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危楼高百尺 作者:墨微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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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危楼岿然不动,他心中佩服谢云流,他谋划了许久才以醉蛛之名将谢云流诓骗至此,谢云流终究发现了端倪。然而事已至此,长安城中的风云即将落下,相王李旦应该已经登基,韦氏一族怕也被连根拔起,中宗与韦氏的血脉虽是李唐子嗣,怕也落不到什么好下场,更别提曾被韦氏立为皇帝的温王李重茂。
见陆危楼不说话,谢云流继续道:“有人要你拖住我,对付温王是不是?”
陆危楼眼神不变,谢云流说得不错。半个月前的惊天巨变早在半年前就谋划好,当初临淄王在温王府邸一见陆危楼就将陆危楼招揽麾下,并许以陆危楼立明教为国教的好处,陆危楼随即答应李隆基助其一臂之力。李隆基的要求也很简单,只要陆危楼以江湖人身份结交谢云流,并于他发动政变之时牵制住温王的至交好友谢云流,不让其出现在长安城内就好。正当陆危楼找寻契机之时,醉蛛在长安郊外的一系列行动正好给了陆危楼一个合适的借口,他以捉拿凶手之名请谢云流相助,尚未察觉到皇都风雨的谢云流欣然应允,这一层层一桩桩的安排,陆危楼行得巧妙。李隆基暗中又派人与他联系,这半年来长安城内有所明争暗斗陆危楼知道的一清二楚,就连温王被韦氏立为皇帝,韦氏被诛后,李重茂被太平公主囚禁于皇城之中,性命危在旦夕,这些事情陆危楼也是清楚。然而谢云流并不知,他的好友温王李重茂曾被韦氏推上皇座,如今已是太平公主眼中刺,立要拔除而后快!只因睿宗同情李重茂乃皇室血脉,不忍对其下手,而睿宗之子,临淄王李隆基却与自己的父亲站在对面,他在试图说服睿宗对李重茂下手,毕竟韦氏余孽并未全部拔除,李隆基不会去冒这个险。
“谢兄,事已至此,我劝你还是放弃为好。”陆危楼聚起周身内力,一股湃然真气自他体内散出,将逼在眉间的长剑撞了开去,趁此机会,陆危楼脚尖点地,连退数步,直到彻底远离谢云流剑锋范围,他才停下了脚步。陆危楼昂首而立,眼中波澜不惊,似乎对这一场对决早已料在心中。
谢云流愤恨,从马上跃下,长剑直刺陆危楼,却被陆危楼轻轻松松格挡住。陆危楼两指捏住谢云流的剑柄,轻飘飘地笑了起来,如水中之月,清冷而不可追,他道:“谢兄乃真性情之人,早已有人在长安设好圈套等谢兄去跳,陆某只不过将谢真人带出圈套之外,难道谢真人还要跳回去不成?”陆危楼手指一屈,谢云流的长剑断为两截。
谢云流原以为陆危楼的武功不过比他高出半分,不曾想陆危楼一直隐藏实力,此人的功力怕是快赶得上方乾!
“难道谢某还要感谢陆教主救命之恩不成?”谢云流气极,断剑横挥向陆危楼的脖颈,这一招用得毫无章法可循。
陆危楼叹息地摇了摇头,再次往后退了一步,他不愿与谢云流为敌,他希望能借此说服谢云流,勿再投入长安朝堂之局里去。“感谢不用,只要谢兄隐忍半年,待事情全部结束,陆某可保谢兄无虞。”
“笑话!”谢云流弃剑于地,盯着陆危楼,眼中欲要喷出火焰,“你这场局从我们相遇之时就已布好,陆教主让谢某相信你,陆教主的面皮也不薄。”谢云流一刻也不愿再理睬陆危楼,他折身而回,重新跨上马,扬缰绝尘而去,只留长长叹息的陆危楼。
这一场惊天之变,谢云流终是躲不开了。
☆、入局(3)
皇城风云变幻,谢云流离开长安之时,中宗在位,新年刚过。如今再回长安,长安街坊依旧,但坐在大明宫皇座上的人已不再是中宗,也不是曾经的温王李重茂。
长安城景象依然,谢云流执缰带马,在黄土压实的街道上茫然地走着。皇室政变丝毫未影响到长安百姓,似乎那一场惊天巨变不过是史书中轻飘飘记下的一笔,一带而过,只留只字片言。
片刻后,谢云流勒马停步,他抬头望着眼前深宅大院,昔日门庭若市的温王府如今寥落萧索,风中已有秋意,身姿矫健的谢云流也不禁缩了缩肩膀。温王府大门外,两个面生的护卫挺直腰杆,持枪而立,见一个落魄道士立在门前不挪步子,两人相互交换了个眼神,左边的一名护卫走下台阶,对谢云流挥手道:“闲杂人等莫要停留,速速离开!”
谢云流抬眼轻轻地扫了一眼那护卫,那护卫被谢云流眼神一慑,只觉得全身遍布寒意。另一个护卫见同伴不动,谢云流也未退一步,也走到谢云流身边,刚要呵斥谢云流,就见谢云流扯动马缰,转身而去。直到谢云流的身影消失不见,怔愣住的护卫才抹了一把额头沁出的冷汗,对同伴道:“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发生何事?”另一个护卫忙问。
那护卫好似不愿多说,只是不停地摇头,许久后待心情舒缓,拉起同伴的衣袖将他带到了温王府的门边,低声道:“我总觉得事情还没结束。”
另一个护卫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紧闭大门的温王府:“难不成温王还能有什么能耐不成?”
护卫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谢云流消失的方向,茫然无措。
吕洞宾端坐在次席,手捻道揖,双眸中无波无谰,站在他身后的李忘生面色不如自己的师父沉稳,自陆危楼进入临淄王府门,他的目光就未从陆危楼身上挪开过。
陆危楼风尘仆仆,一进入大厅便屈膝跪地,向临淄王李隆基行礼。李隆基走下坐席,扶起跪在地上的陆危楼,邀陆危楼坐于吕洞宾对面。
“这一路辛苦陆教主了。”李隆基拱手行礼,一派诚恳。
刚坐下的陆危楼旋即起身向李隆基还礼:“为王爷办事,是陆危楼之荣幸。”
李隆基点点头,示意陆危楼坐下,他转头看着坐在另一边的吕洞宾,对吕洞宾恭谦地道:“吕祖,这位便是本王刚提及的明教教主陆危楼。”
李隆基话音刚落,陆危楼拱手向吕洞宾抱拳作礼,吕洞宾右手拇指与中指交扣,向陆危楼还了一礼。
“久闻陆教主风雅,确如传闻所言,贫道有幸。”吕洞宾声音平平,似乎真是一位久居仙界的仙人,神色波澜不惊。
陆危楼道:“吕祖谬赞,陆某当之不起。”
吕洞宾微微抬眼看了下陆危楼,对面的人一双鹰眸中闪出一抹得意神采,似乎对吕洞宾刚才的夸赞颇为受用。吕洞宾又缓缓垂下眼,秋光中,他手中的拂尘被一阵微风吹动。吕洞宾又道:“听闻陆教主是与小徒谢云流一同追寻‘人屠’之案,不知小徒身在何处?”
陆危楼一进厅内就知道自己必然要面对吕洞宾的质问,这位仙风道骨的纯阳宫道长难得下山,除非有极为重要之事。帝都的风云终究卷动了远在华山的纯阳宫,吕洞宾此番下山所为何来,李隆基清楚,陆危楼也清楚。
陆危楼回道:“谢真人先于陆某离开五毒,陆某也在找寻谢真人。”
吕洞宾轻轻点了下头,抬起头对李隆基道:“既然陆教主也不知小徒下落,是贫道叨扰殿下。殿下与陆教主定还有话说,贫道便不打扰了。”吕洞宾说完,站起身向李隆基行了个道揖。一直恭敬站在吕洞宾身后的李忘生亦跟着吕洞宾向李隆基行礼,而后与师父一齐走出了临淄王府邸。
陆危楼目送吕洞宾与李忘生离去,良久后才缓缓呼出一口气。吕洞宾不愧为纯阳开山之祖,武学修为登峰造极。陆危楼张开攥紧的双手,两手掌心皆沁出了汗。吕洞宾这样不动声色地施展武学,实则是在警告陆危楼,莫要妄动纯阳宫弟子。待一口气得舒,陆危楼才缓过神来,他自然不会去动谢云流,只怕如今的谢云流已无人敢动。
“吕祖看似是来寻人,其实是来向我讨还人情的。”李隆基抬手示意陆危楼坐下,之后他才缓缓地坐了回去。
陆危楼神色一凝,问道:“可是吕祖察觉到了什么?”
李隆基手指点在凭几上,摇了摇头:“帝王家的事他不会放在心上,只是事关他的爱徒,他的心思就通透了些许,若非我算计了谢云流,这位纯阳宫的掌门只怕还在闭关修炼。”
陆危楼听出李隆基话中之意,他是有些后悔连同谢云流一同算计。然而事已至此,温王不可留,这个理作为当今陛下的儿子的临淄王,不会不知。“圣人那边的意思是要留下温王,这样也可以牵制姑母,不过……”李隆基手指重重地点在凭几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目光灼灼,坚定不可移,“本王能拔掉韦后,又何尝拔不掉一个太平公主!”
陆危楼一怔,垂首以待,他知道李隆基最后的命令将要下达。
“温王李重茂不可留,陆教主此事交给你来办。”李隆基拂袖而起,背影挺直,决然离去,空荡的大殿里只留下陆危楼一人。跪在地上的陆危楼深深吸了口气,离明教立主中原的时日近了。
“师父,临淄王是答应了?”李忘生跟在吕洞宾身边,神色颇为担忧,在陆危楼进入临淄王府之前,吕洞宾已与临淄王李隆基约定好,若寻到谢云流立即将其带回纯阳宫,不涉皇权争斗。李隆基也应允,若谢云流不涉温王之事,他定然不会追究谢云流从前与温王李重茂的过往。
吕洞宾点头:“此次政变虽是临淄王一手促成,但其并非心胸狭窄之人,其手腕雷霆,用人精准,日后只怕会登上至极之位。只是……”吕洞宾一顿,波澜不惊的眼中浮现一丝怅然,“这也非我等能管得了的,先找你师兄为好。”
“可陆危楼不说,他也不知师兄的下落?”李忘生问道。
吕洞宾轻轻看了一眼自己的二徒弟,微微笑了起来:“你心性稳重,却不通人情世故,以后便不要下山罢。”
“啊?”李忘生讷讷地看着吕洞宾,他好像记得自己的师父未悟道前也曾入世为官,后来看清世间百态,遂悟道修心。吕洞宾从未看错任何人,李忘生颔首以应:“徒儿谨遵师命。”
“若云流能有你一般心性,或许也是好事。”吕洞宾看着自己的二徒弟,不由得感慨。
☆、纯阳宫
大明宫前灯火通明,谢云流站在宫墙下,仰头望着“大明宫”三字匾额,不由得捏紧了马缰。凭他的轻功,想要跃上大明宫城墙并非难事,然而他并不确定温王李重茂就被关押在大明宫内。
他来之前已经探过大理寺与刑部,并无李重茂身影。巍峨宫墙将谢云流隔绝在外,谢云流眉头越收越紧。李唐自开国至今,从未将重犯关押在大明宫皇城之内。谢云流避过了城墙戍卫,将身形隐在暗处,他已决定,不论李重茂身在何处,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好友救出。
谢云流解下马鞍上的长剑系在腰侧,他一掌拍在马肚之上,骏马扬起四蹄朝另一方向狂奔而去,有值守的护卫见马匹冲撞,连忙招呼几人追赶,城墙下滴水不漏的守卫漏出了一个破绽。谢云流沉声提气,一跃而上,脚踏在城墙之上,再蓄一口气,又往上跃了几步。眼见就要到达城垛,忽然一股真气兜头罩下,谢云流大吃一惊,想要折转方向,那道真气却好似活了一般,追着谢云流而去,谢云流脚踏在城墙之上转了几个方向,那道真气如影随形。
“是谁?出来!”谢云流见摆脱不了那道真气,出声低喝。他揣测来人是有意要阻止自己前去大明宫,既然知道他的目的,那来人也该认识他谢云流。
久久无声,那道真气却越来越盛,迫得谢云流只得重返地面,当他刚站稳,那道追逐的真气忽然消散。谢云流暗道奇怪,又要再次施力跃上城墙,就感觉手腕被人紧紧抓住,谢云流大惊,他未料到有人能在他尚未察觉之下就欺近身侧,甚至还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谢云流不敢托大,腰间长剑出鞘,寒光在暗夜中一分为三,使得正是纯阳宫剑宗绝学——三环套月。一招三化而出,又是贴身近战,在十重太虚剑意驱使之下,三环套月威力大增,谢云流自信能轻易卸断对方手腕。然而,谢云流只觉刚才那道散去的真气轻轻拂面而过,竟然挡住了他的那一招。
“云流,收敛心神,莫再动手。”一声苍厚浑劲的声音传入耳中,谢云流蓦地一怔,旋即将周身戾气收起。
一直躲在云层中的月色偷偷漏出了一角,月光朦朦胧胧地照下,谢云流立时认出了钳制住自己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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