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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笔力有限，无法描述出当时的景象，只记得操场上的那些人第一次用那样的目光望着传出那样美妙歌曲的方向。他们可能并不明白音乐中这两个意大利女人在唱些什么，事实上我也不明白，但是它是如此的美，美的让人心疼——那声音飞翔在蓝色的天空，比在这个灰暗地方的任何一个人的梦想都要高远，就像是一只小鸟飞进了这个灰色的鸟笼，让这些令人窒息的围墙消失了——我想那一刻，在肖申克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自由。

　　包括我。

　　我来到这个世界那么久，除了肖申克，我却并没有去过其他地方——每天最放松的时候竟然会是回到那个简陋的小屋子里喝下一杯威士忌的时候。

　　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一个初中都没有读过的愚蠢狱警——头脑空空，只有一把蛮力，或许还有点不合群——很有意思的是，甚至逐渐地连我也这么以为。

　　可是我不是。

　　我来自几十年后的二十一世纪，上过高中也读过大学，我知道解析几何也会排列组合，我明白行星运行的规律也会求粒子加速后在磁场运行的轨迹，我曾研究过孟德斯鸠也会□□原理，我会用小小的试管和试剂造出各种各样美丽的晶体——我曾一度将它们做成礼物送给校花。

　　我有那么多来自后世的知识，我也并不愚钝，甚至如今连语言都不用担心，至于学校——

　　哈佛在这里，耶鲁也在这里，有那么多曾经遥不可及的学校摆在我的面前，而我即使在这里浪费了五年时光，也依旧年轻到足以承担自己的所有选择。

　　我可以有一个拿得出手的文凭，然后有一份可以不用成为神经病的工作。

　　我的名字是艾瑞克·琼斯，暂时是一个狱警，目标是考上大学然后离开肖申克。

　　如果你不知道我的名字的话，很好，你现在知道了。

　　然而不论如何，安迪·杜佛兰还是被诺顿典狱长关了两周禁闭。

　　既然谈到了禁闭，那我就说点关于禁闭室的事儿。到禁闭室必须向下走二十三步到地下室，那里唯一的声音就是滴水声，当然你有时候也能听见老鼠在通风管道里跑来跑去。牢房是桶型，就像某些富人藏在墙里被画遮住的保险箱一样。同样，门是铰链的跟保险箱一样而不是栅栏式的。上头有通风管道，除了自己的六十瓦灯泡以外没有照明，灯通过一个总开关，晚上八点关，比监狱其它地方早一个小时开。在里面二十天感觉像一年，三十天感觉像两年，四十天感觉像十年。如果你享受黑暗和孤独的话，那也许你来对地方了。

　　如果你还记得安迪·杜佛兰和姐妹帮抗争的过程的话，你会知道安迪·杜佛兰曾一度是这里的常客——虽然环境有些糟糕，但至少是安全的。

　　诺顿典狱长只让我们给安迪·杜佛兰面包和水，然后我用了两包烟接下了这个工作——我提供这些吃的，然后让另一个人帮我把它们送进去。

　　面包和水也是有区别的，要知道硬的咬不动的廉价黑面包和脏兮兮的雨水也是面包和水，而负责肖申克囚犯伙食的大厨显然不会记得给禁闭室里的什么人留下点好东西——看看他的体型你就会知道厨房的油水究竟有多少。

　　替我做这个事儿的是蒙特，他去送的时候我在地下室外面等他。

　　他出来的时候表情有些困惑。

　　“发生了什么事吗？”我问。

　　“安迪·杜佛兰问我这些东西是不是你准备的，”蒙特回答，“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有些头疼：“你承认了？”

　　“当然，为什么不。”

　　好的，我的头更疼了。

　　如果安迪·杜佛兰的目的是想见我一面的话，很好，他成功了。

　　但是我没有想到他会袭警。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我被压在硬的硌人的石床上半天没有回过神儿来——

　　安迪·杜佛兰哪儿来的这么大胆子？

　　只可惜安迪·杜佛兰力气还是太小，我随便一挣扎就能挣脱——如果没有太阳穴边上的那块看起来有点锋利的碎瓷片。

　　话说我居然被这么拙劣的偷袭手段得手了？

　　......以及我觉得这个姿势有点危险啊。

　　我眯着眼睛看着压在我上方的安迪·杜佛兰，他明显也有些意外，不过更多的是高兴，我也不知道他在高兴点什么，这让他看起来有点病态的神经质。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不会这么做。”我开口。

　　“为什么不呢，”他的眼里全都是兴奋的火光，和平时的安迪·杜佛兰很不一样，我差点以为他吸食了什么大|麻之类的东西，我听见他又重复了一遍，“为什么不呢，艾瑞克。”

　　我发誓讨厌为什么不这个句式，然而我手里终究还是攥着点什么必杀技之类的东西。

　　“如果你坚持的话，那我无法保证我不会对典狱长说点什么，比如丽塔·海华丝后面藏着的小秘密，”我假笑，“别太看得起自己，安迪·杜佛兰。”

　　于是我终于看见安迪·杜佛兰从那种狂热状态解除出来，又恢复了平时那种冷静自持的精英样子，不得不说我内心松了口气——事实上，我怕死还怕疼，哪怕后来我去揭发了他（如果我的确会这么做），都改变不了我两辈子保护的好好的菊花被人爆了的结果。

　　所以说，真是感谢上帝，我还活着，并且完好无损。

　　我一把将安迪·杜佛兰从我身上掀下去，他没反抗，我也没心思在他身上多踹两脚。

　　我站起身来，揉揉手腕，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不论你用什么方法，挖洞也好，砸水管也好，早点滚出肖申克，别让我再看见你——”

　　“我看见你觉得恶心。”

　　我停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那一刻我看见安迪·杜佛兰眼里的光一下子熄灭了，这让我有点怀疑自己做的一切是否正确——

　　第三天安迪·杜佛兰缩在墙角低着头没有反应。

　　第四天安迪·杜佛兰把我当成空气。

　　第五天安迪·杜佛兰死死盯着我。

　　第六天......

　　“我明白了。”

　　最后一天，安迪·杜佛兰抱着手臂，微笑着对我说。

　　这让我觉得有点发毛，我都没明白呢，他明白什么了？

　　?

 

☆、chapter 7

 

?　　虽然我不清楚安迪·杜佛兰究竟明白了什么，但是我和他从此过上了井水不犯河水的日子。

　　图书馆轰轰烈烈地开了起来，从一间充满松脂味儿的储物间变为了原先的好几倍的阅读室，长桌，木椅，书架，甚至还刷了漆。书籍的数量也翻了很多倍，甚至还分了类——科幻的，冒险类的，当然还有教育性质的图书——安迪·杜佛兰和读书会及慈善机构洽谈了很久。

　　我经常会以巡视的名义去逛逛这个小图书馆，有时候能碰见安迪，有时候不能。可是就像我所说的那样，井水不犯河水。

　　他看上去精神还不错。

　　可是我还是忙碌起来了，我迫切的想拣回这五年来我所丢掉的东西——那并不难，但是也不是那么容易。

　　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高中上，所以我准备直接申报大学，利用我高中的生物知识——克|隆。

　　说到克|隆，几十年后即使是街上的大妈也会模模糊糊告诉你那玩意儿是啥，但是现在，基础的哺乳动物克|隆尚且还未完成，而距离体细胞克|隆的多利的诞生还有近四十年。

　　感谢天|朝应试教育，感谢高考，感谢那个貌美如花的生物老师，感谢当年ppt演讲时对多利的研究，我在做实验写论文的时候无数次感激着他们。

　　于是当我把论文投交出去回过头来想起安迪·杜佛兰这个人的时候，他的身后已经多了一个人——一个叫托米的年轻人。

　　在肖申克里没有什么秘密，而我用一瓶威士忌就打听出了我想要的一切——托米·威廉姆斯，因入室盗窃被判两年监|禁，是个惯犯。年轻英俊，充满活力，乐观自大，甚至还很聪明。已婚，甚至还有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女儿。

　　托米·威廉姆斯想考取高中文凭，于是去找安迪·杜佛兰帮忙——事实上安迪·杜佛兰已经帮助了很多这样的人——于是他答应了。

　　托米·威廉姆斯开始的时候甚至连英文字母都认不全，而安迪·杜佛兰就从最简单的二十六个字母教起。但是托米·威廉姆斯很聪明，他学的很快，要知道一个聪明的学生能带给一个老师巨大的成就感，于是安迪·杜佛兰很高兴。

　　于是告诉我这一切的蒙特眼睁睁看见我掰断了一根铅笔。

　　是的，我知道，监狱里的日子很缓慢，所以必须要用某些事情来消磨时间。有些人收集邮票，有些人收集火柴盒，而安迪·杜佛兰建起了图书馆，现在他需要有新的计划，那就是托米。那和他多年雕磨石头的原因一样，也是他把海报挂在墙上的原因——

　　一个人不能让心空着。

　　我看着安迪·杜佛兰戴着金丝框的眼镜，用粉笔在黑板上写写画画，而那个叫做托米的家伙就坐在下面，用孺慕的眼神看着他的老师，而安迪·杜佛兰微笑着回应他。

　　他喜欢托米，并且以他为荣耀。

　　我知道的。

　　我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巨大的恐慌感——我承认安迪·杜佛兰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其他人身上这点让我感到十分失落，这种矫情感也让我无话可说，可是我的重点并不是这个——

　　我始终认为，电影中的安迪·杜佛兰即使已经从肖申克逃了出去，他的内心也已经苍老，因为他的身上背负了一条无辜的生命——一个聪明的他亲手教导出来的已经成功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个孩子——那是他的荣耀，可是却因他的愚蠢而死。

　　那个人就是托米·威廉姆斯。

　　于是在一次望风时期，我找到了那个年轻人。

　　“托米·威廉姆斯，我有话要对你说。”

　　他显得有些困惑，但还是点头说：“好的，长官。”

　　“如果你想顺利考上你想去的学校，就别去打听和你无关的事，别去多讲一个字——哪怕你的确知道些什么。”我怕弄巧成拙，所以只能模模糊糊说一些警告。

　　那真的是一个年轻的孩子，他内心充满疑惑，可是还是乖巧地答应了。

　　我挥挥手让他离开，内心狂躁的无以复加——如果我没有为了论文去租那个该死的实验室而请了那么多天假期，是不是就能早点注意到这一切而把他们两个隔开？

　　可是一切并没有如我期待的那样进展，它依旧变得很糟糕——

　　安迪·杜佛兰被突然关了一个月的禁闭。

　　托米·威廉姆斯一脸痛苦地找上我——他向我道歉忏悔，然后希望我去救安迪出来。

　　他是多么天真才会认为一个小小的狱警会去救一个囚犯？还是我真的长得和耶稣很像？

　　我应该说真不愧是安迪·杜佛兰的学生吗——居然和他的老师一样天真。

　　我几乎可以说得上是目瞪口呆了，可是那个孩子还是十分信任地看着我——究竟是谁给他的信心？

　　我没有办法，只能在他该死的信任下开口——

　　“安迪·杜佛兰不会有事，因为诺顿还需要他，但是会有事的是你——而这对他来说会是致命的。”

　　所以现在需要做的只是——

　　“要我承认一切都是我捏造的？”托米·威廉姆斯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天真，我不得已只好开始一点点向他分析典狱长有多么离不开安迪·杜佛兰，以及开始对诺顿可能会问的一系列问题编写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