这不是我能保证的,不过如果能寻得真凶,确认东方卓飞是无辜的,沉玉虽不才,但就算赔上自己的前程也会尽力保住东方卓飞。」
席沉玉望了慕容云飞一眼,慕容云飞知道他的意思,随即接了口,「我知道大人爱子心切,相爷不是不能了解,所以才派我随著雷大人和席先生一起,如果大人愿意解决此事,温家会尽全力保住东方卓飞。」
东方仲龄点点头,深深地叹息著,「既然有相爷撑腰,那我也就认了,是我为了卓飞的前途派人灭了苗家的,我至今仍在後悔,居然害死了那麽多人。」
东方仲龄的模样看来真的是十分的痛心惋惜,那种懊悔的模样好像事情才刚发生没多久一般,雷子云沉吟了一阵才开口,「大人,我们要的不是您认罪,我们要的是真凶。」
东方仲龄收起懊悔的神情,仰起头来,「我就是真凶。」
雷子云叹了口气,「大人,我追凶十五年,没有一个灭门的杀手,有这样坦然无愧的神情,若您是真凶的话,不是您觉得苗家满门本就该死,就是您对害死那麽多条人命毫不在意,您要我相信苗家该死,还是您天生毫无怜悯之情?」
东方仲龄沉默著没有回答,心痛和尴尬的神情都写在他苍老的脸上。
席沉玉轻叹了口气,语气平和的开口,「您当初嫌子不成材,亲手扶养孙子的意义在哪里?不就是希望他能成材,而今东方卓飞还年轻,往後还有许多事等待您的教导,您就这麽丢下他,是要他往後如何在朝上立足?」
东方仲龄沉默了会儿,苦笑了起来,以往在朝堂之上看来威严的老者,现今只是个心痛的老父亲,「我当年在儿子跟孙子之间我选了孙子,如今我已经不能再抛弃儿子了。」
东方仲龄深吸了口气,「这事是我做的,就找我吧。」
三个人对望著,慕容云飞正要再开口的时候,突然从後堂走出了一个人。
「你现在才想起你抛弃的儿子已经太晚了。」
厅上四人均是一惊,而东方伯源笑著,「一切的事情都是我指使的,跟我父亲还有孩子都无关,你们可以带走我。」
「你住口!」东方仲龄气急败坏的站了起来,回头想找他的下人,「来人!」
东方伯源像是觉得有些好笑地开口,「不用找了,府里的人没有比我更熟的了。」
东方仲龄看起来气到发抖,而东方伯源毫不在意,清瘦的模样斯文的面貌,有礼的语气和神情,看来就像个书生,他只是望著雷子云,「敢问雷大人,浩天怎麽了?他一直没有回来,我有点担心。」
雷子云温和地回答他,「他杀死刘福之後,自杀身亡。」
东方伯源只叹了口气,「果然死了吗……是我对不起他,这一切都是我指使的,我只是想为孩子出点力,想让我父亲生气,我以为我父亲会发现这件事,会把我交出去,结果没有,没有人发现。」
东方伯源笑著,「这让我很讶异,我乖乖的待在家,照平常的方式生活,每天读书作画,十年都这样过,我以为这件事就会这样过去了,儿子也成材了,没想到皇上会立个青天监出来,席大人甫一上任,就开始查这件案子,我才叫浩天去灭口。」
东方伯源望著席沉玉和雷子云,「这事是我一人做的,帮我的只有浩天一个,他既已死,希望治我一人的罪就好,与我父亲和孩儿无关。」
见席沉玉和雷子云点点头,才望向慕容云飞,「总管,当年多谢您的帮忙,浩天於我像是兄弟一般,也请替我向相爷致歉,他致力还了浩天清白,我却指使他去作恶,我犯的罪天理不容,只望来世有机会赎罪。」
东方伯源像是在交待遗言般的回头望向他父亲,微微笑道,「孩儿不孝也不成材,今生侍奉您是无望了,但我至少留了个孩子给您,希望下辈子我可以生在平凡人家,做个平凡人家的孩子就好。」
东方仲龄只是低著头,握在扶手上的手微微的颤抖,而东方伯源却像是很平静般的笑著,望向雷子云,「带我走吧。」
雷子云点点头,朝东方仲龄行了个礼,东方仲龄只是沉默不语,席沉玉与慕容云飞也只是沉默著,带著东方伯源一起离开了东方府。
雷子云让候在门外的捕快们小心带走东方伯源,叹息著看他神情轻松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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