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同人)倾国+番外 作者: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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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羽眼睁睁看着废太子,喃语道:“可是,殿下早知道我是谁的人……”
废太子不屑而笑:“江左梅郎吗?端的好计策。乱我朝堂,使我恩宠有失,才使得那些见风使舵的小人投靠襄王,献出我往日之证以求自保。可是,想必他自己也清楚,这短短数月大渝朝局风云变化,父皇又岂不知这其中□□了谁的手。若不是父皇对我早有忌惮之心,就凭一个江湖术士,远在金陵,又怎可能端掉太子府扳倒定国公。”
宫羽沉默片刻,垂下眼眸:“曲中求直,蓄而后发,此谓借力打人,四两拨千斤之术。宗主固善用之。可是殿下既早知此局,就甘愿坐以待毙吗?”
废太子柔声道:“听闻大梁当年,祁王赴死,是为父要杀子;誉王谋反,是为子要杀父。出身皇室,只以权势论天下,我既身败,甘愿引颈就戮。”
宫羽默然不语。
废太子喝完杯中的酒,悠悠道:“本宫知你事我,如同滑族秦般若事誉王。我却不忍以誉王之心待你。宫羽,若你愿走,凭我这个废太子的身份,还是有办法送你出去的。”
宫羽仍旧默然垂首许久。废太子将酒杯置放到一边,温言而笑,声音里却终究透出一丝凄苦:“宫羽,若本宫来日只剩白绫三尺,毒酒一杯,你还是不愿走吗?”
宫羽停驻半晌,微微道:“宫羽愿走。”
废太子的目光初时是亮着的,听了这话又慢慢暗了下来,面上的平静却不变,微微笑道:“那好。我安排人送你出去。大渝兵士军武著称,必不会为难一介女子。”
宫羽起身拂袖,行大礼拜于废太子面前:“殿下稍安勿躁。宫羽此去,月余便回。容宫羽了却前尘,再报殿下知遇之恩。”
大梁的春闱应试在万民瞩目中如火如荼,齐王萧庭生协同开朝元老言阕奉御令执掌春闱,风生水起,人才辈出,朝野上下欣欣向荣。派去南楚的使臣业已回朝复命,合过八字,娴玳郡主已加封娴玳公主,下月就要嫁往金陵。彼时南楚上下正因受大渝羞辱气愤难平,恰逢此时大梁前来重礼提亲。南楚皇帝亲自手书一封,称赞梁帝贤德,愿修世代邻邦交好。萧景琰大悦,晋淮王萧景礼为亲王,加五珠,令执掌文苑修书之务,万事齐备,只待迎娶娴玳郡主入梁。
是夜,萧景琰顶着春寒来见梅长苏。梅长苏正坐着摆弄《广陵散》的曲谱。见萧景琰来了,并不起身,只是笑道:“陛下今日荣光满面,有大喜之色。”
萧景琰径自坐下笑言:“小殊国士之才,为大梁远谋安邦定国,我焉能不喜?”
梅长苏闻言,面上也没多欢喜,轻轻把曲谱放下。萧景琰见他神色宁静,便轻轻问道:“今日无端怎么摆弄起《广陵散》来?此曲虽愤慨不屈浩然正气,但惜聂政之侠义,犹恨乱世之涂炭。”
梅长苏面色无澜,收了曲谱,道:“两国邦交,如同龃龉。若能不动一兵一卒,可使危情怠解,百姓免遭涂炭,又何惜一聂政焉?”
话虽如此,但萧景琰已经敏锐感到梅长苏的微弱气息起伏。他低眉思虑片刻,道:“当年你故意把自己说的狠绝不堪,说什么对手下坦然相待用人不疑,是诚心;留他亲人在手以防万一,是手腕。可我知道以小殊之悲天悯人怀柔天下,必不屑于此道。小殊,大渝废太子之事,可与你有关?若有为难,不必勉强自己。”
萧景琰的语气剖白淋漓,厚重回护。梅长苏却被气笑了,睥睨一眼,道:“纵然筚路蓝缕举步惟艰,难道就撒手不管了?亏你还说得出这种话来。当年夺嫡洗冤凶险重重,怎么就没轻言放弃?”
萧景琰暖暖的看着梅长苏,梅长苏自顾拢炭,见萧景琰半晌没说话,才发觉自己一时躁动言语失误。萧景琰目光里满是暖暖的欣喜,轻轻指出:“小殊,你刚才没叫陛下。”
梅长苏没话答言,只好缓缓而笑。
方才二人交谈的抑郁之色一扫而空,萧景琰笑道:“不日便是春闱收尾。小殊可愿与我一同执掌殿试?”
梅长苏刚稳定下来的心绪又被气着,言语失笑道:“陛下,我去执掌殿试,满朝文武怎么想?别人不说,就言侯那关就过不去。”
萧景琰微微笑着看梅长苏,只是装傻。梅长苏道:“言侯待陛下,不仅有老臣忠君之心,更兼有扶持旧友之子的情分。就算再不满先帝所为,可先帝是先帝,陛下是陛下,言侯还是分的清的。陛下要秉持自重,才对的起拳拳两朝老臣。”
萧景琰默默看了梅长苏一会,没对那句秉持自重有任何质疑,而是紧紧盯着梅长苏,又追加了一句:“小殊,那三月春猎,与我一起故地重游,可好?”
梅长苏真是实在被气乐了。好好好,连萧景琰都学会以退为进步步为营了,一句不成还有第二句,这是蹬鼻子上脸好吗。梅长苏哭笑不得刚启口道:“陛下,言侯……”
一句话还没说完,萧景琰就截住话头,说道:“母亲在宫中眼巴巴的等着见你一面。”
梅长苏被噎住了。心中又暖又痛波澜乍起。却见萧景琰没留着与他分说的机会,起身道:“宫中还有事务,我先走了。三月春猎,我让蒙挚来接你。”说罢,一阵风似的走了,剩下梅长苏手里提着勾子对着炭火,拢也不是,不拢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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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 二十三
宫羽夙夜来时,梅长苏已经睡下了。只听黎纲秉烛前来轻声道:“宗主,宫羽来了。”梅长苏霍然翻身坐起,道:“掌灯。让她进来。”
此时正是冬末春初乍暖还寒时候,宫羽进来时轻携一身寒气,纵使形容匆急,还是站在暖阁边让身上的寒气缓一缓,生恐冷意惊了宗主。却只见一别已有两年又半载的那人在静夜中只身披一件狐裘,盈盈站在灯下,含笑而望。
宫羽眼眶一湿,上前大礼而拜,伏于梅长苏脚前:“宫羽参见宗主。”
梅长苏心里一动,伸手将宫羽扶起:“两年藏器于身,待时而动。辛苦了。”
这一句话,这区区一个动作,宫羽的泪已盈眶,鼻翼发酸。少时被江左盟所救,跟随宗主至今,宗主对她的感情一直洞视分明,却一直止于主仆,恪守礼法。这十余年,宗主几乎不收她的东西,从没碰过一下她的衣袖。而今这一扶之下,宫羽抬头看着那个人的脸,安然含笑,仿佛什么都知道了一般。
她再此行大礼叩头于地,颤声道:“请宗主救渝太子于性命之危。”
这一次梅长苏没有扶她。目光轻盈透彻,站在原地居高临下看着宫羽,轻轻却极负重度的问道:“你可想好了?”
宫羽叩头在地,不曾起身,只一句,三个字:“想好了。”
梅长苏叹道:“这也不难。只要你能说动玄布退隐江湖,废太子可保性命无虞。”
宫羽一惊,起身仰头望着宗主,马上就明白了宗主的意思。玄布柴明结党拥护太子,纵使太子被废,但终究根基未除,后力仍在。若玄布退隐江湖,交出兵权,纵使太子罪名昭昭,但念父子天性,天下舆论,渝帝定不会狠心击杀亲子。
宫羽看着那个人,那个人的面容还是如斯平静,如斯内敛,似乎自己从来也没接近过他,他在人前永远是那个运筹帷幄智谋无双的江左盟宗主,可是从今以后,他内心的脆弱柔软,却只能待另一个人去守护了。这十余年鞍前马后夙夜匪懈,宫羽至今不悔初衷。只是她已经不忍去遗弃一个肯让她去接近的人。纵使他恶贯满盈,纵使她曾亲手致他于无妄之地,可却仍愿意从此随之隐遁归去。
她默默将泪流了一脸,直直跪着,恭敬叩了三个响头道:“宫羽一拜宗主,谢宗主当年搭救我母女性命之恩;宫羽二拜宗主,谢宗主出策搭救渝太子性命之仁;宫羽三拜宗主,从此江湖路远,愿宗主善自珍重。”
梅长苏轻轻将她扶起,随手将身边书阁上一本《楚辞》放进她的手中,道:“此去经年,别后无期。亦愿你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加餐添衣,冷暖自知。”
宫羽再次披上黑色大氅,蒙住头,只留下一张清澈的脸在衣物之外。她此次归来,只在黎宅逗留了不到一刻钟。梅长苏不顾春寒,亲自站在府门前看她纵马而去,不复回头。
黎纲甄平嗟叹不已。梅长苏叹道:“当年谢玉卑鄙jiān佞固权上位,纵然牲畜亦为之不齿。曾以下作手段算计莅阳大长公主,又曾谋害大长公主亲生骨肉,为夫为妻二十余载,育有二子一女。赤焰真相水落石出,谢玉之罪罄竹难书。可到最后,肯怀揣谢玉手书以保他性命的,还是大长公主。谁又能说,不是一对怨世佳偶。”
大梁春闱进入殿试,武试当殿绝一胜负,取榜首榜眼探花各一名。文试齐王萧庭生亲拟试题,论辩朝堂。试题题目大胆惊心,是为《论君之道》,满殿学子朝臣,无不汗流浃背。
诸学子不敢轻言妄动,都只歌功颂德,内容不甚陈腐。也有人见前面人所答皆不符合圣意,哗众取宠,略放厥词,被言侯当殿罢免应试资格,其罪不予深究。众人纷纷感到压力奇大,揣度上意不得其果。正陷僵局,忽一人跪于朝堂雄辩对答如流,引古喻今言微理举。以战国四公子为例旁征博引,孟尝君绝嗣无后,信陵君为避祸病酒而卒,春申君身首异处,而平原君虽才情最次,得以善终,却在长平之战一战损失四十万壮士,致使赵国没落。是故《韩非子》言:为人君者,数披其木,毋使木枝扶疏;木枝扶疏,将塞公闾,私门将实,公庭将虚,主将壅围。
此子句句不言朝堂,却句句暗喻朝堂。众臣喟叹其才。萧景琰钦点为榜首,齐王亲自下座携手共赴庆功佳宴。当夜庭生来黎宅面见梅长苏,喜形于色,如获至宝。
梅长苏笑道:“到底还是个孩子,像娶了王妃一样高兴。”
庭生正色道:“先生此言差矣。常言道,女人如衣裳,兄弟如手足。庭生私以为,上位者得方正贤良,正应如获宝镜,持可照己容,悬可照民心。不信你瞧,父皇怎么不着意选妃,倒与先生素有刎颈之交?”
梅长苏喟笑哑然,但却心中慰藉。自回金陵半年已逝,倾囊相授无一藏私。今后惟愿庭生脚踏实地,蒸蒸日上而已。庭生走后,梅长苏静夜焚香以祭祁王,感念景禹哥哥从此当可含笑九泉了。
半个月后,宫羽日夜兼程赶回大渝,马不停蹄进了如大厦轰然倾颓的定国公府。
彼时废太子已下狱为囚,生母废为庶人冷宫安置,一应党羽皆降罪谪贬。纵使设计谋害渝帝宠妃爱子之事是经年旧案,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无证亦做成死证,柴明玄布一应削职。柴明为表清白,当殿自断一臂,渝帝怜之,不加重责。玄布风骨峭峻,何曾受此蒙冤,不肯认罪,顽抗至今。
宫羽进府跪于当厅,自承身份,细说原委,声泪俱下。
玄布颓然坐在花厅的正座主位上,良久良久不能成言。
宫羽叩头顿地,额头渗血,再拜道:“玄公大义申明,请救太子一命……”
玄布终于觉得自己老了。多年练武而精锐的双眼,在此时却越发混沌起来,悠悠晃着,却见到宫羽跪地叩头,衣中不经意掉出一本《楚辞》。
他沧桑沙哑的问道:“是江左梅郎给你的么?”
宫羽反倒一愣:“恩?”
玄布伸手一指,道:“那本。《楚辞》。”
宫羽不明究理,应道:“是。”
玄布笑了。英雄暮年,壮心不已,却在这花厅空旷中尽显颓势。他慢慢叹着气说:“罢了。罢了。原本我只以为你以诡计之心侍奉太子。不料如今功成,却仍愿意为太子性命奋力一博,也算至情至性一刚烈女子。你去罢,我既奉太子为主,自当为他性命奔波,不敢有辞。只是一样,老夫倥偬疆场,戎马半生,断不能以此大冤卸甲归田,有辱祖宗圣德。”
宫羽不解,欲再拜时,却被玄布挥手送客,再无一言了。
渝帝正于后宫安歇,与宠妃同思幼子亡故之痛。忽而近身内监来报,定国公府来人持紧急奏报一封,请陛下务必夙夜展看。
渝帝凝眉道:“什么时候还能有紧急奏报?”一边说,一边却将奏报接了过来。展开看时,却别无他话,只一页《楚辞》中屈原绝笔的名篇《怀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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