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公子之刺蓼 作者: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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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身后笑道:“跑什么呀你,见鬼啦?”
后来才想起来,江玉楼根本不用我紧手抓着跑,他根本不会被挤着,反倒是我,牵着空气跑起来的样子很是怪异。但当时没想这么多,只知道情急之下就拽着他跑,生怕抓不住就将他挤丢了。他只任我拉着他跑,然后反手握紧我的手,一路无话。
那晚,江玉楼就立在我房中窗前,看着圆月,不动,不语。我躺在床上,看着窗前立着的白衣公子,月入窗阑,盈盈一身,何等的玉人。记得与李承璘那一世,他一直是水色青衫,像一幅画卷中走出来扶风清骨般的玉公子。
可惜璧玉易碎,他死去了。
他们把他绑起来,双手绑在身后,想要侵犯他,他开始害怕,猛然想到了李承璘,一股倔强的守护感逼得他愤怒,于是便开始骂那些禽兽。
禽兽,畜生,混蛋……将自己一生都不会骂的秽言脏字全都骂了个遍,那帮人听的气愤,便更毒的打他,他本就体弱,又负着伤,经不起打,但倒觉得是个解脱,只宁愿被打死,于是便骂的更厉害。
那些人便一直的踢打他,他便一直不住口,那些人挺烦了,最后用他自己的衣服蒙住他的头,也不在乎他有没有被闷死,继续一直的打他,很久后才发现他早咽气了,大约被蒙上头后不久就已经死了,死的时候眼睛还睁着。
没人听到,在他最后没下去的声音里,不断念的两字,承璘……承璘……
他被蒙了眼睛死去,故而死后看不得事物,寻不得尸骨。
听说被死不闭目的人第一眼看到的人会死于非命,死者会还魂报复,那人便会有与死者同样的死法。所以那个掀下他衣服的人撞上了就难免信其有,一群人就把他用红布裹了,扛到了最近的山中给藏在了石缝里,在旁边匆忙种了几株桃树。
又听说,人死后不落地面,沾不了土就碰不了地气,所谓不入土难以为安,所以一直在我眼前的江玉楼是个流离的游魂,加之被寓火的赤布缠身,周围是辟邪的桃树,石属金,涧积水……欲困于五行却独缺土的灵魂,会世世不能进入轮回托生为人,只能一直在世间流离于永世无人觉察的空间,直至一日魂影湮灭。
山寺钟声撞响,僧人行了场隆重的法事,江家的六公子,终归尘土。
又一年,宋离岸正房得子,乔丞之侧房有喜,元笙被迫忙起家业,三厮倒是头一次不出街满楼的浑混。这年圆月花灯夜,倒是只剩了我在灯街闲逛,抬头一轮满月,却像是缺的寂寥。“去年圆月时,花市灯如昼。今年圆月时,花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无人黄昏后。”
隔天十六,我带了罪孽的烧鸡上山,与无非聊了一些,全是关于江玉楼和李承璘。无非丢给小黑一只鸡翅膀:“总觉得这小黑球变了,以前倒想像是个清清冷冷的人似的,现在才像只猫。”
“你说以前江玉楼是不是一直附在它身上?”我突然怀疑的问。
无非笑道:“反正他现在不在了,你若希望是,那便是喽。”
“老不正经。”
无非将小黑丢给我,摇头道:“江家公子的九世劫数算是了了,你呦,小九,你的劫数才开始呦。”
“九世?”我怪道:“他说八世,只随了李承璘八世。”
“情至深处,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我再问无非,他便只笑而不语。
云兮寺青色葱然,林木荟蔚,出来时依旧,茂树阴蔚,枝叶映覆。
我站在山寺门前,俯瞰一眼山下,白山黑水无尽头。天之苍苍,怅然悲来。
是野马,是尘埃,终究也只能随身死魂灭,同归于寂。
作者有话要说: 一笔朱墨付刺蓼,九世孤回尘事消。青衫不记丹青事,谁人素影立中宵?→_→B格一下,哈哈哈哈……谢谢所有朋友的支持和鼓励。(谢谢猫猫呦)明天最后一发,继续支持呦~
☆、第十八章 记忆
留财恭敬的敲了我三声门后进来:“少爷,元公子约您懂香春去。”
“不去了。”我抱着小黑站在那幅刺蓼前。自从江玉楼离开后,心中总有些失落,偶尔也会关了门窗试试,看看他会不会再出现。其实明知不会。
留财奇怪的看看我,又确认一遍:“少爷……不去?”
我轰他走:“说不去就不去,你还巴我去那败家的地方不成?”
留财笑道:“当然不是。”又道:“对了少爷,元公子家的夫人生了,老爷明日要与夫人去贺喜,说明日您不必读书了,也该备礼去祝弄璋之喜。夫人已经给您挑好了礼物让带着去。”
“元公子?元笙家的娘子何时的身孕,我怎没听他提过?”我心道,元笙这小子整日在外混荡,该不会是弄了个如夫人回去?
“不是不是,是元大公子家的娘子。”
“哦,是元笙他大哥家的。”我摸摸小黑:“行,那本少爷也该去贺贺。”
我慕容家与元宋乔三家是骨筋相连的商贾世家,故而我与那三厮成日鬼混,我家二老只是头疼却不能轰那三人离我远远的。
元家三位公子,元笙排老三。这回元家首次有个长孙辈儿出炉,想想那气派自然是小不得,我便问:“备的是什么礼?”
“除去红包还有礼节上该有的,另带了一对儿吉祥银镯子和一只富贵长命锁。”
“银镯儿?元家头回得的是个女娃呀。”
留财嘿嘿笑道:“不是呦,元家这头次便是对吉祥如意的龙凤胎,元老爷子嘴都笑歪了。”
“是么,大喜可贺。”我笑道:“再备一对儿玉如意,明儿个去瞅瞅。”
那日见的元家小龙凤真真是生的嘟嘟可爱,真没想到那大公子元徽能生出这么对儿活宝漂亮的小儿女,我即叹又悲,因自那以后,家中二老眼红起来,恐我这独苗儿娶不到媳妇儿一般,整日打起娶儿媳抱龙凤的算盘。
后有一日去元笙那儿喝酒,见他在院中逗膝上小侄儿,周岁大的孩子能哭能笑,能爬能闹。
我见他手中抓的是只银镯,便笑道:“元笙你这侄儿戴的是个镯儿,那我送的那锁该不会是戴了那女娃身上了吧?”
元笙笑道:“唉~这个小崽子,上月抓周,满地金银宝贝他不选,文武书剑也不挑,偏偏随手摸起身边的不值钱的镯子不放。男子汉大丈夫非选了女孩儿的玩意儿耍。我这长孙侄儿呦……”
“不识货的,你哪知这镯子的好处?”
“一只镯子能如何好,也就是个寓意罢了。”
九爷我白他一眼,他干咳两声一摊手:“你继续。”
我喝口茶后笑道:“这镯子是我娘特意让我送的,虽不比那玉笏宝剑,也不抵你家那玉子金算盘,但这可是我家祖母带过后又一辈辈传着的。我们四家族儿女辈都是男丁,注定结不成亲家,我娘让我送这个的意思本是想要与你那小侄女儿定个孙辈儿的亲家。你倒是不识货。”
元笙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点点头:“那我这侄儿非要这镯子不可,感情是已经同意这么亲事啦?”
我抱过他那儿侄儿,笑道:“你这侄儿长得不错,将来娶我慕容家人倒也般配。”
“那是!我侄儿俊,咱元家的苗儿好。”元笙道:“那你何时能生个女儿来?你慕容家若是晚了,那宋乔两家可就惦记上喽。”
“这孩子叫了什么名字?”我问道。
“元子皖。”
子皖在我怀里大眼咕隆的呵呵一笑,我逗逗他,看见他手里抓着的银镯子,当时这镯子被包好送来,我从头到尾还真没见过一次,如今见着,倒觉得熟悉,便抓着他的小手拿来看。
元笙倚在椅子上把玩着手里的玉珠问我:“话说小九,我们几个可都是有妻妾的了,你如何就没个动静?以往见你在那懂香春玩的乐乎,你如何就没落得一个花红柳绿的?照我说啊,你家那二老也该放放你那不可能的状元梦了,你们家注定拨算盘的命,出不了金榜状元,令尊该改去盯紧你慕容家香火……喂,与你说话呢,听我说没有?”
元子皖手里的银镯本是一对儿,他此时只拿着一只在手不放,上面雕镂锦鲤和吉祥草的图案……
我记得,我救过一只银狐。江玉楼说,有一世,李承璘投生做了女孩儿,抱着他时,腕上戴的是个银镯儿……
我慌忙冲进屋关了门窗,遮蔽所有刺眼的光线,在房间里仓仓皇皇的乱窜,几乎是哭喊:“玉楼!你出来,出来见见我!出来!出来啊……”我踉跄跪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当年不见我?为何……今生见了为何又不问我……”
他并不知道,当年我是留了一封信给他,但并不是他看到的那封,母后杀了我给他留口信的人,又调换了真正的信。
只是所有解释,都解释的太迟,迟了三百年。
我心中无比悔恨。他随了我八世,八世我不识他,今世我能见他,却依旧不识他,他将一切都告知与我,我却仍旧不能识他。他可怪我?
那晚仲秋月圆,他立在我窗前一宿,可是想告诉我一切?可是……他却终究不忍。
在他最后无助痛苦的时候,喊的是我的名字,承璘,承璘……他可是在怨我?
屋里光线很暗,我点了灯到画前,痴痴的立着,画上是玉楼的落款,画中的刺蓼依旧,生于苍谷山涧之间,于静幽之中,自生自落。
我找到玉楼以前的住处,时过百年,那里早已围草杂生,野藤乱爬,门不推而倒,窗槛破败,入内尽是乱蛛结网,无限凄凉。再看不到昔日的江玉楼和李承璘相伴案前墨宝,旧年玉楼研画的书案还在,落尘已积厚。
心中潸然的落空,停留半刻已不是滋味儿,惶惶出了屋。身后残破的窗纸硬沙沙响了几下,我回身,恍惚间,似能看到红木雕花的窗柩前站着玉楼,李承璘笑嘻嘻的凑过去,玉楼只是清冷冷,偶尔侧目看他一眼,嘴角隐笑。
风一起,院中梨树落雪,玉楼似乎就站在梨树的阴凉下,总是苍白的脸上带着笑意。而李承璘,嘴角噙着微微的笑,抄手闲闲的靠在树旁。
此时眼前尽是他。
我看着梨苑,心悲怆然:“此生将是,坐也思君,行也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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