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引+番外 作者:bish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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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他狠毒残酷,却不知他为何如此。更不知他在宫中数次险为人所害,将军可以不谅解主上,我只求将军见主上一面。”
李镇渊一阵默然无语。 华裳泫然欲泣,哀求着望着李镇渊。
夏末的风穿过回廊,肃州城内是一派平日难见的葱茏,可是北疆的秋日很快就要来了,发黄的叶梢泄露秋肃杀的行踪。秋之声,再悲切不过。
半晌,李镇渊才长叹道:“罢了,我就见他一面,把一切了结吧。”
“多谢将军!”那华裳这才破涕为笑。又恭敬对着李镇渊行了一礼。
肖衍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已经端着空碗从房内出来,对李镇渊道:“殿下已经醒了。”
李镇渊点点头,跨入房内。背对着元澈关上门,再转过身时,正对上元澈的目光。他斜倚在榻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神色十分坦然。“不曾想文远竟然还愿救我这样的罪人。
“我救你,是因为我欠你一份情,现在还你,我们便两清了。”对着元澈的目光,李镇渊每说一句,就好像心里被剜去一块。
“文远从来都不欠我什么,是我欠你一条命。”
李镇渊点点头,一时无话。
“徳佑二年,萧氏以莫须有之罪,被屠尽九族,我出生之年,父王自尽,三岁时,母妃自尽,十二岁那年,庶母也死了,彼时我只觉得在这世上孤苦无依,并不知道,他们都是为我而死。很多年前,元澈便该死了,可竟只有我这个该死之人,最后活了下来,其实今日便是死了,也是罪有应得,并无半句怨言。”元澈慢慢说着,神情有些迷离。
“可我既然活了下来,就不能让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逍遥自在,萧氏灭族之恨,父王饮恨身亡之仇,母妃被欺之怨,只有我来报,要他也尝尽这所爱尽失、骨肉相残之痛。”
“这么多年,除了跟随我父母的旧部,从未有人真心待我,欺我年幼软弱者,图我富贵权利者,畏我手段凌厉者,却只有你,从来都是真心相待。”
李镇渊静静听着,双眼中明明灭灭。
元澈面上满是落寞黯然,轻叹一声:“我亦不知为何要说起这些,大概是在心里太久了。华裳实在不该拦你,多谢文远今日救我一命,元澈实在无以为报。”
李镇渊看着元澈,这几月来他又是消瘦了许多,想必是一路上吃尽苦头,心中百般滋味流转,似苦似甜,似酸似涩,但这离开的一步,却是再也迈不出。元澈就像是他的劫,躲不开,甩不脱,在心头,
人之初者其性本善,他记忆中那个谦恭和善的元澈未必只是表象。李镇渊生于将军府中,李重明自小就将他保护周密,不曾见过太多险恶人心,可是元澈不同。一个生来就背负血海深仇的人,要如何用慈悲佛眼看这世间?
“如果……”李镇渊犹豫开口道:“如果你能放下仇恨……”
元澈闻言双眼一亮,看着李镇渊,双眸燃起希望。
李镇渊对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发誓不再以阴谋诡计挑拨陷害,只同我一起,驻守北疆。留在我身边,你若愿意……”
“愿意。”元澈抢白道,一双秀美的眸子怔怔地望着他,“只要能留在文远身边,我怎样都愿意。”
“我深陷泥淖,厌倦了勾心斗角,早已萌生退意。此次尚能生还,或是上苍赐我良机,让我得以抽身而出。”他勉力从榻上撑起身,下了榻,步履艰难地向李镇渊走去,“从今以后,我这心里,就只装着你一人。”
元澈大病初愈,走不出三步便支持不住,李镇渊终于还是不忍心见他摔倒在地,连忙跨步向前,扶住他,一低头正对上元澈目光,见他眼中竟有泪光,元澈是极为自制之人,李镇渊从未见过元澈如此情状,一时心内软成一片,将元澈搂入怀中。
自此后,平南将军李镇渊帐下多了一位俊美的幕僚,而朝中,少了一位昙花一现的十四皇子。
肃州,一日前。
“子深,”肖衍小心翼翼将尖端淬了毒的铁镖递与元澈,“其实你不必真个拿毒镖扎自己,我可以开一剂药,令你有相似的症状。”
元澈披发素衣坐在榻上,瞧了他一眼,嘴角含笑道:“你不懂文远,他是极为聪慧之人,人心或许他不能全然看透,可其他事体,若有半分虚假,是决计瞒不过他的。”
若不是李镇渊一早意乱情迷,恐怕自己的真面目也是早被他揭穿了。春搜之时,为彻底迷惑李镇渊,他甚至不惜命属下将毒箭射向自己。然而就连他没有料到的是,他最后竟真的爱上了这个耿直的少年将军。
向来不知由何而起,待发觉之时,已是情根深种。只要在他身边,一切执着皆成虚妄,竟没有什么再放不下的。
元澈目光流转过手上这一支暗暗闪着绿光的毒镖,眸色格外幽深。几番辗转,寤寐思服,终是看不破,放不下。
可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心爱的人,叫我如何能就此放手?
“你就这般确定他会救你?”肖衍问道。
“文远若不重情重义,就不是文远了。”
元澈闭上眼,将毒镖一举扎入自己的上臂,那毒果然了得,一只左手登时就从被刺破的地方开始麻木起来。元澈扔下毒镖,对着肖衍笑了一笑,似是想起了什么,眼角眉梢尽是柔和:“接下来之事,就全靠表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殿下继续黑化着~~
算上没放出来的肉,已经有十万字了诶,觉得应该给自己鼓鼓掌了!!于是求收藏求评论XD大家对文里的角色难道没有啥想法咩?
☆、第二十九章
自那日两人和好如初,元澈在李镇渊帐下做了幕僚,改了名姓,化为肖策,只说是李镇渊的远亲,前来投奔。
这些戍守边疆的将士,又泰半不曾见过京中的人物,只是难免有几人在京中呆过,或是自帝都而来,终究是隐患,因此元澈便稍稍变装。
他这两年身量拔高,只比李镇渊稍矮,也不似从前瘦弱,宽肩窄腰,五官又逐渐长开,褪去少年青涩阴柔的轮廓,精致眉眼之间更挺拔有神,这相貌若在女子身上,便是倾城绝世,若在男子身上,只是英姿勃发,俊美逼人。
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法,遮去这过分俊俏的容貌,旁人只道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白衣秀士,绝认不得这是曾经名动帝都的十四皇子。
李镇渊见了他,也是啧啧称奇,若不是元澈声线未变,他也未必能即刻认出他,忍不住捏了捏元澈的脸,那脸上的触感极为细腻,只是终究与人脸稍异。
“这是面具?”
元澈点点头,引着他的手到鬓边,李镇渊只觉得此处微微凸起,应是面具与皮肤衔接之处。
“确是精巧,你从哪里弄来的?”
元澈笑了笑,这面具改了他的皮相,将原先稍显凌厉的丹凤眼变作了桃花眼,眉宇间又更是舒朗,虽不及原先美,却比之前更有一种惑人气息。他这一笑,李镇渊心跳都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
“民间自有奇人异士,只要出得起价钱,这算不得什么。”
李镇渊念道一层皮蒙在脸上,想必并不愉快,又问道:“这物事戴着可会难受?”
元澈道:“起初是有些,但时间一长就习惯了。”说罢眼中波光一荡:“能在你身边,怎样都是好的。”
李镇渊愣了一愣,他对此前之事多少有些芥蒂,见元澈这般剖白,竟不知如何回应,沉默了片刻,便听得帐外战鼓大作。
此乃匈奴来犯之兆。二人对视一眼,李镇渊即刻出了大帐,正碰上副将徐迅,此人之前随他荡寇,谋略武功得了李镇渊赏识,便跟在李镇渊身边,也算得半个心腹。
“前方如何?”
徐迅一皱眉:“敌军约千人之数,骑马而来,冲向我军右翼,守在此处的许将军已经前去迎击了,请将军放心。”
李镇渊听他所言,不能即刻放下心来,“恐怕贼多番来犯,是另有所图,你且随我去前方查看。”
“诺。”
匈奴来犯迅猛,撤走亦如闪电,此番战事很快平息,李镇渊回到军中,正遇上主帅张勉召唤一众将领议事。
自古兵行诡道,不过匈奴人一直仗着兵力强横,直来直往,纵然有什么策略亦是浅显,突袭尚可,要说谋略,万万及不过大晟这一干谋士。
只是这数月来匈奴一直这般,小股将士前来劫掠,又迅速撤走,不像是来打仗,倒像是来骚扰,弄得大晟兵士身心皆疲。
张勉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神色凛然:“连日来,贼寇数度挑衅来犯,将士疲惫,但军心不能懈怠。”
“匈奴一改往日行径,此番必是所谋深远,我方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他话音刚落,将军中一个素来莽撞地便嚷道:“我等难道还怕他不成,管他什么谋略,我大晟三十万精兵,打过去便是,将他老巢端了,也好过在这里受气!”
李镇渊是军中副帅,冷冷看他一眼,那人顿时噤声,说道:“你忘了开国时永嘉之耻了么?匈奴万万不能轻视,岂不知骄兵必败之理。”他说的是大晟开国之时,天下初定,匈奴趁机来犯,兵临帝都城下之事,朝廷不得不与之合议,屈辱地签下条约,割让城池,又将长乐公主嫁了过去,才得以平定,直到五十年后,李镇渊祖父这代,才得以收复失地。
大晟如今风雨飘摇,不比当初国力强盛,虽号称三十万精兵,但惟有李家手下的十万才是真正的精锐,匈奴却是全民皆兵,男女老少均是剽悍。一朝轻视,也许他们这一众人就会成为割地赔款的罪臣。
李镇渊虽年轻,官位却不低,在军中亦甚有威望,兼之张勉是李重明旧部,对李镇渊颇为倚重。那人不敢当面相驳,只好吞下剩余话语。
先前军中主帅是大将军李重明,大晟军神,积威甚重,但李镇渊原先只是个游击将军,新近升的平南,总让人心有不服。
何况昭昇帝将李重明扣在京中,派李镇渊前来镇守,明面上,是对将府的宠信,暗地里,显然是信不过李家。这一仗若胜了,再好不过,若败了,便大大削弱了将府势力,两边对于皇帝都是一步好棋。
明眼人都看得出皇帝的用意。
这帐中十数将军,除了一直跟随李重明父子的几位老人,均是由于匈奴扰边日渐频繁,新从各地调度过来的,不乏数十年的老将,只因着李镇渊官位和张勉的看重,不得不听从的,心里怕是觉得李镇渊乳臭未干,未必服气。
他们见匈奴这两月始终只是无关痛痒般派几百人来叫阵,悄悄认定匈奴兵力空虚,要一举攻入王庭。可张勉与李镇渊却是不动如山,只是日日加紧操练兵马。
这些将领,在各地为官久了,驰骋沙场未必胜任,权谋心计却是一个赛过一个。他们在这边疆吃苦数月,又不曾有半分战功,心里自然不喜。
元澈在李镇渊帐下做录事参军,掌总录众曹文簿,举弹善恶。这自古做主簿,参军的,多是将军心腹,入幕之宾。众将此前未见过此人,帐中莫名多了一个面目疏朗俊俏年轻人,都有些惊疑,心道这年轻人若不是才艳惊绝,可叫李镇渊赏识,便是大有来头,身世不凡心思俱活络起来,想从这人身上下手。
这几日也有请肖参军去吃酒的,也有请他去喝茶的,更有暗地叫了乐伎邀他共赏风月的。元澈何等人?这般阵仗见得多了,一一应了,众人还未从他口里套出一言半句,元澈已经将这些将领的底细摸了大概。
众人见他言笑晏晏,推杯进盏,十分和气,一边想这个肖参军倒像是个懂事的,一边仍然对李镇渊真实意图摸不着头脑。
元澈吃完酒,经过李镇渊帐边,脚步顿了顿,便撩起帷幕,入了李镇渊帐中,见他对着沙盘蹙眉凝思,正想暗暗退下,李镇渊却叫住了他。
元澈因戴着面具,脸颊并无酡色,一片雪白,旁人只道他酒量过人千杯不醉,实则他面具下双颊已是绯红滚烫,醉的狠了。因他素日不饮酒,从不放纵,喝醉了亦只益发沉默,故而元澈不胜酒量这事,唯有身边极为亲近的几个亲信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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