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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此处，顾颜夕自嘲的笑笑，那会有那么多恨是轮回不灭，不死不休的。

　　“我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千夜旬边说着，边和顾颜夕追着熟悉的妖气前行。

　　“表面上他们三人陷入了一个追逐的链子，寒音喜欢孟凡羽，孟凡羽喜欢离辰，而离辰的眼中有恨，对孟凡羽是爱多于恨，还是反之，这点有待考虑。我倒是对离辰的恨意很感兴趣。毕竟他是妖。”

　　“难道又是一个纠缠几世的情缘？”想起涂语，顾颜夕对这样的恋情有些迷惘。

　　一路跟随妖气，顾颜夕和千夜旬望着月老庙三个字很吃惊，不明白离辰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月老庙香火很旺，人来人往的，贵族子弟，平民百姓，甚至还还能看到小孩。

　　月老像旁边有一个男孩，约莫七岁，模样秀气，穿着一身藏青色的长衫，小脸表情严肃的抱着签筒。他的旁边是一张普通的案台，一个长白胡须的老者笑眯的双眼端坐着，显得非常慈祥。

　　求签的人，不管男女都得跪在软垫上，捐了香油钱，朝着月老三叩首，然后接过男孩的签筒摇签，最后找老者解签。 

　　老者和江湖上招摇撞骗的道士不一样，他每支签都解得很详细很认真。从大家细碎的谈论中，得知这位老者指出的姻缘没有一件是不成的，非常灵验。

　　“旬，他的气息又断了。”顾颜夕有些懊恼，望着兴致勃勃的求签人，显得兴趣缺缺。

　　千夜旬笑着摸摸顾颜夕的脸颊，虽然两次断了线索，他也不曾让自己施法去寻找，看来，他并非对离辰的去处那么感兴趣。

　　“你注意之前来的那个公子没，可俊俏了。”一个女子对她身边的女子说道。

　　“是呀，我也看到了。不过他好奇怪，只是站在月老像前，不求签，也不捐香油。就那么站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离开。”

　　“兴许是来看热闹的吧。”

　　“若是我能嫁给那么俊俏的公子，让我做牛做马我也愿意。”

　　“你就美吧，我们赶紧求签，说不定就是一段好姻缘。”

　　听完两个女子的对话，顾颜夕和千夜旬已经猜出来她们口中的公子是离辰了。只是为什么他会来月老庙。

　　离辰出了月老庙，隐了气息来到城外的小树林，选了一棵高大的树，飞身而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微抬起头，从青翠的叶缝中望着斑驳的天空。

　　现在的自由自在，是曾经求死也换不来的。那人将自己囚禁在小院里，利用道法让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他肆意的玩弄，残忍的手法一次又一次的加诸在自己身上。那时唯一的感受就是求生容易，求死难。

　　三年后，他对自己没有了兴趣，仍不肯放行。只是不再用一些稀奇古怪的方法来寻得乐趣。

　　高高的院墙隔绝了所有的视线，幸好院里有一棵高大的香樟树，不愿想起当初是以怎样卑微的姿态去求得那人解了束缚自己力气的法术。

　　恰巧那人兴致不错，抱着刚得手的小倌肆意调笑，一时高兴便同意了。

　　第一次爬上香樟树，坐在枝桠上，看到院墙外的心情，至今都不曾忘记过。

　　院外不是喧哗的街道，青石板铺就的小路，带着前夜雨水润过的湿漉。几棵青草从石缝中长出，草尖挂着晶莹的水珠，它们的生活自由得让自己无比羡慕。

　　看着树下，当时真想摔下去死了干净，但又舍不得就这么死去。至少不能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接下去的十年时间，那人对自己彻底失去了兴趣，但仍未解除法术。兴许是怕了自己的妖力，他却不知道，虽然妖可以以死作为条件瞬间迸发出惊人的妖力，但他不会这么做，他不想为了这么一个人毁了道行，死得憋屈。

　　那人对自己没有防备，让自己有了可趁之机，诱惑了最得宠的小妾，在他与她jiāo.欢时，控制不住极乐而死去，这对于他，也算是最轻微的惩罚。

　　树倒猢狲散，那人死了，整个府也败了，自己也如愿得到了自由。只是心心念念的君王竟然死了。

　　回忆起前程往事，离辰嘴边挂着苦笑，风天傲死了，陶喻死了，扪心自问，他们是爱自己的，自己亦深爱着他们。

　　不是所有的相爱都是有结果的，不是所有的相爱就不会有伤害。

　　伤害？离辰自嘲的笑道：“风天傲，你欠我的，陶喻替你还了一半，那剩下的一半，就让孟凡羽替你还。债还完了，我们也就真正的结束了。我的君王。”

　　此时的孟府却上演着一场足以动摇孟家根基的风暴。

　　“凡羽，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各大分铺的账目竟缺失这么多，仅仅一个月的时间，竟然亏损了几百万两银子。”孟老爷气得全身颤抖，将各大商铺呈上来的账簿全都扫在了地上。

　　“怎么可能？”孟凡羽完全无法相信这个事实，自己经手的生意从未出过一丝一毫的差池，况且月初的时候，与各大商铺确定好了这月的订单和货品，稳赚不赔的生意，怎么会亏损。

　　“老爷，会不会是弄错了？”寒音说这话并没有底气，即便是弄错了，也不可能错得这么集中。

　　“弄错，我才想知道他都干了什么。各大商铺的掌柜都说这月大批精致的陶器都是卖给了同一相貌的俊俏男子，但男子却用了不同的名字。出货的时候都仔细检查过货品，谁知等男子收货的时候，货品全部损坏。”

　　孟老爷越说越气，年迈的身子承受不住太大的情绪波动，竟跌坐在椅子上，寒音连忙过去给孟老爷顺气。

　　心中疑惑不已，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的本事。

　　孟凡羽已经无暇顾及其他，匆匆从地上寻来账册，仔细翻看后，脸色煞白，完全无法相信眼前到的一切。

　　“怎么会这样？”

　　“那个男子就是你当宝贝一样宠着的离辰。”孟老爷见儿子失魂落魄的模样，更是气愤得大口的喘着气，后悔当初不该任由他宠着那个来路不明的男子。

　　“老爷，你别动怒，有事慢慢说。你的身子也承受不住。”

　　孟老爷看了眼寒音，长长的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你赶紧想办法解决。亏损几百万两银子，虽然不足以令孟家陷入寸步难行的境地，但是这等离奇的事若流传出去，对孟家的声誉也不好，而且分铺那边，你最好找个合理的理由去安抚。”说罢，孟老爷由着下人搀扶着，颤巍巍的离去。

　　“凡羽。”寒音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心里焦躁万分，离辰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若是爱孟凡羽，为什么还要对他经手的生意做这等破坏。

　　“我没事。”孟凡羽和寒音有着相似的疑惑，离辰不爱自己，是早就知晓的，只是为什么接近自己，为什么温柔相待，为什么做这些事。

　　“小弟。”孟凡毅形色匆匆的赶来，脸色难看。“你怎么样了。”

　　孟凡羽经手的生意全都毁了，但孟凡毅的生意却未受到丝毫影响。

　　“爹怎么知道那人是离辰的？”

　　“听闻是各大商铺的掌柜聚集一起时谈论到那个大主顾，由于事情蹊跷，而且大主顾的容貌也是过目难忘的俊俏。大家互相核对后，才发现竟是同一人，找了画师将那个男子的容貌画下来。”

　　“竟是这样。”

　　“小弟。我。”

　　“大哥，我没事，我会想办法解决的。”孟凡羽截断孟凡毅的话，虚弱的笑笑便离去。

　　顾颜夕和千夜旬正商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时，璃墨再一次出现了。

　　“云溪，近来可好。”璃墨含笑的眸子，背着光走进屋内，声音温柔如水。

　　一刹那，脑海中竟闪过熟悉的片段。

　　“云溪，你怎么又躲在屋子里。听月老说，他最近牵姻缘的红线都不够用了，还特意跑到织女那里讨了一堆红色的线。不如，我们去凡尘看看月老庙。”璃墨一如现在这般，背着光推开了屋子，嘴角含笑，声音温柔如水。

　　熟悉的场景，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想不起来了。

　　顾颜夕被记忆所扰，一时呆愣没有反应过来。

　　“云溪，可是想起了什么？”璃墨无视千夜旬不善意的眼光，径直的走到顾颜夕的面前。

　　“没什么。”顾颜夕感受到来自掌心熟悉的温度，笑笑道。对璃墨一闪而逝的失落，选择了视而不见。

　　“天芷仙君，你可有他的记忆？”

　　顾颜夕摇摇头。

　　“小莲花应该听说过吧。”

　　“他参与过仙魔大战，听说他受伤在休养。”

　　“他的确参与过那场大战，只是受伤较轻，不知道为何，他伤好后，竟跳入了轮回道，并且给自己下了暗示，三世之后便能恢复记忆和仙身。第一世，名叫风天傲，曾经是一统天下的霸主。第二世，叫陶喻。这一世，我却不知道他叫什么。”

　　听罢，千夜旬凝眉深思。陶喻是寒音喜欢的那只鬼，而陶喻又是天芷仙君的转世，天芷仙君的三世中，只知道其中两世，那么这一世又是怎样的光景。

　　顾颜夕认真的听着，没有插言，严肃的表情，倒惹得璃墨心情大好。

　　“风天傲一统为王后，封了一名男子为后，名叫静殊。”璃墨含笑的视线扫过表情认真的顾颜夕和沉思的千夜旬。“又名离辰。”

　　“离辰。”顾颜夕惊呼一声。带着点不可置信，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惊讶。

　　风天傲喜欢离辰，这一世，离辰又喜欢孟凡羽，且听千夜旬打探而来的消息，得知离辰唤孟凡羽为君王。寒音喜欢并且追随的鬼叫陶喻，陶喻又是天芷仙君的第二世。

　　将这些线索串联起来，整个事情已经明了大半。

　　现在需要弄明白的便是，为什么离辰会对风天傲的转世执着如此。难不成真的是第二个涂语。

　　

 

　　☆、黄泉彼岸（七）

 

　　孟凡羽为了生意上的事忙得憔悴不堪，仅仅是安抚各大商铺的掌柜，就花费了不少的精力。

　　自离辰离去那日，已有两天，孟凡羽突然发现心中似乎没有那么挂念他，反而处处心疼着为了自己东奔西跑的寒音,甚至觉得有些被掩埋的东西渐渐清晰。

　　“凡羽，你歇息一阵吧。”寒音嘶哑的声音依旧温柔，用手挡住了孟凡羽看账本的视线，“掌柜那边我都安排妥当了，你看再多次的账本也没用，毕竟问题蹊跷，却不是出在账本上。”

　　“你这两天也没休息好，脸色这么难看。”孟凡羽将账本撩在桌上，揉揉酸涩的眼睛，看着寒音越发单薄是身子，心中一痛。

　　“寒音，对不起。”终是将这句话说出来了。

　　闻言，寒音身子一怔，笑意凝结，显得很不自然，“我先下去休息了。” 

　　不待孟凡羽说些什么，他的身影已经匆匆消失。

　　回到屋子，寒音捂住胸口，无法抑制的颤抖，若他不提，自己就能彻底死心，就连当日话说得那般难听，他也没有皱一下眉头，更没有道歉，为何今日会道歉，是真的愧疚还是为了其他。

　　那日他拥着自己，无比真诚的倾诉着心意，本以为感情得到回应，不料，离辰的出现，这段刚得到就失去的感情，就如昙花一现，让人错以为那只是自己的幻想。

　　“我怎么可能爱你，别痴心妄想了，我只是一时迷了心窍，我爱的是辰。”

　　他第一次对自己说这般难以入耳的话，每次回想起来，就像自虐，越发清晰的痛，就越清醒的提醒着自己该怎么去做。

　　可是那件事转变得太过突然，怎么也无法相信孟凡羽在说了爱自己后转身却对初识的离辰深爱不已。

　　傍晚时分，离辰回到了小院，依旧躺在软榻上，望着围墙外的风景。

　　孟凡羽心情复杂的望着离辰，以前只决定他很清冷，单薄的身影，却透露着正真强大的冷漠，他和寒音脆弱的坚强是不一样的。离辰从来不需要别人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