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伯与马文才+番外 作者:用用你的脑小甜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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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此话何解?”
月光婉转,陵雀乌发皤然,一夜苍老。她衣袖习习,形销骨立,怔怔地连泪也不擦,“你填的词俱是此类,不是故意戳我痛处,哪里去寻这等巧合?”
梁山伯轻叹,“先生此言差矣。山伯均是对着曲子填词,所谓音本无声心自有,词若如此,只是曲有所想罢了。先生曲中豪气万千,萧索悲怆,山伯也是情不自禁。”
“好个情不自禁,你在我面前可说了好多个情不自禁了。”陵雀冷笑一声,彩月捧上鲛帕给她拭泪。
梁山伯不觉盯了她好久,被彩月瞪了一眼,方低了头去不语。
“彩月,你先下去。”陵雀忽地说道。
彩月面有不甘,咬咬唇退出去了。
陵雀吁了一口气,“把我那桐木琴拿来。”
梁山伯愣了一下,环顾四周,走到屏风后,取来给她。
她信手一划,“当”的一声,哑声唱起来,“小女本在幽州台,十五下得江陵来。辗转嫁作征兵妇,云散高唐恩情覆……”
她琴音寥寥,点点滴滴如秋雨淅沥。嗓音沙哑,娓娓倾诉。
“夜深红烛落凉泪,命该孔雀东南飞。”
她又轻拨了一句,两痕清泪映明月。
梁山伯心下难过。原本遇见这样的事他难免觉得矫情。只是见着她的姿态,竟丝毫不觉别扭。他道,“姑娘不必太过伤心……”
陵雀没有抬头,想来是这些话听得太多。
“自古女人如同鸢萝,依附男人而生。你既自称'先生',想必也不愿落此俗套。我不知你与夫君感情如何,人总是为自己而活。你爱音乐,何苦死死为他而奏?囚住了才气,囚住了自己。”梁山伯叹道,“罢,旁人说什么俱是虚妄。有时候不是你能不能走出来,而是你想不想了。”
陵雀放下琴,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为自己而活?你是男人,自然可以大言不惭。有夫之妇,守了活寡,什么才气均是空的。人言可畏,流金铄石,我不过一介女流,如何与这时运为敌?”
“你不必与时运为敌。如果不能反抗,忍受吧。珍惜你所拥有。”梁山伯正气凛然道,“玉在椟中求善价,钗在匣中待时飞。你的存在终究会被人认可,只是你看不看得到罢了。”
陵雀冷冷道,“再说一次,你是个男人。”
梁山伯依旧笑着,抬手拨弄面前的古琴,一曲《秋声伐》在他指下跳动得欢快起来。“如此之才,不啻道韫、婕妤,行动对月自怜,可惜了。”
说罢拱手道,“谢先生美意,小生先行告退。”
“等等,”陵雀抬头,鬓发松乱,“再陪我一会儿。”
梁山伯摆摆手,转身走了。
当晚梁山伯在屋里拆了纱布,祝英台正头疼地给家里回信。是了,她已经及笄了。家里催她回家成亲了。还好她父亲向来是向着她的,又有个宠她的大哥,只能撒撒娇应付过去。
她母亲还叫她要不在书院里物色一个好相公……她转头看了一眼梁山伯,叹了口气。
四九忽地推门进来,招呼也没打,整张脸惨白惨白,两眼跟黧鸡似的,吓了他俩一跳。他有些喘,惊慌失措地道,“公、公子……出人命啦!”
梁山伯一愣,站起来扶住他,“好好说,怎么了?”
“心莲……心莲她……”
祝英台“蹭”地一下跳起来,“心莲什么?”
四九哭丧着脸,抓住梁山伯的肩膀,按得他生疼——“心莲姑娘她上吊啦!”
几人跟着四九跑到土地庙时,那里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地上放着一把担架,一张白布盖着,看不见脸。祝英台颤抖道,“这……这是心莲?”
卢氏站在一边拭泪,王蕙哭着歪在她怀里,王兰扶着两人。卢氏点头道,“这傻丫头,有什么恩仇,就这么寻了拙志……”王蕙也哭起来,哽咽得大喘气。
祝英台忽地跪倒在地,双目发黑。
马兴先马文才一步走进来,看见几张熟悉的脸,嘴唇发紫地伸手去揭那白布。王蕙显然是想起了死者可怖的模样,转过头尖叫起来。马文才连忙伸手拉住他,“马兴!”
祝英台魂不守舍,“是我害死了她……”
“英台!”梁山伯拦住她,“不要胡思乱想!”
“是我害死了她!”祝英台喊出一句,猛地嚎啕大哭起来。
“是了!心莲一直爱慕你的,好久不对劲了,是不是你对她做了什么?!”王蕙满脸泪痕,目光凶狠地瞪着他。
“我……我!我罪该万死!我……”
梁山伯搭上她的肩膀轻拍,“英台,冷静下来,不是你的错……”
“你究竟做了什么?!竟逼她到此境地!”
“我说了差劲的话……负了她一番好意……”祝英台一手捻着那白布,颤抖着却掀不起来,“我应该告诉她我是个……”
“英台!”梁山伯扣住她的肩。
“你是个什么?”王蕙不顾王兰的劝阻,破口大骂,“你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
“小蕙!”王兰拖住她,“你住嘴!”
王蕙却愤恨地瞪着祝英台与梁山伯,只是见她神色慌乱,几近崩溃。梁山伯冷冷道,“二小姐不必如此。心莲之死与你无关,你何苦如此慌张?”
王兰怎么也没想到梁山伯会出口讽刺,被呛得无言。王蕙一听真是气得直翻白眼,口没遮拦道,“你……你们两个狗男男!”
梁山伯讶异道,“姑娘家的,这话倒说得顺溜。”
卢氏见状无奈,护着两个女儿打圆场。这时门口一阵喧哗,原是衙门的人来了,山长满头冷汗。仵作走进来一把掀开白布,露出心莲狰狞的面容,庙里一阵倒吸凉气之声。梁山伯与马文才俱是一惊。仵作与山长确认了之后便叫人裹了尸体搬下山去。
一群人长叹唏嘘着散了。马文才扶了祝英台,瞄了梁山伯一眼。梁山伯沉思一会儿道,“英台不必过度自责。方才我看心莲脖颈上有……我怕她是……”
祝英台抬起泪眼,目光涣散地看着他。
“我怕她是被人强迫了。”梁山伯艰难道。
马兴如同被当头一棒打傻了,猛地攥紧双拳。马文才按住他,“马兴,不可意气用事。现下应当找出那贼子,令心莲姑娘沉冤昭雪。”
马兴眼圈红起来,愤怒地低吼,“为什么……为什么又一次……”
马文才搂住他的肩,转身挡住众人的视线。
马兴喉间滚出一声哽咽,这公认的硬汉却是在此时控制不住地哭了。
第二日县衙就来了一群官兵,书院停课。这群人根本没把心莲当做什么人物,无奈山长报了官不得不来,开门见山道是来抓强- jiān -犯的。王蕙听了心莲是被强迫后才上吊的,自是松一口气。
娄敬文的小厮娄令忽地说道,“马兴不是一直对那心莲有不轨之心来着?”
马文才冷笑,“他自不会做那样的事。何况他昨日一直和我一处。”
“马兴是哪位?”一个官兵问道,“过来做口供。”
马兴眼下铁青,登时升起一股无明火。马文才道,“忍着。我和你一并去。”
“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吗?”官兵问道。
陈夫子道,“还有吴云方和徐生。徐生受伤在房里休息,吴云方大抵还在睡觉。”
“都叫来。”
官兵一一询问了在作案时间时各人的不在场证明。纵使有人无法证明,也很难说有动机。许多人连卢氏房里有这么个丫头都不知道。
或者凶手可能在书院之外,比如说那个屠夫……
正这么想着,徐生忽地这么说了,“凶手可能不在书院之中。据我所知,这心莲本是青楼女子,又有了夫君的。不如问问那张屠夫。”
官兵一抬眼,“你怎的知道得这么清楚?”
“不止我知道,很多人都看见的。是不是,王蓝田?”徐生紧张地拉救兵。
“不错。”王蓝田便把那日遇见心莲之事说了,说道后来她不见了,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梁山伯与祝英台。
梁山伯四顾周围,看见娄敬文等几位当时也在场的纨绔子弟此时都是如临大敌,头皮发麻,心下不解。
官兵转向王世玉与卢氏,“你们既知这是有夫之妇,为何藏于屋里?”
卢氏真是有苦说不出,只好又把那日之事一五一十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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