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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照沙洲 作者:不想吃药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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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虐恋情深 宫廷侯爵 怅然若失 恩怨情仇

  江宁看着他,不禁莞尔,“我还没那么多闲工夫去操心你,你需要我操心吗?”
  司马夜吐掉草尖,瞥了他一眼,呛声道:“那你走啊!”
  江宁拍了他一下,啐道:“我只两张嘴巴,又吃不穷你,现在就开始赶人了?”
  司马夜笑了笑,笑容淡去后,认真的说道:“你有你的生活,我不想羁绊了你,带小三儿回江南吧,那边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
  江宁沉默了下来,良久,问:“那你呢?”
  “我?”司马夜挑高眉毛,想了想,“我就这样啊,当月氏的王,代司马晴完成阿妈的心愿。”
  司马晴,想到这个名字心就会无法抑制的疼。
  司马夜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就算是刺上了火焰纹身,穿司马晴的衣袍,做他的王座,学他的神态表情,也永远变不成真正的司马晴。
  天上的阿妈一定会怨恨他,抢走了司马晴的一切。
  阿妈不会理解,他为什么要做司马晴,不是为了取代他,而是替他活下去,存在下去。
  因为除了这个理由,司马夜根本就没有活下去的意义,所以,他选择将这个人抹杀,这个原本就是在黑暗中见不得光的人。
  次日,大营就迎来了一位远客。
  当司马夜和江宁一起奔到辕门外时,司马夜就知道,江宁非走不可了。
  秦少川风尘仆仆的跨在马上,一如两年前那一别,只是这一次,他要把江宁一同带走。
  马上马下的两个人,目光绞的紧紧的,不留一丝缝隙。
  司马夜悄然退下,送他们一方静谧的天地。
  晚上秦少川求见,进帐就问:“我睡哪里?”
  司马夜就稀奇了,“江宁的大帐不是有空地吗?难道还要给你另辟一处?”
  秦少川咳咳了几下,含糊道:“小三儿很吵!”
  “哦。”他佯装不懂,继续翻书。
  秦少川一屁股坐了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仰头就饮,滚烫的开水呛的他剧烈咳嗽,桌子一拍,怒道:“你怎么待客的?”
  司马夜放下书本,看了脸红脖子粗的秦少川半晌,才道:“我怎么待客?我有请你来么?你想走就走想来就来,来了就要带走我的人,你有将我放在眼里?”
  “你的人?”秦少川危险的眯起了眼睛,“你对江宁做了什么?”
  “关你什么事?”司马夜哼了一声,自顾自的倒了杯茶。
  秦少川突然站了起来,像是受了打击一样,来帐内来回踱步,眼风唰唰往司马夜身上招呼,走了半晌,突然意识到什么,又一屁股坐了下来,道:“你骗我,你们可是表亲,再说江宁倔得很,怎么也不会看上你!”
  “秦大侠,烦请您收起您的自以为是,江宁看不上我,不代表就看得上你,即使是看上了你,那也是两年前的事了,你没听说过世事无常吗?两年时间,什么都能改变,何况是感情,两年前,是你对他不屑一顾丢下了他!”
  秦少川语塞,半晌才道:“我一直在关注这边,这次来就是因为你在西北闹得太大了,所以江宁在这边已经不安全。”
  司马夜道:“你带走他可以,但要保证绝不会再抛下他!”
  “这还要你说,我知道!”
  “我会让人把小三儿接过来,你自己把握好机会。”
  秦少川窘迫的干咳了两声,走到帐门前又回头道:“你收敛点,皇帝已经注意这边的动静,他不会放任月氏在西北独大。”
  司马夜点点头,“我知道。”
  三天后,秦少川带走了江宁和小三儿,送别时并没有什么离别的愁绪,司马夜在官道上,看着一行三人消失在尽头,直至和大漠长天融为一色,才返身回行。
  江宁说,有些事看开了就好了,两年前,他纠结秦少川心系他的小叔云萧,这两年来,他常常想到这些事,心中就隐隐作痛,两年后再见秦少川,才知道他已经放下了,曾经那些在意的,早就随着时间淡化了。
  司马夜在想,时间真的能淡化一切么?包括对一个人的爱和怨?
  
 
  ☆、38
 
  “他每一次带着王军撤离时,都会将野狼唤来啃食那些尸体,大漠上常常有秃鹫和狼群争食,几十里外都能听到这种让人胆寒的鸣叫,月氏王的残暴,已经让大西北的各个散居部落闻风丧胆,其余四部已经投诚,宣布誓死效忠月氏王。”
  五福低眉敛目,据实禀报。
  贵妃榻上,段阡陌赤-裸着上身,由大夫在做中药艾灸,氤氲的烟气在室内弥漫,这一年多来,下人们都闻习惯了。
  段阡陌下巴搁在交叠的手上,半阖着眼睛,鼻头浸出细密汗珠,背部的烧灼实在是有些烫人,那块皮肤都已经熏出一个陈年旧疤了。
  “嗯,接着说。”
  五福继续道:“秦少川十日前带走了江宁,带去了云萧先生配的方子,可能有几味药西北难寻,所以未见他按方子吃药,不过年前发的病已经大好了,最近没有再咳嗽了。”又道:“已经按照方子安排了人扮成走货的行商在敦煌城附近做买卖,还有您交待的让钦天监列出的关于双生子的观星吉兆,公函今早已经送到,整个大西北所有双生子享有每月一份月银的优待事宜,告示榜上贴下了公告。”
  段阡陌“嗯”了一声,五福不明白这一声是什么意思,有些踌躇的杵在原地。
  过了会,他小心翼翼的说道:“秦少川是因为收到了大兴的消息,才不放心江宁留在月氏,所以过来接人。”他顿了下,“王爷,西北的事您一直给兜着,现在传到皇上耳朵里了,要是皇上怪罪下来,该怎么办?”
  段阡陌由大夫伺候穿好了亵衣,接过五福递上的茶轻抿了一口,修眉紧蹙,沉吟不语。
  五福知道主子虽然面上平静,其实心里也在打鼓,看来西藩也将平静不了了。
  大夫战战兢兢的立在一旁,有医嘱又不敢开口。
  好一会,段阡陌抬头,像是才发现大夫还在,挥挥手:“退下吧。”
  大夫支支吾吾的说道:“王爷,您肩胛上的旧伤要好好将养才行,接骨处在阴雨天疼痛,一定要记得熏艾,不能硬抗着。”
  “好了,下去吧。”
  大夫怏怏的退下了。
  段阡陌放下茶盏,突然问五福:“你说皇上会用什么手段来钳制本王?”
  五福想也不想,道:“赐婚。”
  段阡陌支肘榻案,在一怀落寞里淡淡的想着前事,放任黛色流泉缓缓垂落,遮住半张面容。
  狭小空间里无处搁浅的寂寥,让五福不禁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散了段阡陌眼底虚幻的影子。
  良久,段阡陌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退至屏风旁他回身,段阡陌还是那个姿势,沧桑得如同一副墨香褪尽,纸卷泛黄的隐士图。
  ……
  司马夜将手中读完的密报就上烛火点燃,不一会就烧成了一簌灰烬。
  西羌在两年前分裂,塞漠和英喆割据青海,以青海湖为界各据一半江山,而段阡陌的两州也在其中,正好搭界两方疆土。
  青海三足鼎立,除了段阡陌那边平静不相争,英喆和塞漠这两年却是势均力敌,大小战乱不断。
  今日,塞漠差人送来一份大礼。
  因为钦天监的占星卜算的公函和活佛的预言相悖,他又从中制造了些罪状,终于找借口将活佛分尸,尸体用来祭天,只将一颗狰狞的头颅送来了敦煌。
  这张信笺上只寥寥数字:不日将双手奉上英喆的人头,届时任凭处置,只求与晴同衾!
  司马晴冷笑一声,英喆的人头,他要亲自取,至于说塞漠,不过是一个行尸走肉而已,他该得到的惩罚就是怀着内疚和伤痛,悲哀的活着,直到老死。
  五月的天,骄阳似火,被炙烤了一整天的黄土地,在夜里褪去了灼热,一弯新月娇羞爬上天空,沉蓝色的夜幕星子抖擞,月牙泉在月色清辉中温婉幽静,碎银粼粼。
  司马夜驱马至此处,司马晴就长眠在此,他没将司马晴葬在月氏陵寝,而是选了这片干净的沃土。
  那颗恶心的头颅,已经交给了狼群去处理,他只消来告知司马晴,这世上容不得他们的人,又少了一个。
  拜祭完,倚在墓边说了会话,已经是三更时分,他起身告辞,却没径直回王庭,而是绕路到了月牙泉。
  栓好马,他踱步至泉边,静静的站了会,开始脱衣物。
  天上泉中,两轮弯弯月牙,将少年身体优美的线条,勾勒如天神的剪影。
  他唇角笑意似有若无,漫不经心的解去身上的束缚,衣袂如云朵无声飘落,如玉如琢的精炼身形渐渐显露,被月光的匹练覆上了一层莹莹矜华。
  许是受不得泉水沁凉,右腿微微往前抬了一小步,脚尖绷得笔直,扯出弓形脚背优美的弧度,一双生的极美的脚,精致的脚踝是最惊艳的部位,脚尖轻触泉水,平静的水面被氤开层层涟漪。
  姿态极其优美的,往前踏了一步,浅水将脚背覆盖,他徐徐往前,反手将披于后背的头发捞至胸前,肩上那团火焰仿佛在跳动,要将暗处窥视的那双眼睛给灼伤。
  “王爷披星戴月前来,一路上风尘仆仆,何不下水来,一同接受瑶华的洗礼,洗去一身罪孽。”
  婆娑树影下,一条人影缓缓步了出来,水中那人已经将身体没入,掬着胸前长发,回眸一笑,沉入了泉中。
  段阡陌施施然走到岸边,寻了个干净石头掀袍坐下。
  水中人化身月下的精灵,穿梭在泉水中,绞碎水中月,散开点点碎银。
  “王爷当真不下来?”他游到岸边,下巴抵着手肘。
  段阡陌在岸边微微一笑,两手抱膝的姿势安静而又不失清贵,接到赐婚的圣旨,他便来了,也不知为什么而来,可就是来了。
  人说月朗的夜能让人忘却白日的喧嚣繁杂,能望进十丈软红尘世一梦,原来此言非虚。
  纵使他眉目含笑言语带刀,在这样一片静谧的夜里,尖锐也能当它化轻软浮云。
  “无怪王爷不下水,罪孽又怎能轻易被洗去呢?是我太天真了。”他抬起手,水顺着手腕下落,就像是粘腻的血,洗不干净的。
  段阡陌浅笑,拿出玉笛抵于唇边,笛声悠扬安和,如绵绵秋水载扁舟一叶,搁岸盛满兰芷的汀洲,静待向晚一帘疏雨。
  他亲手将那个单纯的少年推至血染黄土的战壕,将他向往的安宁所在一寸寸倾毁,将阿夕那个名字湮灭在历史长河,将他变成了另外一个面目全非的他。
  各自都有说不清的旧账新仇,也说不清这一切是对是错,若回到两年前,还会不会和英喆搭成协议,造成后来那样的局面。
  不想给自己找借口对他解释,西藩贫瘠,作为藩王要保一方百姓安居乐业,而紧靠西藩的那两个州,矿脉和物产丰富,这对整个西藩来说,就是一个希望。在当时的他,如何能不动摇?
  即使是错已经铸成,他深谙早已经失去了阿夕的信赖和依恋,所以他用了两年时间窝缩在肃州,不让自己出现在他面前,然而,今日他还是来了。
  阿夕,无论你是司马夜或是司马晴,我永远都是为你倾心的段阡陌。
  一曲终了,收笛入怀。
  司马夜静静的靠在池边,似乎沉浸于曲调中,笛声停了一会,才恍然回神,唇角一勾,含笑睇过来,“王爷难道还要我再三邀请才肯下水吗?你看,我都准备好了。”说罢摊开双臂,露出了上半身。
  段阡陌但笑不语,单手支着下巴,过了会才道:“上来吧,水里凉。”
  司马夜狐疑的看着他,眼神里明白的问着:真的不需要?
  段阡陌缓缓道:“就算你是司马晴,也不需用身体来回报我,瞒着圣上西北的情况,只是为了西藩而已,再说我没有那么利欲熏心一定要求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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