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危楼高百尺 作者:墨微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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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是想温王殿下了么?”洛风知道谢云流的至交好友是李重茂,所以他才会如此问。
谢云流一怔,随后摇了摇头,唇边有一抹苦笑:“比起至交好友,一位曾经出卖过挚友的人才更较为师挂念。”谢云流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洛风被谢云流的眼神惊了一下,他咬了咬下唇,而后仰起头对谢云流道:“出卖朋友的人,就要忘记。”
谢云流感觉刚升起的怒意忽然淡了下去,他看着洛风关切的眼神,自嘲地笑了一声。洛风说得没错,陆危楼利用他,他为何还要执着?如若再见,他谢云流与陆危楼一定是刀剑相向!
谢云流缓了缓脸色,恢复平日里疏狂模样来,他觉得自己能有洛风这个徒弟,实在幸运。
“难怪师弟也那么喜欢你啊。”谢云流慈爱地拍了拍洛风的小脑袋。八岁的孩子已经开始长个,谢云流记得他刚捡到洛风的时候还是个在襁褓中哇哇大哭的婴儿,如今一转眼就这么大了。再过个两三年,洛风就是纯阳宫第三代弟子中的大师兄了,谢云流想,比起他这个不靠谱的纯阳宫第二代大师兄,他的徒弟应该能成为纯阳宫最优秀的弟子。
洛风被谢云流这么一夸有些窘迫,他抓起放在膝前的书,头都快要埋在书中。谢云流看着自家徒弟的乖巧模样,心里甚是欣慰。
“对了,最近怎么没看见你师叔?”屋外想起了一阵洪厚的钟声,那是来纯阳宫祈福的居士们撞钟发出的声响。纯阳宫地处华山,临长安,纯阳子吕洞宾先受武后照拂,后又得临淄王亲眼,并于五年前在朝廷支持下在华山开宗立派,由此纯阳宫成为李唐皇室祈福问仙之所在。
谢云流听得那一阵钟声,恍惚了一下,他记得当年温王李重茂随中宗李显谒拜纯阳宫,他与李重茂一见如故,遂结成知交莫逆。不过五年光景,物是人非,不知今日这撞钟之人祈求的是何等愿望。
听见钟声,洛风想了起来,他回谢云流道:“太平公主今日前来祈福,师祖和师叔都在玉清宫相陪。”
谢云流眼底闪过一抹寒光。韦氏被诛,温王被囚之事与李重茂的姑母太平公主脱不了干系。谢云流腾身站起,长剑跃入手中,他抬脚就要往玉清宫方向去,却被洛风拉住了衣角。
“师父,师祖和师叔说您不能去。”洛风年纪虽小,却从吕洞宾与李忘生的话语中隐约推测出温王李重茂如今身陷囹圄,而发动政变的其中一人正是太平公主。
谢云流低头看着拉住自己衣袖的小徒弟,洛风满脸都是惶急,谢云流此时已顾不得许多,再次抬脚,迎面撞上了一张笑呵呵的脸。
上官博玉背着个大葫芦,拂尘一扫,好像是要将谢云流满脸的戾气都扫光。“大师兄这是要上哪去啊?”上官博玉目光一转,瞥见了松了口气的洛风,弯腰揉了揉洛风的小脑袋,“正巧正巧,小师侄和大师兄一块,也免得我再去叫小师侄了。”
“你来做什么?”谢云流剑眉一敛,上官博玉出现得如此巧合,谢云流猜想一定是他随时留心自己的动向。
上官博玉笑眯眯地说:“吃饭啊。”
“嗯!师父我们去吃饭吧!”洛风见到上官博玉跟他眨了下眼,立刻接口道。
谢云流人虽疏狂不羁,但在纯阳宫内,作为纯阳宫的大弟子,谢云流对纯阳宫的弟子们十分关照。上官博玉有心要拦他,谢云流也不好推拒,只得将长剑丢在案几之上,无奈地被洛风领着,去膳厅用饭。
玉清殿上的钟鼓声已响过一百零八响,待钟声完毕,谢云流又被洛风牵着往紫霄宫而去,说是许久未去瞧一瞧非鱼池的玄甲龟,要喂些碧玉茯苓给它吃。谢云流见上官博玉和洛风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最终拗不过师弟和徒弟,拿了一包碧玉茯苓,带着两人去了非鱼池。
这一来一回约莫又花了两个时辰,三人回到纯阳宫内,又该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洛风一阵欢呼,跟在谢云流身边一齐去膳厅。上官博玉走在他们身后,趁谢云流不注意,俯身揉了下有些酸胀的脚,低声喃喃自语:“这位公主总算是走了。”
☆、惊涛(2)
道音绵邈,与暮鼓声交织一片,将烦愁乱绪涤净。纯阳宫内,一缕香烟弥散,吕洞宾望着纯阳宫门前的簌簌飘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李忘生恭敬地站在吕洞宾身后,他手里捏着一封临淄王刚派人送来的信,信笺已拆口,信纸却还未拿出。就在李忘生要将信纸抽出递给吕洞宾的时候,吕洞宾止住了李忘生。
“师父不看么?”李忘生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信封,问道。
吕洞宾摇了摇头:“前日太平公主来祈福之时与我谈及云流,我便已知了大概。这封信不过是临淄王给予我的婉拒而已。皇室的人,就算九五之尊又何曾真正做到金口玉言呢。”
再过一月,便至新年。纯阳宫的雪景从不曾变过,倒是纯阳弟子里多了不少新面孔。温王之事一日不尘埃落定,纯阳宫只怕免不得再收一些新弟子。
“把这封信烧了,不要让云流看见。”吕洞宾拂袖一扬,道袍在雪中飞起,人影飘然远去。
李忘生捏紧了那封无人阅读的信,从袖中取出火折,刚要点燃,就见烛火中一个小小的人影投映在自己的脚边。李忘生瞟了一眼凑在门边的洛风,咳嗽了一声,让洛风出来。
洛风先是慢慢地露出了个小脑袋,雪亮的眼睛仔细打量了一遍李忘生脸上的表情,见李忘生只是淡淡地看着自己,脸上并无怒意,洛风这才敢把整个身子都露出来。“师叔。”洛风怯怯地叫了一声李忘生,向李忘生行了个道揖。
李忘生轻轻点了下头,而后忽然板起脸来,目光直落向刚才洛风躲藏的门后,哼了一声道:“师弟你还不出来?!”
李忘生话音刚落,门边又探出了一个顶着道冠的圆脑袋,上官博玉一张乐呵呵的脸露了出来,他探了个身子,结结巴巴地道:“师兄我路过……”
“这个时辰你路过纯阳宫?”李忘生对上官博玉实在没辙,但还是努力板起脸,做足了师兄的模样,替师父好好教诲上官博玉。
上官博玉用眼神点了点洛风,嘿嘿笑道:“路过,路过带洛风回去。”说着,他从门边蹿了出来,站在了洛风身边,牵起洛风的手就要走。
李忘生往前迈了一步,将手中的拂尘横在了上官博玉面前,拦住了欲要溜之大吉的人。
“师兄,再不回去,大师兄就起疑了。”上官博玉一脸的着急,他不停地拿眼神点着洛风,告诉李忘生快让他带洛风回去。
李忘生没有理睬上官博玉,他看见洛风的目光一直盯在自己手中那封拆了口的信笺上。李忘生暗道一声糟糕,洛风年纪虽小,却是十分聪慧,也不知刚才师父走时那番话,洛风听去了多少。
“你们俩什么时候来的?”李忘生问上官博玉。
“呃……刚刚,就刚刚。”上官博玉犹疑了一下才答道。
“纯阳子弟,怎可胡言相骗,而且还是诓骗自己的师兄!”李忘生正色道。
上官博玉一愣,李忘生平日看上去温和沉稳,此时这番变脸,定是气极。上官博玉也知自己所言不妥,忙收敛起笑容,回道:“师兄莫怪,我们半柱香前到的,师父与师兄的话我们全数听见了。”
李忘生心中一跳,暗道果然如此。他对上官博玉点了下头,蹲下身来,看着一言不发的洛风,孩子雪亮的眼睛里藏着泪光,但他仍旧努力忍着。李忘生想,洛风是怕谢云流担心。
“洛风……”
“师叔,洛风知道该怎么做。上官师叔是为了追我才偶然听见师祖与您的对话,此事全是洛风一人之过,请师叔不要责怪上官师叔。”洛风说罢便跪在了李忘生面前。
上官博玉要拉洛风起来,却被洛风摇头拒绝。上官博玉无奈,只得向李忘生求助。
李忘生亦是心疼洛风,他温声道:“你也是担心你师父,此事就当作没有发生过。你先与你上官师叔回去,只有一点,今日所听之言万不可对你师父说。”李忘生边说边要扶洛风起来。
然而洛风却还是摇头,他盯着李忘生道:“师叔不是说身为纯阳弟子,不可行诓骗之事么?”
上官博玉“噗嗤”笑出声来,他就是喜欢洛风这老实的机灵。
李忘生叹了口气,他算是明白了谢云流为何会觉得他这个师弟老实。
“你师父不问,你就不说,你不说又不是骗他。”上官博玉见李忘生语塞,连忙替李忘生打圆场。
李忘生见洛风还是未下定决心,于是对洛风重重地点了下头。洛风见李忘生点头,这才渐渐地放下心来。然而转瞬后,洛风又抬起眼,对李忘生和上官博玉说:“那要是师父问起呢?”
李忘生与上官博玉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上官博玉忍不住了,拉起洛风的手,带着这个实诚的小师侄走入雪幕之中,他一边走一边对洛风说:“你不说他就不会问,你说了他就会问,小师侄你明白了么?”
“哦。”洛风犹疑地点了点头,他心里想这好像还是在骗他师父吧。
阴冷潮湿的地牢里,火光照在李重茂颓败的脸上,明明灭灭,李重茂看上去就像是已入地狱的鬼魂。
头戴兜帽的男人一双阴鸷的眼眸黑得看不见底,他手里拿着一根火把,就着火光看着一年多前曾经见过的李唐子嗣,想起了那日与他一齐在马球场上挥杆的年轻道士。
“委屈温王殿下。”三天前,温王李重茂被下旨关押在此,昔日的皇室贵胄一朝跌落尘泥,任何人都会看不开。李重茂来此三天三夜,没说过一句话,双目空洞无神。陆危楼想,临淄王对李重茂的担心有些多余。
李重茂慢慢地抬起头,待他看清楚来人是谁,李重茂忽然咧嘴笑了起来,他的声音不再是从前在温王府中那般爽朗,变得喑哑低沉:“原来是陆教主,是来替云流看我的么?”
陆危楼阴鸷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临淄王说李重茂绝非表面看上去那般懦弱,实则李重茂的心思难测,这也是太平公主不愿放过李重茂的原因。在李重茂开口之前,陆危楼觉得临淄王思虑有些过,如今看来,身处权力中心的人比他要看得清楚明白的多。
“陆某是替临淄王来看殿下的。”陆危楼将火把贴在牢笼前,想更清楚地打量李重茂。
李重茂直勾勾地盯着陆危楼,刚陆危楼一闪而过的眼神他看得清清楚楚。李重茂又萎顿下腰身,重新缩在一团,只是嘴角还挂着那一抹嘲讽的笑容:“谢云流会替我报仇。”李重茂的声音低低地传来,他顿了一下,又道,“他会杀了你。”
陆危楼眉峰忽敛,一股肃杀的寒意直逼向李重茂,陆危楼道:“他杀不了我。”
“是么?”李重茂把头埋在环抱的双臂里,无声地笑了起来。
☆、惊涛(3)
一招两仪化形蓄力使出,近至谢云流身前,却被他轻松化解。李忘生气息不稳,已至极限,若再勉力撑下去,怕是会被谢云流察觉他身上有伤。
上官博玉盘腿静坐在一边,偷偷睁开一只眼观察着太极广场上的情状,簌簌风雪中,上官博玉的额头上渗出冷汗,他又不敢用袖子去抹,只得紧紧地抿住惨白的双唇,暗中祈祷大师兄试招到此为止。他现在十分后悔前一天拒绝了卓凤鸣与他一同去练剑峰悟剑去的邀请。
洛风偷偷地拽了拽上官博玉的衣角,上官博玉又睁开一只眼,对着洛风直挤眼,示意洛风稍安勿躁。洛风只得把目光放在太极广场对招的两个人身上,暗自为李忘生师叔捏把汗。
“再来!”谢云流显然看出了端倪,纵然李忘生剑法不如他,但这才试了不到百招,李忘生剑中气劲好似全然不在。
李忘生生怕露出破绽,此刻他手臂已无力气,仍旧咬牙要将手中长剑抬起,可试了几次,长剑未过腰便重重地垂落在地,李忘生知道自己不可再战。
“糟了糟了糟了,二师兄太勉强了,这可怎么办?”上官博玉两只眼全睁开了,看见李忘生的情状,上官博玉心里慌作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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