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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森视而不见坐在她们的对面微闭上眼眸，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薄薄的烟灰色影子。他等了许久不见对面的两个姑娘有任何的举动，自己虽说不如那牛车美男子俊逸，但蒙住下半张脸也是个标准美少年吧，怎么连颗大白菜都弄不到手。

　　就在莫森疑惑时，那两个姑娘起了身，提起地面的篮子慢慢走出凉亭，但不及几步远，那提篮的姑娘又走了回来，连篮子一起放到他怀中，捂住嘴笑着跑开了。

　　莫森睁开眼瞧见怀里的篮子，竟差点喜极而泣，自己想的这条生财之道果然是可行的。

　　由于饿得前胸贴后背，莫森也没心情继续扮演美男，提着篮子回到城外的破庙，捡了些破枝烂叶燃起火，将那块五花肉洗干净用树枝穿起来，便吊在火上烤。

　　初尝到甜头的莫森决定明日依葫芦画瓢扮美男，每天留部分做生活用度，其余的拿到菜市场换钱，相信不久自己就可以积攒起一笔小钱，然后买牛车马车，那时装的东西就数目可观了。

　　莫森想得美滋滋，一晚上兴奋得没睡着，清晨便提着一只空篮子来到城里。他依旧坐到洛水岸上的小凉亭，不多时凉亭外便聚集了一堆看美男的百姓，大家对他指指点点，赞叹他的美貌，莫森暗自得意。

　　这时微风扑面，大约蒙着半张脸的布襟没有系紧，风一吹那布襟竟从莫森的脸庞滑下来，露出了他突兀的下半张脸，顿时众人都惊得目瞪口呆，然后嘘声此起彼伏。一名老妪满脸愤色，从篮子里拾起一枚土豆朝他扔过来，恰好就砸在他两颗龅牙上。

　　在老妪的带动下，鸡蛋、土豆、大白菜、苹果、梨等各种蔬菜水果如雨点般向莫森砸去，莫森来不及躲避，额头、眼睛和面颊纷纷被砸中。

　　莫森被砸得晕头转向，仍不忘保持自己的潇洒风度，掳掉额头发丝上的鸡蛋粘液，一手指天，仰面长啸：“他奶奶的，今日你们看不起我，来日你们看不到我，我莫森郑重发誓要你们以后追在我屁——股——后面跑。”

作者有话要说：　　

 

　　☆、价值连|城

 

　　在破庙里饿了三天三夜，莫森终于悟出如何报复那些嫌弃他的人，那便是找出几个特立独行为世俗审美所不容的人物，调|教他们，最后让天下人追捧他们。

　　找到这样的人也许不难，可是哪来的钱调|教他们，这如果在邺城一切便都好办，就算用钱也能堆出个人来，可在这举目无亲的洛阳，莫森深深地感到困窘。

　　他摸着胸口的一块玉，这是祖辈传下来的一块古玉，并只传给家里的嫡长子，据说此玉价值连|城，名为结绿，珍贵堪比和氏璧，是汉初时莫家祖上花重金从某个落魄宋王孙处购得。莫森一直将此玉藏在衣服里面，因此那些劫匪并未发现这块世间罕见古玉。

　　为今之计就是先将玉卖了换些钱物，然后再去买个大院子，等在洛阳安顿下来便可以搜罗那些人物了。

　　一大早莫森便搬了块大石头进城，死皮赖脸地求着一家卖绸缎的掌柜借给他一支笔，这才在石头写上此玉出售，要价500金，便在集市的十字路口蹲守下来。

　　这500金可不是个小数目，1金万钱，500金就是500万钱了，而当时在洛阳拥有1所房子、50亩耕地、两头牛、4个仆人，只需要13000枚五铢钱。

　　众人立即围了上来，有的人踢着那块石头，翻来覆去的看，有人嘲笑他将石头当成美玉，又笑他想钱想疯了，七嘴八舌的，莫森只简单地答几句，他看得出来，这里面没人会真正买玉，而且也出不起价，他在耐心等一个大主顾。

　　渐渐看热闹的人散了去，莫森也不着急，直到日暮时分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那男子一双虎眼，目光如炬，虽是穿着一袭洗得发灰的旧衣衫，也没佩戴刀剑，但是形容之间自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你要卖玉？”男子打量着莫森，瞧到他那两颗硕大的龅牙不禁一怔。“听说今天集市上有个人抱石卖玉，并且要价500金。”

　　“是，我的玉要卖500金，少一铢都不卖。”莫森侃侃而答，遗传了莫老爷做生意精明的一面，他一眼看出面前的男子非富即贵。

　　男子点点头，道：“你跟我走一趟，我家主人想看看你的玉。”

　　莫森一惊，没想到这人还有个主人，想必这主人大有来头，他赶紧同意跟在男子后面。七拐八弯后到了洛水河边，靠近河岸停泊着一艘五丈多长的游船，船身似乎刚漆过桐油，显得簇新。船头伫立着一名身材伟岸的男子，一袭白袍坠落在夕阳淡淡的余光里，河面上轻盈的风拂起他的发丝，一瞬间不知到底是风追逐了他，还是他追逐了风。

　　忽而船头的白衣男子转过身来，莫森只觉眼前一亮，仿佛有无数道光线刺进眼中，那、那、那男子居然就是前几日在街上乘牛车的绝世美男。

　　没来由地莫森捂住了自己的大牙，不知怎的，他有些慌乱，任何人知道他是个龅牙都不打紧，可就有点不情愿这牛车美男知道。

　　“那就是我家主人，你跟我上船去吧。”

　　莫森下意识地“啊”了一声，便强作镇定踏上船，在船舷时他偷偷地向船舱内瞟了一眼，里面是空的。转瞬到了船头，之前那男子便低声向牛车美男说了几句，那牛车美男望着莫森打量了几番，当看到莫森的两颗大牙时并没有特别的注意。

　　“如果你的玉真值500金，我会买下来，现在请把玉拿出来一观。”牛车美男声音虽带着笑意，但语气中俨然如命令般不容拒绝。

　　莫森瞧出他不是简单人物，遂从脖颈里掏出一块用红绳系着的古玉，双手捧起，牛车美男伸手接过去对着微光细看，这块玉比一般玉佩要大上许多，质地温润，触之冰凉，翠如流水。

　　“好玉，好玉。”牛车美男一连赞了好多遍，莫森得意洋洋，心想终于遇到一个识货的人，不料又听那牛车美男道：“玉是难得一见的好玉，只是我买不起。”说着，他便将玉还给了莫森。

　　莫森内心的小得意瞬间倒塌了，500金虽然不是一笔小钱，但眼前的牛车美男分明也不是普通人，单靠他每天乘个牛车就不知可以弄回多少财物，这日积月累的没个500金也有300金吧。

　　“本来这玉我是500金少一钱都不卖的，只是现在我迫切需要钱用，所以我可以适当少一点。”莫森只道是这牛车美男嫌贵，看在这男人美貌份上少几个钱也行。

　　牛车美男瞧着他，忽然伸出手，宽大的衣袖遮住莫森的下半张脸，剩下的上半张脸如骄阳般光辉灿烂，许久牛车美男才收回手。“兄台误会，我不是要和你讨价还价，这区区500金我还出得起。”

　　“那你什么意思？是认为这块玉不值500金？”莫森都被他兜糊涂了。

　　“周有砥厄，宋有结绿，梁有悬黎，楚有和璞，此四物乃世间罕见美玉。昔日秦王用15座城池换和氏壁，那结绿又岂能只值500金，我说买不起，是我无15座城池来换你的玉。”

　　莫森大吃一惊，这美男真是好眼力，忙道：“兄台好眼光，这块结绿是我家祖上之物，实在因小弟现在穷途末路，吃住无着，只得忍心将它变卖。兄台如果有心想买，我也不需要15座城池，只要三五百金便行。”

　　牛车美男笑了笑，道：“我看兄台也是真诚之人，此玉价值连|城，你还是莫要轻易拿出来以免遭到祸害。”

　　莫森泄了气，看样子牛车美男是不打算买玉，便道：“谢谢兄台提醒，小弟不便打扰这就告辞。”

　　“请慢一步。”牛车美男叫住了他，笑道：“我不买兄台的玉，是不希望日后天下人耻笑我贪便宜故而不买。观兄台确实目前困难，我在稻香村有一处闲置院子，里面倒有几间房，不算是很好，但也可住得人，如若兄台不嫌弃可以暂住一段时日。”

　　莫森呆了一呆，这时牛车美男又向身畔的男子道：“池张，你先带这位公子去清风斋，明日再送500金给公子使用。”

　　那叫池张的男子唯唯诺诺，莫森恍如做梦，两颗大牙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直到池张推了他两把才回过神，赶紧道谢。“谢谢兄台厚谊，解小弟燃眉之急，这块结绿请兄台先收着权作抵押之物，待我日后赎回。”说着，他便将古玉塞到牛车美男手中。

　　“恭敬不如从命。”牛车美男也没过多推辞，便收下了古玉藏于怀中。

　　“小弟姓莫名森，邺城人氏，请问兄台贵姓。”莫森连忙自报家门。

　　牛车美男抚颌微笑，道：“我复姓司马，名就不提了，我比莫兄大几岁，你称我司马兄便是。”

　　“多谢司马兄。”莫森拱手告辞，跟在池张后面返回岸上，回头向船上看，只见那司马兄颜若春山，笑如春风，衣袖翩翩，身后霞光溢彩，迤逦万里苍穹，真是好一幅世间美图。

　　一路上莫森向池张旁敲侧击打探司马兄的真实姓名和来历，但池张口风甚紧，只说是大富人家，其他一概不讲。很快两人出了洛阳城，不到半晌便见一个青山环绕绿水掩映的院落，院门前有三株数百年的大樟树，此时绿叶浓荫，蝉鸣雀啼。

　　院门是普通的木门，上面搁着一块匾额，题着“清风”两个大字，字迹苍劲有力，如若游龙，莫森看着这字不禁大赞。

　　“是我家主人的字。”池张笑道。

　　“司马兄真有才。”莫森几乎要嫉妒坏了。

　　木门上挂着一把铜锁，池张掇弄了几下便打开了，推开木门进去一阵清风和着泥土的清香迎面扑来，令人神清气爽。只见院中翠竹如林，山石玲珑，曲径迂回，清流如带，几处青砖灰墙的房舍便隐现其中。

　　池张引着莫森走近屋子，这屋子虽不比莫森家富丽堂皇，但自有一种清幽古朴的风味，茶几、柜子、床架初看做工粗糙，但细看时鼻端却能闻到一股幽香。莫森虽是富贵人家出生，但此时也不免吃惊，原来这些家俱摆设皆是选用有“木中极品”之称的紫檀木。

　　这紫檀木生长极缓慢，非数百年不能成材，其质坚硬，做成家俱和雕刻品黝黑如漆，几乎不见纹理，一般也只有皇家才用得起此等珍贵木材。

　　莫森虽知司马兄不是普通人，但现在也觉得自己看走眼了，司马兄是深藏不露，富可敌国，这样的人断不会让自己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莫公子，请先在此歇息，待小人明日过来。”

　　池张走后，莫森早饿得头脑发晕，走到院子只见千百竿翠竹，清香浮动，几只粗笋冒出了大半个头。莫森顿时来了劲，奋力拔出竹笋，点了火便随意烤着吃了。

　　到了第二日莫森一直在院里等待池张送钱过来，左等右等不见人影，直到过了晌午，莫森不禁起了疑心，这院子虽价值不菲，但和结绿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莫非司马兄……

作者有话要说：　　

 

　　☆、阳刚之美

 

　　就在莫森胡思乱想时院门被敲响了，莫森赶紧去开门，院子外面有好几个人，为首的男子正是池涨，他正指挥着人把两口大木箱抬进里屋。“莫公子，抱歉来晚了，今早发生了点事才处理完。”

　　“这箱子里面是……”

　　“是我主人送给莫公子您使的500金，你要不点个数，我回去交差。”池张抹着额头的汗。

　　“不用，司马兄和池兄的为人我信得过。”莫森自然不干，以免显得自己小气。

　　池张和莫森叨扰了几句便带人告辞离开，莫森不禁又为难起来，这么多钱财要是贼人趁自己不在家偷走怎么办。想了想，他先取出5000铢，然后去厨房找来一把铁锹，掀开卧室床板便掘起土来，约挖了一米来深的样子，便将两口箱子奋力推了进去，撒上土，用脚踩严实，这才将床板放下。

　　此后，莫森大摇大摆出门，替自己买回几套换洗衣衫并鞋袜，总算是在洛阳安顿下来。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半个月过去了，天气愈来愈热，莫森也把洛阳城大街小巷逛了个遍，各种美食佳肴也都品尝完毕，但是莫森却没遇见他想遇到的人。

　　这日午后莫森租了一条小船沿着洛河泛舟而下，令艄公撑篙，自己则在船头吃着葡萄，这葡萄汁甜水多，夏日吃非常解馋。只见洛河两岸阡陌纵横，麦浪连绵千里，忽而一个村庄便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