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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照沙洲 作者:不想吃药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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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虐恋情深 宫廷侯爵 怅然若失 恩怨情仇

  “你这么大一个人让我怎么无视你?”段阡陌真的被他漠然的语气给搞毛了,声调不由得拔高,“摆着一张僵尸脸给谁看呢?你影响我的心情就是失了下人的本分,不!称!职!!!”
  气大了,连自称也忘了,段阡陌发现自己吼完了这小子居然还是那副死相。
  阿夕静静的垂手立着,半晌道:“不如我先回去找个人来陪您,王爷也可去茶楼坐会。”
  段阡陌咬牙挥手:“滚吧你!”
  两人二话不说齐刷刷转身,阿夕大步往回走,段阡陌气呼呼的摇着扇子解燥,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念叨:能把本王不放在眼里的你是第一人,对了,还有你们的月氏王,可人家高傲有高傲的资本,你阿夕和他比简直就是喇叭花挑战牡丹花,哼!不是为了晴,我理你!?我理你!?看都不想看你一眼……
  ——除了用眼睛刺穿你!
  ……咦,本王都回头了你居然敢不回头???
  段阡陌站在路中间,端着下巴看着那小子直挺挺的往前走,眯了眯眼,决定往回走去找茶楼,旁边这间茶楼估计也没什么好茶。
  阿夕的背影很瘦削,一件蓝色的短上衣腰间被腰带绑得只怕两手就能绕一圈,同色的长裤空荡荡的,段阡陌在想他吃的那么些肉都去哪了。
  前面的人走的一直都是王府方向的路,渐渐的速度越来越慢,好像在犹豫什么,段阡陌离他大概五丈外看着他,也放慢了速度,突然见他拐了个弯,往城郊荒地走去。
  走了半刻钟的时间,荒地已然在目,此处有座荒宅子,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了,说是荒地全是因这座荒宅子得来的叫法,风景还是很好的。
  此时初冬,大片的草地已经枯萎泛黄,有条小河横在草地土丘中央,两旁长着齐腰深的蒿草,几棵西北常见的胡杨树张牙舞爪的长势甚好,不远处有半大不小的娃娃正放着纸鸢,景色虽是满目枯黄,但苍凉也有苍凉的美。
  段阡陌没有跨过小河,停在了蒿草后面,阿夕径直走到一棵最高的胡杨树下,利索的攀上去,找一根最粗的枝桠,树干支背,闲适的靠了上去,找准了舒服的姿势,就再也不动了。
  段阡陌远远眺望他,阿夕也在远远眺望,望着远处的夕阳。
  少年的侧面像一座沙雕,眼神悠远,淡金色的余晖洒在他半侧身上,有种古老而又神秘的美。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这首萧索的词正在眼前被演绎,一副泛黄流金的画面直直撞进人心灵的最深处,说不出的一种感觉,不是一定能让人记住,而是一辈子不会忘。
  记住的只是画面,忘不掉的却是感觉。
  一阵埙曲幽悄响起,声调从小到大,惊散了数只歇脚的黑鸦,扑腾着翅膀撞上昏黄的天空。
  曲调不时流转,不时呜咽,不时明晰,不时激昂,宛如大漠的风卷起黄沙,生生不息的缱绻缠绵。
  风过而静止,下一次风与沙的相遇,它卷起的又会是那一片黄沙?
  曾经的那一片多情跟随着风的沙,是否已经被新的流沙覆盖,望极沙海,原先的早已经入不了眼……
  夕阳最终退至山峦背后,天地霎时间黑了下来,一阵凉意袭体,段阡陌恍然回神,方知曲已终了,放纸鸢的娃娃们早没了踪影,而树上那个人还是原先的姿势,屈膝仰头,静静看着远方。
  阿夕眼见天黑了,将埙挂在腰带上,正要跳下树,耳旁风声一扫,m某人已经稳稳坐在了他身旁,肩并着肩,腿靠着腿,清贵的薄荷香清晰窜入鼻腔。
  “你跟踪我?”阿夕微微蹙眉,语气不善。
  “是啊,那又怎么样?”段阡陌大咧咧承认,递上手里的纸袋子,“吃吧,凉透了,若是刚出锅的更好吃。”
  阿夕不是的记仇的人,却讨厌什么都不记得变脸比翻书还快的人,段阡陌显然就是这种,还是倒过来的那种,前一刻黑脸后一刻嬉皮笑脸。
  “诺,尝一个。”段阡陌将拨好的栗子塞进阿夕的嘴里,一双点漆黑眸顾盼神辉,“好吃么?”
  凉透的栗子依然很甜,吃完一个打开了胃口,才觉得肚子好饿,眼睛瞟向段阡陌手里的袋子。
  “吃啊,本来就是给你买的。”段阡陌一张鸟嘴竟说瞎话,卖乖的献上袋子,“要我帮你剥好壳么?”
  阿夕快手拿过袋子,自动免疫他说的废话。
  栗子壳很硬,阿夕拿在手里无从下嘴,壳子面上有一层糖霜,伸出舌头舔了舔,灵巧的舌尖卷起一层蜜糖,觉得不带劲,整个丢进嘴里吮去面上的蜜糖,抵到板牙上一咬,“咯噔”栗子被整个咬碎。
  “呸!”
  带着壳子的栗子味道实在不怎么好,吐去嘴里的渣子,对这袋栗子也失去的兴趣。
  段阡陌一直看着他笑,从袋子里掏出一个剥开,取出栗子肉喂进他嘴里。
  “你没吃过?”
  阿夕吞下一个,点头。
  “这么说你并不是不喜欢甜食,而是压根没吃过?”段阡陌有些吃惊。
  “我不喜欢吃!”阿夕避重就轻的回答,神情有些因为自卑而下意识保护自己的倔强。
  段阡陌不再追问,低头剥栗子,两人一个剥一个吃,一袋很快消灭完了。
  嘴里还有栗子的甜香,阿夕觉得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食物,侧头看段阡陌,他两手撑着树枝,修长的腿悠闲的晃动着,这个男人是王爷,却没有王爷的气势,他的眼神是柔软的,声音也是柔软的,脾气也是柔软的,就连发火训人时都是温温火火的。
  想起在长街上他发火的样子,嘴角微弯,一抹笑容轻漾在唇角。
  段阡陌回头正好看到,少年冷峻严肃惯了,不经意看到他的笑,就像看到午夜里幽然绽放的白昙,正因为意外所以惊艳。
  他的五官勉强算得上是清秀,离俊美太远,可笑起来的阿夕,用俊美都不足以形容,宛如冲破云层的光,一霎极致绚烂,又如蒙尘的蚌珠,尘埃落尽方散发出蕴藏了万年的光华。
  感觉到段阡陌的眼光,阿夕收起笑意,干干道:“谢谢你!”
  “啊?”段阡陌呆滞。
  “这个。”指了指空袋子,又指了指段阡陌剥壳后黑漆漆的大拇指。
  段阡陌会过意,立时顺杆爬,凑进阿夕的脸,“嘴上道谢顶什么用,来香一个作报答……”
  阿夕大力推开段阡陌,吼道:“我可是男人!”
  “怎么不是?那日检查过,货真价实的‘男人’。”尾音拖长,眼线拉长,眯眼笑道:“ 我早知道了,何必强调!来嘛……”
  “哼!”跟这种脑子长毛的人实在无法交流,正要跳下树,被他一手扯住。
  “好了好了,真不经逗。”段阡陌收起玩笑,拉着阿夕并肩坐好,“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没上过树,如今才知靠着树看天空感觉还真不错。
  阿夕下意识摸到腰上的埙,很少有情绪的眼眸,浮现淡淡怀念,“胡杨树无惧风沙和烈日,我熟悉它的气味。”
  段阡陌微微蹙眉——他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大漠里生长着胡杨树,而他是在大漠里长大?
  “说说你的故事。”
  “我能有什么故事?”
  “嗯……幼年,你师父,你母亲父亲,我想听。”
  阿夕低头想了想,语调淡淡的道:“我阿妈是汉人,所以不受宠,那个男人欺负她,不给她吃,想饿死她,我和阿妈住在小房子里,后来那个男人不来了,他有他的儿子和女人,再后来阿妈病死了,那个男人欺负我,被我宰了,我逃出了那个房子,往大漠跑,快要死的时候是师父救了我,他教我本事,教我吹埙,这个埙就是师父的遗物,五年后他去世,就这样。”
  段阡陌沉默着,阿夕的讲诉很简单,没有斟词酌句,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在一连两个“欺负”后,尤其是第二个用在阿夕自己身上的“欺负”,一种暗沉的可怕的猜想让他陷入沉思。
  阿夕究竟经历过什么?他恨自己父亲,就连一声阿爹都不愿叫,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他杀了那个男人?有种可怕的猜想被段阡陌狠狠压下,不敢去想,但心似乎被指尖掐了一下,隐隐作痛。
  “宰得好!”
  良久,段阡陌挤出这三个字,让自己心里舒服也安慰了阿夕的三个字。
  不过显然两人的思想不同步,在段阡陌长时间的沉默中,阿夕早神游九天想别的事去了,这三个字让他有些莫名其妙。
  “好了,不说这些了,除了吹埙你师父还教了你什么本事?”
  阿夕转过头看段阡陌,犹豫了许久,缓缓道:“能不说么?”我不想骗你……
  “好,不说!”
  
 
  ☆、第七章
 
  段阡陌没有穷追猛打的坏习惯,既然阿夕不愿意说,那么他也不在问,只是心里还是不痛快。 
  皇家子弟受尽追捧和奉承,虽说谈不上是众星捧月,高人一等的观念已经是一种习惯,正是这种生长环境造就了他的优越感,所以极其不习惯有人视他如无物,对他给予的恩惠淡然处之。
  他理所当然的将方才对阿夕的那种心疼理解为是怜悯,而他的怜悯被对方拒绝,所以那一丝丝怜悯马上烟消云散。
  两人不再说话,奇怪的是也没人提出回府,各有心事的静静坐着,不知不觉竟坐了一晚上。
  天际那头是否是苍穹的边缘不得而知,但可以确定的是曙光即将来临。
  滟滟彩光铺满东面的那片天空。
  仿佛只是一瞬而已,朝阳已经冒了尖,云层被鎏上绚烂的红边,不断翻滚,像迎着朝露绽放的牡丹,千姿万种层层叠叠交替变幻。
  那抹光源是将实现的希望,敲破一切黑暗和阴霾,毫不吝啬的将温暖的光源赐予世间万物,不分尊卑,不分贵贱。
  随着朝阳的上升,那面青空似被天神之手泼上了一层金色的颜料,由浅至深过渡均匀,云层也跟着上升,隆隆滚滚像天庭的千军万马踏出的烟尘,壮观无比。
  阿夕的脸被镀上一层金色,观过日出的段阡陌再侧脸看阿夕,便觉得心情突然就开阔了。
  “我好饿。”段阡陌没有说假话,那袋栗子全喂了阿夕的肚子,自己腹中早是饥肠辘辘叫苦不迭,有气无力的靠上阿夕的肩,耍赖!
  意外的是阿夕并没有立即躲开,虽说有躲开的反应,段阡陌的脑袋抵上他的肩膀时,就放弃了。
  僵硬的承接着段阡陌的重量,一动不敢动,背脊直直挺着,有些僵硬过久后微微的痉挛感。
  一抹红霞扫至耳廓,还未褪去细小绒毛的耳垂像一粒粉色蚌珠,小巧圆润透明柔软。 
  段紫陌看呆了,喃喃道:“好美……”
  阿夕正无措,忙看向朝阳,干干的接口:“是啊。” 
  段阡陌知他会错了意也不取笑,在心里猛笑了几声,死赖死赖的用鼻子蹭了他肩窝几下,正要抱着他下树,却听树枝干裂作响,心道不好动作太大了,都是色心惹的祸,就那么一眨眼的时间,段阡陌对自己的行为做了一个虔诚的忏悔,决定摒弃害死人的色心——先自救再说!
  阿夕哪里会不知道他的动机,那双原本紧紧箍在他腰上的手随着树枝断裂的声音一起放开,既然这倒霉王爷想先逃,那么就助他一把又何妨! 
  “咔嚓!”
  一声脆响,树枝断裂!
  这树太高,不用轻功只会摔个狗□□,段阡陌已经提前跃起,随之屁股后面被人踹了一脚,提起的气一岔,控制不了身体落下的姿势——仰面咻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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