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危楼高百尺 作者:墨微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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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命也,造化也。”陆危楼鲜少会这么长叹,自从做下东来的决定,他就知道前路艰险,只是没想到,自己会因这个一面之缘的年轻道士,紧闭的心房破开了一条缝隙,原本冰冷的心脏好像突然洒上了一丝暖阳。或许,这也是他东来之路要面对的一部分。
☆、贪图名禄,终为所累
一夜宿醉,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谢云流拍了拍有些发胀的脑袋,起身披上道袍,用冷水抹了遍脸,待清醒了些,走出了租住的客房。昨夜他虽喝得不少,倒也记得是谁将自己送了回来。
谢云流打了个哈气,走下楼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楼下临窗的桌前,望着窗外簌簌而落的大雨。
甘霖初降,扫去了长安城最后一缕寒意。谢云流抹了抹鼻子,径直走向陆危楼,陆危楼听见身后响起一阵轻快又熟悉的脚步声,转头看了眼向自己走来的年轻道士,抬起手做了个请势,邀谢云流入座。谢云流也不客气,撩起衣袍坐在了陆危楼对面。陆危楼似乎也刚起,桌上的蒸笼里,包子正热,小二刚巧端来两碗粥,一叠配粥喝的咸菜,食指粗细的碧绿笋段先在水中煮上一浇,抹上盐巴、辣椒等调味,谢云流拿起桌上的食箸,拣了一根笋段咬了一口,入口爽脆,咸味适中,搭配这碗稠糯的粳米粥,别有一番滋味。
昨夜谢云流只顾着喝酒,没吃什么抵饱的菜肴,今日又睡到此时才起,谢云流肚子早已饿得直叫唤,一碗米粥片刻喝光,谢云流仍觉不够,又要了一碗。待谢云流两碗米粥喝光,陆危楼这才收回落在窗外的目光,捧起面前变温了的米粥,浅浅地喝了一口。
陆危楼喝得斯文,谢云流见他这模样,忽然笑出了声。“陆教主真是个奇人。”谢云流喝完粥,抓起蒸笼里的包子,咬了一口说。
陆危楼放下才喝了一口的粥,抬起头,微微笑着说:“谢真人这话如何说起?”
“你看你,会打马球,会做生意,喝粥也这么斯斯文文,昨夜听卢先生说你还精通诗词,琴瑟箫鼓同样拿手,说你是江湖人,我看倒像是个……”谢云流想了想,不知道陆危楼像什么人了。
陆危楼好奇追问:“像个什么?”
谢云流思忖半晌,搜肠刮肚,却想不出该用什么词来形容眼前这个人。“奇人吧……”谢云流觉得,还是“奇人”这个词能够概括陆危楼。
陆危楼抚掌大笑,谢云流说他是个奇人,可谢云流不知,在他陆危楼眼里,谢云流也算是个奇人了。
“难道我说错了?”谢云流以为陆危楼是笑自己形容得不妥贴,嘟囔着把剩下的包子全部塞进了嘴里。
陆危楼摆手道:“承蒙谢真人夸奖,陆某感激不尽。”
谢云流舒朗的剑眉敛在了一起,看陆危楼憋笑模样,哪里是真心感谢自己的夸奖。谢云流干干地扯了下嘴角,暗道自己果然该向师弟李忘生学学,多看几本书。
见谢云流无话,陆危楼继续对付面前的清粥小菜,未几,一碗粥下肚,陆危楼吃了个半饱,蒸笼里的包子被谢云流不作声地吃了差不多,陆危楼勾唇笑了笑,拿起剩下的最后一个包子,刚咬一口,就见对面正大快朵颐的人面色沉了下来,目光定在客栈门那方,含在口里的包子也不记得吞下去了。
陆危楼顺着谢云流的目光看去,一个眉目清秀,身穿青衫布袍的男子正迎着陆危楼这方走了过来,见陆危楼看向自己,青衫男子露出温煦的笑容,远远朝着陆危楼颔首点头。陆危楼心道奇怪,他并不认识此人,看此人表情,好似认识自己。
“他怎么会来这里?”谢云流吞下口中的包子,低声道。
“谢真人认识他?”陆危楼听谢云流这么说,转头问对面的人。
谢云流眉梢高挑,似乎不愿多看那青袍男人一般:“他是临淄王的随侍。”
临淄王?陆危楼心底讶异,面上仍是无波无谰,待临淄王的随侍走到陆危楼身边,他恭敬地向陆危楼及谢云流行了个礼,而后对陆危楼道:“这位可是明教陆危楼教主?”
陆危楼回礼:“正是陆某,敢问阁下是?”
青袍男子余光瞟了一眼面色沉暗的谢云流,又转向了陆危楼,温煦的笑容一直留在他脸上,他再次长揖道:“某乃临淄王随侍,临淄王邀陆教主过府一叙。”
“临淄王可提为何要见陆某?”陆危楼昨日在马球场上与临淄王李隆基是第一次见,虽说赛后临淄王颇为欣赏自己的球技,但陆危楼不知为何过了一日,临淄王就会派人来邀他去府上做客。
青袍男人笑着摇了摇头:“王爷没说是何事,只让某前来请陆教主前往府上。”
见男人不愿多说,陆危楼识趣,遂站起身,拱手抱拳向青袍男人说了句“多谢”,转身想与谢云流打声招呼,却见谢云流早已将目光丢向窗外。陆危楼心知谢云流不喜与临淄王往来,只得任由谢云流随意,自己则跟着临淄王的随侍而去。待陆危楼走远,谢云流这才转过头,他看着对面被陆危楼吃了一口丢在瓷碟中的包子,冷冷地哼了一声,开口唤道:“小二!再来一笼包子!”
约莫过了三个时辰,陆危楼才从临淄王府邸回来。天幕渐沉,客栈里坐满了喝酒请客的食客,陆危楼四下看了几眼,未见谢云流的身影,遂走上楼,敲了敲谢云流的房门,却未有人应声。
“客官是寻那位真人么?”客栈小二刚从隔壁房里退了出来,看见陆危楼站在久久无人应声的门边,小二想起了什么,忙道,“真人晌午前就已退了客房,真人托我转告您一句,贪图名禄,终为所累。”
陆危楼听得谢云流已离开长安,心中有些怅然,又听到最后一句,只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多谢。”陆危楼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给那小二,小二连谢三声,这才离开。
贪图名禄,终为所累。纯阳宫立派于中原,纯阳真人又得太宗及女帝亲睐,身在纯阳宫的谢云流又怎会懂得,一个东来的波斯教派,若想在武林里立足,在中原立足是如何艰难。
陆危楼按了按怀中的那块令牌,转身走向了自己的屋内。
枫华谷内,一骑轻尘,马上骑士潇洒俊逸,一身道袍衬得谢云流更是出尘若谪仙。春日的枫华谷内,入眼是层层叠叠的翠绿。越过大道,谢云流索性下了马,沐在这一色烟水之中,沿小径漫步而上,时走时停,欣赏从不曾见的春日枫华谷的风景。
一路翻山,一路越岭,不知走了多久,正当谢云流准备找处地方落脚,忽然听见一阵轻微的呻/吟声,断断续续传来。谢云流循声而去,在一处溪水边见到一个满面污垢的女子。
谢云流心中大惊,忙上前去查看,那女子身穿道袍,发髻虽已松散,一根道簪还插在发间,她浑身上下全是血窟窿,汩汩鲜血流入溪水之中,将清澈的溪水染成一片血红,看上去胆战心惊。这女子道袍一色纯白,不是纯阳宫之人,却因着她同是道家方外人,谢云流见此情景。他随即封住女子周身几处要穴,扶起女子,自己亦盘腿而坐,双掌抵在女子瘦弱的后背,源源内力不停注入女子体内。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轻微的咳嗽声传来,谢云流松了口气,撤掌扶住女子。那女子刚刚转醒,未分辨面前人是谁,抬掌就要击向谢云流,口中大喝道:“妖人!纳命来!”
好在女子内力全无,谢云流只轻轻一扣,便制住了女子。“仙姑,我非歹人!”谢云流忙道。
女道姑瞧清谢云流面目,见对方亦是修道之人,这才松了口气。然而只是一瞬,女道姑脸色急变,一掌推开谢云流:“快走,那群妖人要来了,道长莫被我牵连!”
谢云流听这女道士一口一个“妖人”,剑眉敛起,一手按在腰间佩剑之上,朗然笑道:“敢欺负修道之人,我倒是要看看,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
谢云流话音刚落,由远及近传来一阵脚步声,谢云流听得出来,来人众多,那女道姑亦听出了有一群人逼近,脸色更加煞白,不停喃喃地道:“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他们是何人?”谢云流剑已出鞘,护在女道姑身前。
“是红衣教!那群杀人不眨眼的妖人!”
☆、红衣教
红衣教?谢云流从未听过此门此派,江湖上大小门派众多,随时都会有人创派建教,但这如此恶毒的教派,谢云流当真见所未见。
须臾间,那一阵脚步声的主人出现在谢云流眼中。从苍翠密林中走出数十名身着红衣的女子,她们以兜帽将头发及面容遮住,只留一双眼睛注视着谢云流。从服饰看上,她们不似中原教派,倒与长安城中波斯商人的装扮颇为相似。她们有些人手中拿着短剑,有些人则手持月轮,为首的女子手中并无任何兵器,一双明眸之中露出森冷寒芒,好似这一双眼眸就能将人冰封。
“原来你还有个相好的。”为首的女子身姿妖娆,她的目光在谢云流身上打量了一番,嗤笑了声,“你们中原人有句话说得妙,锅配锅,瓢配瓢,仙姑配道长,好姻缘。”
“哼,果然是蛮夷,即使在中原创教,也不过是粗鄙愚昧之人。”谢云流冷笑,握在手中的长剑锋刃闪过一道凛冽寒光。
似乎谢云流这句话戳中了红衣女子的痛处,那女子脸色急变,冷眸深剜谢云流,恨不得在他身上扎出无数个血窟窿来,才能消得这心头之恨!“好好好,我倒是要看看,你们中原武学是如何博大精深!”
话音落下,围绕在谢云流与女道姑身边的数十红衣女子遽然而动,谢云流眼角余光四下瞟了几眼,手中长剑竖在眼前,一股湃然剑气从他周身发散而出,逼得围在他身边的红衣女子们纷纷后退几步。
“给我上!”领头的红衣女子声音突然拔高,她当先一掌攻向谢云流,随后数十名红衣女子欺身再攻。只见谢云流手中长剑在一片红色海洋之中挽出道道华光,不过片刻,围住谢云流的数十名红衣女子已被击退了大半,只剩不到十名红衣女子惊愕地立在谢云流三步之外,前进不得。
领头的红衣女子一手捂住左肩,鲜血从指缝中流出,浸湿了她红色衣袖,细长的黛眉高高挑起,一滴冷汗自她额间滑落。没想到,自己竟是遇见了高手!余下的红衣女子见领头的女子没有下令,皆不敢再上前与谢云流力拼,她们也都看了出来,眼前这个男子绝非泛泛之辈!他剑意飘渺空灵,寻常人若使出这样的剑法,早已身形转换许多,而谢云流的脚步却一步未动,只有扬起的袍角,证明谢云流的确在执剑还击。
“你是何人?”红衣女子咬牙问道,看对方的武功,远胜于自己,就算再多派一倍人手,也不会让谢云流动上一步。
谢云流厉芒在诸人脸上扫过一圈,朗声道:“谢云流!”
“‘武林三秀’?”红衣女子倒吸一口凉气,未想到在枫华谷这偏山寂岭会遇见不久前扬名名剑大会的谢云流。
谢云流听见女子的脱口惊呼,抬眼又瞧了一番红衣女子,舒朗的眉头微微敛了起来:看来,这个所谓的红衣教野心不小。藏剑名剑大会结束不过刚过半月,“武林三秀”之名只怕才刚在几个大派之中传开,这听都没听过的红衣教却已知晓,若说此教所图非小,怕是不可能。
“正是谢某。”雪白剑穗迎风而动,谢云流一手扶住只剩一口气的女道士,锐利的眼芒定在领头的红衣女子身上,长剑剑锋指向红衣女子。谢云流勾起一抹邪邪的笑容,对那红衣女子道:“这位仙姑与你们有何仇怨?”
领头的红衣女子哼了一声,道:“我们与她无仇无怨,只是让她加入我教,她非但不愿,还出言诅咒教主。既然谢真人在此,就请谢真人依中原武林的规矩评评理,辱骂他派教主,是否该罚?”
“呸!阿萨辛强占栖霞宫,杀掉宫内弟子百人,又屠灭紫霞宫,此丧尽天良之人,天理难容!你等还需评理,当真是笑话!”那女道姑此时只剩一口气,犹自强撑精神,拼尽全身力气骂道。
谢云流早知红衣女子不安好心,故意挑拨,听得女道士之言,谢云流眼中厉芒更盛,他咬牙恨声道:“畜生!”手中长剑再挽华光,一剑取了红衣女子性命。鲜血如柱喷洒而出,淋在谢云流蓝白相间的道袍上,落在谢云流俊朗的脸上,此刻的谢云流犹如从地底走出的修罗。“你们,都该偿命!”剑锋在红衣女子身上点过,惊得红衣女子纷纷往后直退。此时此刻,看见领头红衣女子被人一剑夺去性命,看见谢云流浑身沐血,阴厉可怖的模样,杀人如麻的她们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是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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