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爱千年(征服者前传)作者:红河/苍海/Redriver/巴比伦妖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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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虑间,曼彻斯又说:「你可以回拉齐莫,回到你族人中间去了。以神的名义,你们已得到宽恕。」他双手平覆,姿态甚是庄重。
阿卡路尔不由一愣。
能够顺利得返家园固然是件乐事,可是为什麽,他始终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黑骑军应当只是埃兰军的一部分,」他沈吟道,「这次虽然遭受重创,但难保不会休养生息後卷土重来。现在离开合适吗?」
这样问并非他关心乌尔,只是既然他已经涉入了这件事,自然希望做到真正完满,不留後顾之忧。
曼彻斯笑了笑。
「问的好。你的确深谋远虑,屈居草原真是埋没了你。不错,埃兰军还会再来,并将攻陷乌尔,掳走乌尔王。」
阿卡路尔愕然:「那还让我走?你不是要我保护乌尔吗?」
曼彻斯摆摆手:「唉,乌尔大势已去,谁都阻止不了。」
「……」阿卡路尔一时找不回语言。
听曼彻斯这麽说,难道代表这一切其实早已是定数?既然如此,当初为什麽还要他不远千里前来乌尔,做那些根本无谓的抵抗?
「我是不是漏知了什麽关键部分?」他低低地问,像在自言自语,那双灰亮的瞳孔中却蓄满光芒,带著敏锐的穿透力,直射前方的曼彻斯。
在这样的目光下,曼彻斯的神色也逐渐凝重,一种深沈的,按理不该属於天神的表情在他脸上浮现。
大概斟酌了一番後,他说:「既然你已经做到这一步,功德圆满,我也不妨向你明言。」
他下颚微昂,一股子凛然的正气飘然向上。
「要你保护乌尔只是一个表像,你真正要做的,就是捣碎妖魔之首娜尼茜娅称雄人类世界的野心。」
「我?」
「不错。虽然不是你直接所为,但令那个妖魔,也就是娜尼茜娅的亲子对她刀戈相向的人,就是你。」
阿卡路尔喉间一梗,脱口而出:「那个妖魔……洛赛提?」
「是的。」
「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突如其来的不详感觉有如大山压顶,阿卡路尔向後跌撞几步,蓦地眼光一震,厉色道,「曼彻斯,请你解释清楚。」
「稍安勿躁。」
对他的不敬,曼彻斯依旧泰然若定,慢条斯理地说,「其实众生更迭变迁,都进行在天神的明目之下。娜尼茜娅的阴谋同样逃不过天神的双眼。我们不允许她如此扰乱人世秩序,更不能让妖魔一统两界,为此,我才特地要你远行乌尔,因为这里就是她征服世界的第一站。」
「那麽洛塞提……」阿卡路尔嗫嚅著,心中充满了恐惧。
忽然不敢去想,他在这一连串事件里扮演的,究竟是个什麽样的角色?洛塞提,又是什麽角色?
(34)
「他麽……」
耳边传来一声冷笑,充满鄙夷,阿卡路尔险些怀疑是否自己的听觉发生偏差。
这真的是一位神使发出的笑声?
「实际上,」曼彻斯说,「人类的力量不敌妖魔,这是既定的,而天神也不便亲自参与,为此,洛赛提身为妖魔的强大力量就成为必须。」
阿卡路尔睁大不可置信的双眼:「难道你们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曼彻斯笑笑,显然对此颇为自满。
「不错,只要你和他相遇,那麽接下来的发展,虽然具体情况不可能深入了解,但大体都是我们预知范围内的事。」
不啻晴天霹雳,狠狠劈碎了世上一切曾以为的真实。
心脏猝然一阵绞痛,痛得人几乎站立不能,阿卡路尔痛苦地弯下了腰。
「所以……到头来,根本是我利用了他?」
「话不能这麽说。」
曼彻斯不认同地摇头。
「他是个妖魔,是大地上最狡猾最邪恶的生物,死也不足惜。这次他与生母娜尼茜娅反目成仇,自相残杀,双方皆受了重创,难再兴风作浪。我想,人世可以迎来很长时间的安宁了。」他又笑,如在感慨,欣然。
然而他的笑映在阿卡路尔眼中,却是一种莫大的讽刺,像在嘲笑,嘲笑这一场彻头彻尾都由他们一手排演的戏剧。
把众生玩弄於股掌间的,原来,并不是命运。
「你骗了我……」微颤的手揪紧了衣领,如此微声控诉。
曼彻斯认真反驳:「我的确曾经隐瞒你,但那是为了防止节外生枝,不得已而为,如今我坦白相告,又怎麽算欺骗?何况,是你维护了人间的安宁,能有什麽事比得上这种成就与荣耀吗?」
阿卡路尔闻言低笑,每一声都渗透著稀释不了的浓浓苦涩。
他自嘲地说:「我什麽都没做,我只是个骗子。」
先是被骗,既而施骗,骗了乌尔与乌尔全民,更欺骗了,深刻在自己灵魂中的名字……
「阿卡路尔!」
曼彻斯眉头一皱,那副瘦长的身影仿佛陡然间高大如山,锐利的目光直压面前神色沮丧的阿卡路尔。
「其实当初让你来乌尔,本就冒著极大风险,但我始终坚信你的人性与理智。不要忘了,洛塞提是个妖魔,不可深交。如今你使命完成,应当立刻返回拉齐莫,避开他的追踪。你绝不能更不该愧疚,因为一个妖魔,不值得。」
结束了厉色严词,他又劝道,「我要说的就是这些,虽说听不听在於你,但请你相信,我是出於好意。」
阿卡路尔垂著头,面如死水,似乎听不见对方在说些什麽。
曼彻斯张了张嘴,终还是把话吞回肚里,身体如被水浸透的纸般渐次隐去,最後说道:「那麽,祝你一路顺风。」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在空气中湮灭,心脑欲裂的阿卡路尔再也无法支撑,抱住头颅颓然蹲下,痛喘不息。
原来一切都是个骗局,原来他一直都被蒙在鼓里,担任了天神的同夥,欺骗了千千万万人,却毫不自知。
天神啊,天神……
紧咬著牙,却感觉不到被愚弄的气恼,只有被扼碎的心,留下了一地的残破碎片。
洛塞提,洛塞提,洛塞提……
你在哪里?
想见你,想看到你,想拥抱你。
只是这个满身罪孽的我,还能拥有站在你面前的资格麽?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35)
夜色渐深,茫茫天空黑得仿佛从来不曾亦永远不会天亮。
阿卡路尔怔怔地坐在桌边,满脑思绪乱糟糟一片,却又好象什麽都没有,就这样静静坐著,许久。
以为会一夜无眠,却身心俱疲,有如被催了眠,又或许是魔法的效力尚未散去,不知怎的便倒在桌面寐了过去。
似梦似醒中,模糊感到一种带有奇异热度的目光,如披风般包裹住全身,不自觉地竟大汗淋漓。
幡然惊醒,睁开眼只有满目漆黑。
室内空空,烛火熄了。惟有那种热度还在身外徘徊,渐渐散去。
他起身,大步迈出房门冲到庭院,那里同样空空如也,只有死物寂籁成群。
攥紧隐隐颤抖的手心,他大吼:「你给我出来!」
空荡的回响还没过去,那股消失的热度又回来了,像枚坚钉,扎在他的後背。
他回过头,就在他刚刚踏出来的回廊上,一道人影静立,长发翻飞如潮,透出点点微弱红光。
是他!
阿卡路尔不假思索地拔脚奔去,像是惟恐下一秒对方就会湮入黑暗,还没到跟前他便飞身扑去,砰的一声,两副交迭人影结结实实倒地。
「如果你敢再消失,我杀……我杀进你的老巢!」低吼声如被磨碎了,暗哑不成调,但箍牢对方的臂膀紧得似钳。
迟迟没得到回答,这才注意到对方紧促的呼吸略显艰难,好似被堵在喉咙里。
这……会是被他撞出来的毛病?
实在不对劲,他拽起洛塞提的胳膊大步回房,把他按坐在床边後,点燃灯烛,再走回他面前,拽起他的领口就是一记猛扯。
洛塞提吃了一惊,还没缓过神来又是嘶啦几声!响,上衣被扯得吊挂下来。
阿卡路尔用力扣住他试图制止的双手,目光从他胸口一路扫下,在来到左肋骨下方,那一团醒目的紫红色疤痕时,瞳孔骤然紧缩起来。
很显然,那是很新的伤,并且就这肌理受损的程度来看,只怕武器入肉之深……
蹲下身,伸手摸向他背後。
果然,在那里找到了一块凹凸不平的伤痕,与胸前那一块正相对应。
被穿透了麽?虽然表面已经结疤,但里面呢?心呢?那是被他的生母刺穿的伤啊……
阿卡路尔的眉心痛苦纠结,无力地半跪下去,脸孔深深埋进洛塞提两膝之间。
再多愧疚,始终联不成一句表达歉意的话,因为那罪那伤,太沈重了,已无法能以言语表达。
只能这样紧紧攀住对方,跪著,无声的自责像钢丝一圈圈捆在心上,痛楚无边蔓延。
罪,是他犯的;伤,却由对方来受,这太不公平了。
如果可以,多希望被刺穿的那个人是他。
「洛塞提。洛塞提……」
什麽也说不出来,只能一次次喊著对方的名字,那早已融入血液的几个字,每念一次,就会感到又在血中浓了一分。
洛塞提微垂著眉眼,手心覆在他脑後轻轻抚摩著。这样子的他让人好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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