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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谷狐狼+番外 作者:爱跳舞的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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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第十四章
 
  左肩火辣辣地疼,眼睛还未睁开,眉头却无意识地皱了起来,杜琬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双眼。入目是陌生的帐顶,杜琬有一瞬间的迷茫,眨了眨眼,仿佛在确定自己身在何方。身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醒了?”
  循声往左侧望去,果然看到了自己的副将。杜琬的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双唇轻启,干渴的喉咙却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这是哪里?”
  柏礐也笑了笑,起身给杜琬倒了杯水,见杜琬右手撑床挣扎欲起,急忙将水杯交到左手,伸出右手将杜琬扶起。使力的左腕瞬间传来一阵疼痛,柏礐咬了咬牙,面色如常地帮杜琬披上外衣,并调整了一下枕头,让他舒服地靠着,嘴里答道:“这里是野离恪曾经的营地。你的伤暂时不宜骑马,就先在此休息几天吧。所幸此处粮草充足,该是野离恪预备过冬的,倒便宜了我们。”
  杜琬接过柏礐递过来的水杯,低头喝了一口,却瞥见对方左腕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心下一惊又是一紧:“你的手怎么了?”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担忧与关切。
  柏礐下意识地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道:“一点小伤,没什么。你饿了吧,我去给你拿些吃的。”
  转身欲走,冷不丁被杜琬一把抓住了左腕,不禁抽了一口冷气,脸上也有些扭曲。随即就听杜琬“嘶”了一声,却是扯到了左肩的伤口,手上也不由松开了。柏礐抽出被抓到伤处的左腕,依然用右手扶杜琬坐好,几分气恼几分担忧:“多大的人了,受了伤也不老实点。”
  谁知杜琬反问道:“那你呢?受了伤还在这里照顾我。对了,阿旻呢?”
  “他和楚烨也受了些伤,正养着呢,士兵们也有伤者,看来我们得在这里待上一阵子了。”见杜琬的目光仍停留在自己的手腕上,柏礐又道:“不小心被箭伤着了,没啥事的。过两天就好了。”
  杜琬沉默了一会儿,垂下眼眸,问道:“将士们伤亡情况如何?”
  柏礐也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答道:“死者二千,伤者五千。”他本来打算等到杜琬伤愈后再说的,谁知杜琬这就问了起来。
  杜琬屈起双膝,拿着杯子的手搁在膝盖上,许久没有说话。就在柏礐努力想着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听到杜琬小声道:“你说,我这次主动出击到底是对还是错?”
  柏礐不由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不是我任性,就不会有两千条生命埋葬在这荒芜之地,不会有五千人受了伤还得在这忍受寒冷,就不会有这么多人连个年都没能过好,就不会……”杜琬顿了顿,抬头看着柏礐,“阿旻和你也就不会受伤了。”
  “杜琬,”柏礐在床沿上坐了下来,不再将受伤的手腕藏在袖子里,用左手轻轻地包裹住杜琬拿着杯子的右手,“你还记得上次野离恪进攻阳谷城时我们失去了多少将士吗?”即使在冬天,柏礐的手依然是温热的。
  杜琬身躯微微一震,抬头睁大眼睛看着柏礐,眼中浮现明显的哀伤。
  “你还记得我当时对你说过,只要战争不消失,将士们的伤亡就会不断重演吗?”抬起右手,柏礐轻轻抚上杜琬的脸,仿佛要抹去那抹哀伤,“如今嵬名赫和野离恪都已经死了,戎族也已元气大伤,退到了荒原的深处。今后十几年,阳谷城应该不会再有战事了。你想想,如果这十几年里,戎族再来进攻几次,我们的伤亡会有多少?”
  “我家里还有母亲和一个妹妹。妹妹夏天就要出嫁了。”
  不算好听的声音,带着西北汉子的率直与憨厚,恭谨却难以掩饰其发自内心的纯粹的喜悦。然而,他终究没能亲眼看着妹妹出嫁。也不知他的母亲是否承受住了失去儿子的打击,不知他的妹妹看到自己代他送的那块玉佩是否会悲痛欲绝。这只是一个。阳谷城的军营里,有多少个张小五?之前,有过多少个张小五?之后,还会有多少个张小五?一滴晶莹缓缓涌出了眼眶,却在落下的同时被一只温暖的手掌小心翼翼的拭去。
  “战争不会消失。”柏礐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沉重,“只要人还有欲望,战争就不会消失。我们能做的,也只是在用最小的牺牲来守护好我们的国家。要想让你的敌人不敢再来侵犯你,你就只能让他没力气再来打你。杜琬,你说你要守护这边关。你做到了,你做得很好,真的。所以,别难过了。”
  “我知道,我明白,一将功成万骨枯,可是……”杜琬咬了咬下唇,“上次虽说伤亡比这次大得多,但我可以告诉自己是为了守城,是被逼无奈,但这次……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因为我的一句话,这么多人会埋骨他乡,我……我想着就觉得心里难受……”见柏礐看着自己,杜琬自嘲地勾了勾唇角,“你想笑我就笑吧,我也知道我……”
  “你是一个好都统。”柏礐打断了杜琬的话,看着写满惊讶的精致面庞,声音不觉又柔了几分,“多少人为了自己的功业不惜牺牲无数人的生命,而你却始终对自己的下属有着一份疼惜,即使是最底层的士兵,你也是真真正正打心眼儿里把他们当成和你一样的人来看的。光这一点,我都自叹不如。”
  因失血过多而没什么血色的双唇微微启着,下一刻却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弧度:“你真的不觉得我这是妇人之仁?”
  柏礐也笑了,摇了摇头,手上不由自主地又掐了掐杜琬略显苍白的脸颊。
  杜琬觉得脸上微疼,随即没来由的一阵发烧,本能地侧过脸,躲开柏礐的“魔爪”,头微低,半边脸颊上爬上一抹不知是被掐的还是羞涩的红。一股暧昧的气氛无声地扩散开来,柏礐只觉喉咙有些发干,咽了口唾沫,起身道:“你歇着,我去给你拿些吃的来。”便出了帐篷。身后,杜琬抬起头,不无担忧地看着柏礐的背影:声音有些沙哑呢,别是受凉了吧?
  未几,帐帘被掀开,柏礐捂着鼓囊囊的披风走了进来,却没有立即走向杜琬,而是走向杜琬稍远的一个火盆边,解开披风,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放在火盆边,然后把双手搓了搓又在火上烤了一会儿,直到觉得自己身上不再有寒气了,才把油纸包放到帐内的一张矮几上,再把矮几拖到杜琬床边,拨了拨床边的火盆,打开油纸包取出里面的一张面饼,掰下一小块递到杜琬嘴边,道:“也不知你能不能吃得惯,不过幸好还热乎着,试着吃点儿吧。”
  杜琬觉着有些尴尬,柏礐的手指就在唇边,往前一些就会碰到,但想到这人一路就这么把食物捂在怀里,又觉一阵感动,竟不忍心就这么躲开去,一时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偷偷抬眼看去,却不期然撞上了一双如深潭般盛满关切的眸子,心跳不知为何漏了一拍,脸上隐隐有些热,却怎么也无法将视线移开。嘴不自觉地微微张开,感觉到有什么被塞进来后又本能地闭上,唇与手指一触即分,杜琬仿佛被雷击中了一半身躯一震,随即低下头,囫囵嚼了几下便匆匆咽下,拿起水杯欲借喝水掩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却无法阻止双颊的红晕渐渐蔓延至双耳,更不知自己这副模样直接将对面那人看愣了神。
  不知过了多久,杜琬侧转身,将水杯放在矮几上,腾出右手,轻轻拿过面饼,道:“我自己来就好。你手上有伤,使力会疼的吧。”却始终没抬头,仿佛想要掩饰什么,匆匆咬了一口面饼。嚼了几口,似乎想起了什么,眨了眨眼,抬起头,问道:“刚才你出去时听你的声音有些哑,没事儿吧?这天寒地冻的,小心别着凉了。”
  柏礐愣了,心里却是翻涌着层层波浪。本来担心杜琬听出自己的□□,谁知杜琬竟误解了自己嗓音的沙哑。杜琬,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在装傻?喉结上下动了动,柏礐尽量不让说话的语气带出自己的心绪:“如果我生病了,你会为我担心么?”
  “怎么不会?”谁知对面那人瞬间瞪大了眼睛,“你当我是什么人了?”一会儿,垂下眼睑,缓缓移动左手搭上柏礐的左腕,扯到伤口的疼痛让俊脸抽搐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看到你受伤我就觉得这一箭好像也射在了我自己的手腕上一样,就这么从手腕一直疼到我的心里去了,就好像,”抿了抿失去了血色的唇,“好像这箭自己会动一样,从手腕一直钻到了心口,我……”再度抬起的脸上写满了惶惑,“我该怎么办?我是不是……不大对劲?”
  柏礐张了张嘴,却一时没能说出话来。杜琬的话宛如一道雷击中了他,让他禁不住浑身都要颤抖,却是因为那心中不断涌起的惊喜。深吸了几口气,语调依然无法平稳,却带上了几分试探般的小心翼翼:“那我问你,当时在你的书房里,我对你说……说我喜欢你,还吻了你,你……讨厌那样吗?”
  杜琬微微侧着头,眨巴着眼,似乎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仿佛只过了一会儿,又仿佛过了很久,久到柏礐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在不断地渗出汗水,杜琬缓缓地摇了摇头。
  压下立马将人拥入怀中的冲动,柏礐的声音再次带上了几分沙哑:“那……你喜欢吗?”话出口,心狂跳,手微颤,竟不自觉地攥紧了衣摆。
  杜琬的双瞳再次瞪大,刻意努力不去回想的,那一天的情景,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一一划过脑海,温软的唇,炽热的舌,有力的双臂,宽厚而灵活游走的手,那股酥麻又开始在脊背上乱窜,连带着膝弯也在微微打颤。杜琬有些慌乱地低下了头,抬起右手似乎要抚上自己的唇,却不防被面饼挡住,下意识地咬了一口,无意识般地咀嚼着,脑子里却是刚才在自己唇上一触即走的温热触感。杜琬不知自己是怎么把那口面饼咽下去的,用力地摇了摇头,仿佛要甩掉脑子里的旖旎画面,喃喃道:“我不知道……”
  下一秒,手中的面饼被抽走,紧接着头被抬起。柏礐眸色黯沉,凑近杜琬的耳边:“那就好好想想。”随即毫不犹豫地堵上了杜琬微启的双唇,杜琬只来得及“呜”了一声,就被略带蛮横地闯入口中乱搅的灵舌夺去了思考能力。
  呼吸仿佛都已被夺走,就在杜琬觉得自己就要窒息而死的时候,柏礐放开了他,又吻了吻他的鼻尖,轻笑道:“真笨,你打算把自己憋死么?”
  杜琬的双颊燃烧着两团艳丽的火,紧闭着双眼,睫毛如蝶翼般颤动着。柏礐将手从他的后脑上移开,想抚摸他的脸颊。谁知杜琬却将额头抵上了自己的肩膀,随即就如在水里憋得太久了一般剧烈地喘息了起来。柏礐吓了一跳,连忙轻轻拍抚着杜琬的后背,哄道:“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恩?”间或细碎地吻着杜琬披散的乌发,待杜琬的呼吸渐渐平复后,才用略带蛊惑的低沉的声音在其耳边道:“喜欢么?”
  灼热的气息就喷在耳际,杜琬仿佛被烫到了一般颤了一下,随即把脑袋埋得更深,一言不发。
  没有得到回答的柏礐自然不会放过他。低沉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还是不知道?那再来。”紧接着略带强硬地板着杜琬的后脑勺,将杜琬的惊呼直接吞没在了自己的唇舌之间。过了不知道有多久,直到杜琬感觉自己仿佛又要窒息了的时候,柏礐才放开了他。额头相抵,柏礐温柔而又带着挑逗地抚摸着杜琬的耳廓,诱哄般问道:“喜欢么?”
  杜琬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喘息,良久,偷偷地抬了抬眼睑,便对上了柏礐双眼。透过那双眼睛,杜琬看到了潭水深处翻涌的波浪,以及不知已在潭底埋藏了多久的爱恋与不安,而满潭的温柔更是让杜琬想直接将自己溺毙其中。杜琬低下头,鬼使神差般的,又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从鼻子里如蚊子般地微微“恩”了一声。
  然而柏礐看到了,也听到了,那一刻柏礐觉得自己是笑了的,但他并不知道自己笑得有多么地傻,而又羞又窘地低着脑袋还在想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地点头了呢的杜琬自然错过了这自己副将这难得一见的傻样。
  
 
  ☆、第十五章
 
  半个月后,阳谷城已是即将步入温暖的三月,而比起严冬的离去,更让全城兴奋的他们迎回了出征的队伍。当一白一红两匹战马载着各自的主人穿过城门洞时,轩赞的声音已难掩激动:“末将恭迎都统大人。恭喜大人凯旋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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