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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无别 作者:覃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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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又忽然听到一声带着嘲笑的薄凉嗓音清清冷冷的传来:“你装什么?你应早知丞相一直居身后宫,便是踏破丞相府的门槛,也见不着丞相半个影子不是?”打他二人身旁经过的锦衣男子分明已是走远,却退回来,只单单为了说那两句话,说完,眼神清冷的扫视其余几人两眼,抬腿便走。
  司马敬华一把拉住锦衣男子半截袖子,半嗔道:“弗琢,你怎的把实话说了?丞相的脸面全让你一句话败尽了。”转头无奈的向北寒衣赔不是:“丞相海涵,本王这弟弟不懂事,你莫往心里去。”虽如此说,可那眼色里分明带着促狭笑意,半分悔改都无。
  北寒衣只静静的瞧着,心头怒火一浪盖过一浪,手在袖间已经抖作一团,却紧抿了唇角,隐忍不发,转身拂袖而去。
  走出去几步,仍远远的听见司马弗琢薄凉的不屑声:“若不是有王兄护着,丞相纵有一千个脑袋,也早就砍完了,他竟还不知王兄这般维护他究竟为什么。”
 
  ☆、第028章 两心相望思难安(八)
 
  又听司马敬华斥道:“行了行了,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我看王兄还乐在其中呢,瞎操心。”司马弗琢声色越显无意,讥讽道:“哼,一个蠢,一个呆,还真是当今绝配!”
  北寒衣听得模糊,也未计较出他二人话里的意思,只是对司马敬华那副嘴脸耿耿在怀。居然让他莫往心里去?笑话!当众揭了他的短,还不许他往心里去?北寒衣牙缝中挤出一声冷笑,暗骂了一句:“司马家没一个好东西!”
  北寒衣素来晓得司马弗琢的脾性,那人看起来不问世事,但心思却是透水的清明,从不掺和朝堂上的事,便是司马君荣问他政务上的想法,也总带着事不关己的薄凉性,倒是吃酒斗诗舞剑弄墨很是在行,然而,司马弗琢虽如此脾性,却无人敢招惹半分,只因他那张嘴,够毒。
  诸位大臣列站朝堂足足半柱香的功夫,却迟迟不见司马君荣的身影,大臣们开始议论纷纷。而北寒衣沉了心思,却有些担心。面上端了一副闲散不在意的模样,眼风里总往高位上瞟。
  司马弗琢锦衣华丽,眉细眼长,那两片薄唇微抿着,老神在在的将双手拢在一起,闭着双眼,唇边携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凉凉道:“哟,主上这是要罢朝?真是有意思了,前阵子丞相卧病告假有一月余,好不容易病体痊愈,头次上朝,主上却又不露面,这是怎么着?便是说书的也编不出这么巧的书段子。”
  “肃王这话是什么意思?”北寒衣亦冷笑,冰冷的盯着司马弗琢,眼中怒意昭然。司马弗琢却噗得一声笑,那眉眼如冰封的春水化开般,连眸底都漾起一丝笑意:“丞相是聪明人,您能理解出几个意思,那就有几个意思,您理解成什么意思,那就是什么意思。”
  北寒衣欲开口驳回去,只听杨有福公鸭嗓拖着极长的调子闯进来:“主上到。”
  殿上的气氛顿时严肃下来,各自站位呼喊了吾王万岁,垂首侍立在阶下。
  司马君荣步履稳健的走到九龙金座上,一瞟眼,便看见了殿下垂首恭敬的北寒衣,目光刹那间复杂起来,恨不得奔下去问一句:可还生他的气?终是压了下去,只斜了斜身子靠在座上,目光灼灼的盯着北寒衣,却悠悠笑道:“昨日上的折子里有几个有意思的紧,朕今日同你们说说,寻点儿乐子。”
  底下一班臣子噤若寒蝉,各各拘谨的厉害。司马君荣冷幽幽道:“苏太师,车太傅,二位可分出个胜负了?”
  苏太师与车太傅惶恐的出列跪地,苏太师面上全是兢惧,伏首请罪道:“主上仁慈,都是老臣一时糊涂,望主上宽恕。”
  司马君荣忍俊不禁道:“这倒是奇了,朕还什么都没说,你让朕宽恕你什么?车太尉,要不你来说说?”话中的无情冷意便如兜头浇了一桶腊月天的雪水通身冰冷,一直冷到骨子里。
 
  ☆、第029章 两心相望思难安(九)
 
  车太尉咚得一声额头磕在地上,迟疑不定道:“老臣,老臣不知罪在何处,望主上明示。”
  “好一个不知罪在何处。”司马君荣声音越发幽冷无情,慑得一班臣子垂头垂的几乎触到地面上。司马君荣的目光依旧复杂的,柔和又无奈的落在北寒衣身上,声音一味的冷绝,不似先前那般无赖温暖。
  “你们这两个老东西,欺朕年轻是不是?纵容两家卢儿街头斗殴,生生毁了一条街的安宁,你当朕不知?还是想仗着手上那点儿权势胡作非为,向朕挑衅不成?”司马君荣话语淡然似是含笑,只那一字一词全是牙缝中挤出来的带着怒火。
  大臣私下斗富斗恶是常有的事,司马君荣向来不管,只是巧了今日火气旺盛,便揪了大臣的不是以小化大泻泻火气,苏太师与车太傅两位大臣,宦海沉浮多年,早就是成了精的狐狸,哪能猜忖不出几分?只是敢怒不敢言,哑巴吃黄连,这苦只得生生咽了,一口一个“微臣该死”“微臣有罪”直磕得额头冒血珠子。
  司马君荣瞧着差不多了,挥手让他们起身,又一顿训斥才放过他们,只目光依旧瞧着北寒衣,平平淡淡的略带了忧伤。
  “近日听说扶荌城内一等一的妓/馆萃仙楼里去了位卖笑的小倌,有人瞧着说是正王,敬王,你不给朕解释解释?嗯?”司马君荣轻飘飘瞧了司马敬华一眼,一手支了下巴,懒散的靠在椅背,微眯了双目仍是细细瞧着北寒衣的变化。
  “臣弟……”司马敬华一时思塞,半晌心虚道:“确有此事,正王他性情古怪,尤不自爱,臣弟自当劝诫一二。”
  “哼,朕怎么听说是你故意刁难正王,不予饭食,逼得堂堂正王妓/馆谋生呢?”司马君荣的声音听不出半点儿怒意,也听不出半点儿暖意,只是一贯的冷漠。
  司马敬华额头冒着冷汗,心里明镜似的透亮,这哪儿是早朝,分明就是来给当今主上作出气筒来了。可心里尽管明白又如何,也只能一味认罪:“臣弟知错……”
  话未说完,便让司马君荣轻笑着打断:“既然知错了,朕责罚于你应无怨言吧?”司马敬华惊愕的抬头,对上了司马君荣似笑非笑如幽潭般的一双眸子:“臣弟……”
  “来人,赏敬王二十脊棍,好帮他长长记性。”司马君荣仍是笑岑岑的模样,连眼角也笑得弯出个弧度。再一瞧阶下神色自若的北寒衣,心里升起几分恼意。北寒衣这人真是,明明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当堂发脾气,可他居然依然这么悠然自得,完全置身事外。司马君荣恨得咬了咬牙。
  司马敬华拉下去挨了好一顿揍,再上殿整个人神色消减了不少,满脸颓意,额上汗珠子挂满了发梢,湿漉漉的一张俊俏潇洒的脸全没了往日精神。司马君荣淡淡的盯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开了口:“昨日有大臣上折子弹劾肃王,说肃王豢养娈/宠,肃王,可有此事?”
 
  ☆、第030章 两心相望思难安(十)
 
  司马弗琢早料到会轮到他,只淡淡一笑,从容不迫道:“臣弟家中的确养了个小子,不过是前些日子夜半捉的小贼,臣弟见那小子心性不坏,便想管教几日,等他改过自新,臣弟自会放了他,若说臣弟豢养娈/童纯属子虚乌有,望主上明察。”
  司马君荣漫不经心嗯了一声:“知道分寸就好。”却忽然缄口不言,眼神一一扫过群臣,目光终还是落在北寒衣身上,望他半晌,也不见他有分毫异样,微启了口,不上心道:“因敬王对正王的疏忽,让凤澜国颜面扫地,也让我国德风尽丧,因此过不了几日,凤澜国将派来使者拜访,虽为拜访,实为正王失德之事,我们少不得要与他们周旋一番,只是,接待使者一事……”司马君荣沉吟半晌,低首瞧着右手中指泛起的粉色,拇指轻磨着指盖,轻声问:“子暖啊,你觉得谁来办此事才好?”
  此言一出,群臣目光齐齐射向了北寒衣,一时间,北寒衣成了众矢之地。在西昭国若要官居朝堂,便要学会揣摩圣意,更要懂得察言观色。而这西昭国主有一习惯,心情极坏时,便在朝堂之上喊一人的字,喊得却也不是旁人,乃是一国之相北寒衣。
  一国之相北寒衣,字子暖。据说北寒衣这字有些由头。当年司马君荣二十岁行冠礼赐字时,便信手帮北寒衣拈了个字。北寒衣小了司马君荣一岁,本不到赐字的年纪,但那日司马君荣心情极佳,午日阳光明媚温暖,司马君荣便道:“父王赐孩儿字子繁,意味子孙绵长无绝,而孩儿觉得寒衣冠礼若赐字时,必为子暖。”
  司马南汝笑问:“因何?寒衣自小性情冷淡,怎就应赐字子暖?”司马君荣柔和笑道:“旁人都觉得寒衣冷,偏孩儿觉得世间只一暖字配得上寒衣。”谁人不晓北寒衣是个寡言少语,性情淡漠的绝妙之人,也只司马君荣这个蠢人认为北寒衣当得起那个暖字。然而,北寒衣并不领情,嫌那暖字女气,谁若私下喊他一声子暖,他必定蜕那人三层皮。便是司马君荣平日里也不敢贸然叫他一声子暖。只在心情极坏时,叫声子暖,以示自己心中对他存有怨言。
  起初,朝臣并未悟出其中原由,时间久了,便摸出点头绪来,因此,司马君荣朝堂上一句不咸不淡的子暖,这怒气根源定出在北寒衣身上。
  北寒衣被满朝文武的目光灼得十分不自在,出列恭敬道:“臣愿担下接待使者一事。”司马君荣目光略有阴沉,心里惦记着北寒衣的病,脸上也不露半分,淡然而笑道:“子暖大病未能全愈,接待使者一事恐有劳累,不如由子暖推荐一人如何?”
  “臣并无大碍,愿替主上分忧。”北寒衣热枕道。司马君荣哪里是要他揽这差事,只是寻他与自己说说话罢了,北寒衣想替司马君荣分忧,司马君荣都未必舍得。
  司马君荣皱了眉头瞬也不瞬的盯着北寒衣,半晌微恼道:“子暖怎的这么不知好歹?朕是想……”话到了一半,才省过神来,忙缄了口,掩饰的偏头咳了一声。
 
  ☆、第031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一)
 
  司马弗琢瞧着他二人一来二去的暧/昧调调,不禁莞尔,这司马君荣关心过了头,连大殿之上都忘了避着点悠悠众口,他心里思量着,大抵又是北寒衣恼了他王兄了。
  北寒衣一听司马君荣全无分寸的话,抬眼狠狠剜了他一眼,垂首依然无比恭顺:“臣只想为主上分忧,愿主上成全。”
  司马君荣怎肯应,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北寒衣的身体状况,又怎么愿意北寒衣去操这份心?司马君荣不语,大殿上再无其他声音,气氛一时压抑下来。
  “臣弟愿辅助丞相接待使者一事。”司马弗琢打破沉默,瞟了北寒衣一眼,徐徐笑起。司马君荣顿时松了口气,赞许道:“有肃王辅助丞相,朕便放心了。”
  司马弗琢只是一笑,眼尾微挑,那笑意竟透着一股妖冶。
  退了早朝,群臣各散。天边淌着云丝缥缈,兜着暖洋洋的日光,散下淡薄的云影。一顶软轿抬着虚弱的司马敬华慢悠悠的往宫外去,司马敬华只觉得背上火辣辣的疼,嘴唇泛着白光,饶是疼的龇牙咧嘴,仍不住的谩骂:“北寒衣那王八!都是拜他所赐,此恨不报,本王誓不为人!哎呦,痛死我了!”司马弗琢悠然自若的右手两指捻着佩玉的璎珞陪着司马敬华,漫不经心道:“说话小心一点,这些话若传进王兄耳朵里,王兄非打死你不可。”沉吟半晌,余光斜了司马敬华一眼:“二哥,你又对独遥做了什么?居然逼得独遥做那种事?”
  “独遥?呵,叫得可够亲的。”司马敬华酸酸的,讥诮的冷笑:“那等不要脸的贱人,你这么上心做什么?难不成你对他……”话语中带上了猥/亵,促狭的冲司马弗琢挤眉弄眼。
  司马弗琢握着佩玉的手微一滞,冷幽幽的盯了他一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要脸!”笑音一时泛着冷意:“我只想提醒你一句,独遥才情绝世的一个妙人,你莫毁了他!”
  “才情绝世?你倒很看得起他,却不知他在床上时不要脸的贱样有多撩/拨人。”司马敬华眼里顿时积满刻毒,森森笑着:“只你们觉得他才情绝世,偏我一人看着他那张狐狸似的媚/惑样恨不得把肠子呕出来,见鬼的才情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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