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同人)倾国+番外 作者: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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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纲心中惊秫,跨步上前,伸手握住蔺晨手中的药碗,大声道:“昔日赤焰军少帅,今日江左盟宗主。此药应由我来饮。”
蔺晨却不松手,皱眉道:“什么什么?!此时你跟我论起里外来了?!啊?我治了你们家宗主十七年,你现在跟我说他是你们的人我是外人?啊?有你们这么讲理的么?!给本少阁主起开!”
黎纲争执,蔺晨亦不相让。两人在榻前你争我夺,又恐药碗碎掉,竟一时僵持。只顾争论时,却不妨备萧景琰从身边站起,将唇就近碗边,一手轻托碗底。一饮,而尽。
黎纲。
蔺晨。
傻了。
萧景琰却站在原处,左手仍攥着梅长苏的手,面不改色目不斜视,一副大气坦然。
蔺晨瞬间羞恼:“你以为你喝了就行了?你以为你喝了我就用你的?起开!”蔺晨气急了,大吼道:“那个,那个叫谁谁谁的!还有黎纲!你跟着去,去给本少阁主再去按方煎一碗来!一碗不够就再给我弄十碗来!我就不信本少阁主今天还就喝不上了!”
黎纲知道蔺少阁主是有话对陛下说,宗主性命攸关,更不敢怠慢,一路跑出营帐,随列战英同去煎药。
蔺晨在帐中便皱眉问萧景琰道:“陛下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萧景琰正色凝神,道:“知道。”
蔺晨道:“陛下可还知道自己是大梁的皇帝?”
萧景琰沉声道:“知道。”
蔺晨语气落重:“陛下须知,这药喝下去,虽然能解一时之毒,但终究不是根治之法。从此每年夏末秋初,就必须重来一次。血不能换,人不能换,谁喝了药,谁就是个活的药罐子。一次掉半条命,循环往复。长苏死了,于你无异;可你若死了,长苏不出一年便要绝命。从此溶为一体生死与共。如此,陛下还心甘情愿吗?!”
萧景琰鹿目圆睁,字字铿锵道:“世上当无人比我更心甘情愿。”
蔺晨气的跺脚,口不择言道:“心甘情愿个屁!出征之前,长苏已知璇玑会从中作梗,可他挣着命也要伴驾亲征,是为了什么?你可想清楚了,你首先得是大梁的皇帝,其次才是林殊的萧景琰!”
萧景琰在蔺晨盛气凌人面前,气度丝毫不减,帝王威仪勃发,沉声静色,语气铮铮有力,道:“但在这两者之前,大丈夫要顶天立地,无愧于心。”
蔺晨被噎住。蔺少阁主英才盖世巧舌如簧,除了梅长苏还未曾遇到敌手。没曾想竟在一个耿直刚硬不善言辩的水牛皇帝面前败下阵来。萧景琰此刻铁骨铮铮大气坦然站在面前,一双眼中无畏无惧无忧无喜,属于一个帝王的雍容英武推诚布信,属于一个男人的君子信诺高义云天。蔺晨明白了,没什么能挡住这位皇帝陛下。萧景琰说的对,在成为皇帝和萧景琰二者之前,他得首先是个人,顶天立地的人。而梅长苏,恰恰就是为这大梁天下最忍辱负重最呕心沥血的一部分。
蔺晨的心软了。不是为萧景琰心软,是为梅长苏心软。
他心里比谁都更清楚,梅长苏挣着命活下来,挣着命回到金陵,究竟是为了什么。若有一天梅长苏要依附别人而活,蔺晨想不到除了萧景琰,还有谁能让梅长苏心甘情愿。
蔺晨退了两步,语气乏力,伸手指着床上的梅长苏,最后挣扎道:“陛下可看清楚了。这个人,早就不是林殊了。他是我认识十七年的梅长苏,是黎纲甄平整个江左盟奉为宗主的梅长苏,是江湖爱之重之朝堂误之避之的梅长苏。他虽然是林殊的骨,但却不是林殊的魂。他所出之语所行之事所用之诡计,都不是当年那个光明磊落的少年将军。陛下,你可看清楚了?”
萧景琰傲然挺立,锐气丝毫不减,气势坚定不移,目光炯炯字字锥心道:“我待林殊,情同手足;我待梅长苏,重可倾国。”
黎纲端了药进来。担心陛下与少阁主再有争割,果在盏托中放了十只药碗。一入帐,便见那二人还是剑拔弩张站在原处。只是,少阁主的气势弱了许多。
萧景琰终于放下梅长苏的手,走到黎纲近前,不等别人开口,抬起碗咕嘟咕嘟连续喝了十碗。
那气势叫一个气冲霄汉势壮山河。喝药的水声听的蔺晨心烦,皱眉撇嘴道:“行了行了行了。一碗足够又不管饱,还要比谁喝的多。离药效发散还有半个时辰,陛下请去把军事安顿清楚。虽不至于不能动得,但之后肯定是不能行军打仗了。早有安置,也免得连累我被后世唾骂遗臭万年。”
一时事毕。
此前萧景琰为防心腹阻挡,口谕将列战英赶出帐外守候,无旨不得入内。黎纲在帐门处守着,蔺晨亲自为这二人包扎伤口。虽知意志清醒时以血救命方是治疗关键,但瞧梅长苏这个长睡不起的架势,蔺晨不得不铤而走险。因为继续拖延下去,连蔺晨都没有把握梅长苏到底还会不会清醒。
梅长苏伤在右手,萧景琰伤在左手。此刻梅长苏在塌上昏睡,面色由青转白。萧景琰左手腕裹着厚厚绷带,将衣袖一遮,闭目在椅上仰靠,并无异样,只是面色如许惨淡,竟似将梅长苏的病气分担了一半。
萧景琰只休憩了约莫不到个把时辰。列战英隐隐焦灼的声音在帐外响起,称先锋军沈粼遣人有紧急军情奏报。萧景琰立时圆睁双目,腾身站起,拒绝了黎纲的搀扶,然后大踏步朝帐外走去。
蔺晨瞪眼错愕。他以前好像实在太小看了这个水牛皇帝。
虽然是谨照古方而研得疗法,但实则所有经验都毫无基础,尤其是火寒奇毒,世上中者有几人,存者有几人,解毒者又有几人。包括古方记载用十人精血以命换命来解毒的人,谁不是盲人瞎马摸着石头过河。然而这其中,总有一件事蔺晨是知道的。能失血到如此地步,还能步履稳重不失帝王之风的,萧景琰保准是头一个。
这是什么?啊?这不就是反常为妖嘛?一听见紧急战报,就算刚刚掉了半条命,也要硬吊着气去履行责任。这一份家国天下,这一份慷慨豪情,这一份拿命当蜡烛点的决绝,梅长苏和萧景琰到底有何不同?蔺晨低头瞧瞧床上的梅长苏,又扭头瞥瞥朝帐外去的萧景琰。
现在他总算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萧景琰三上琅琊不肯放手,为什么梅长苏历尽生死复归金陵。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妖以道合。所谓殊途,但终究历久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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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 四十六
营地里很安静。静的有些反常。
此时黎纲已三四日未合眼,在帐门边就地蹲着打盹。蔺晨虽未涉艰险,但数日为琅琊阁人手耽于思虑,进帐后又数经起伏凝神,一丝差错不得,此刻也伏在梅长苏塌前倚着。帐内比帐外更静,无人闻得帐外之声。
梅长苏醒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疼。但说来经年日久,他早就习惯了。并未觉得哪里特别不对,手,脚,腿,胸口,后背。反而倒觉得身上虽疼,却比往日更似有口心气提在胸间,挣扎支起,竟并未软成烂泥。又见蔺晨在侧,已睁开眼睛,梅长苏便皱眉,虚弱问道:“发生何事?”
蔺晨大喜过望,黎纲也瞬时惊醒。二人围在塌前百感交集。蔺晨拿衣物垫靠在梅长苏身后:“你先别说话,让我诊脉。”说毕去把梅长苏的左腕脉象,黎纲便急忙去取温水。
梅长苏初醒,头中浑浑噩噩,直觉哪里不对,却一时想不出什么。片刻见蔺晨笑道:“真是凶险。但总算危机已过,便可望安好了。”
梅长苏便又要皱眉,却见黎纲将温水端近,凑进自己嘴边。梅长苏见他二人神色倦怠不堪,知是又守了自己日久,心中不忍,便暂时停住话头,伸手去接碗。黎纲还要阻挠,梅长苏却敏锐发现右腕上的包扎,不觉声色俱厉:“是谁?!”
蔺晨黎纲正无可答话时,恰巧甄平飞流却在此时进来,风尘仆仆面色匆急,由戚猛引路,一入帐甄平还好,飞流就直扑到床边去:“苏哥哥!苏哥哥!”
甄平见宗主坐着,长吁细喘道:“幸而宗主无事!”
梅长苏听他话中有话,又恐璇玑生事,更也不待蔺晨黎纲回话,急向甄平道:“可确认此妇是璇玑?”
甄平点头,语气坚定,道:“确认。属下已手刃妖妇,绝无转圜。”
回答如此斩钉截铁,梅长苏反而蹙眉问道:“如何确认?”
甄平道:“属下夜探献王府,在厢房内发现一老妇,半身僵死,却可调遣数位女中高手。听她们言语间,确曾以美人诡计从琅琊阁眼线中骗取消息,意图在御驾行军之时,派人以寒毒取宗主性命。属下二人全力戮之,星夜兼程赶回,生怕宗主遭劫。如今眼见宗主无事,属下方可放心。”
此话条理清晰出言有章,明据确凿,当属璇玑本人无疑。可越是如此简明昭然,梅长苏越觉得大抵不应如此。心中踌躇,却一眼看见帐中立着戚猛,神色大变,面上发青。
梅长苏惊问道:“戚猛,外面战事如何?!”
戚猛方结巴道:“方才先锋军派人来奏,献军用战车乘一老妇,自称璇玑,军前叫阵,沈粼请旨问陛下是否迎敌。陛下……陛下现在已经……亲自率军应战去了……”
梅长苏听闻,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间逼不下去,蹭蹭上涌,张口便吐出一口血来。胸前,被褥,连黎纲的衣袖上满是血色,众人叫道:“宗主!宗主!”
梅长苏紧紧闭着眼睛,从唇间挤出一句话,道:“戚猛快去追陛下……千万不能让陛下……亲上梅岭……”
萧景琰挥军在梅岭之上纵马驰骋。
憋了日久终于一气爆发的数万梁军,在萧景琰身后万马奔腾尘土飞扬,如同山崩海啸地动天摇。萧景琰在大军奔流中一马当先,呈利箭在弦之势。
山间两侧是事先埋伏好的火药滚石,从虔州方向夹击而来的是孟大将军,萧景琰亲率大军从江州边界一路兴师而进,献军节节败退,断断续续退到梅岭之上。萧景琰进攻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过现在到底是埋伏了谁。是梁军埋伏了献军,还是献军埋伏了梁军。从沈粼遣人来报璇玑军前叫阵的那一开始,萧景琰就从没想过要停。他只知道,璇玑在前面,甚至他有预感,璇玑会在梅岭断崖上等着他。
他能听见列战英在身后追喊,他也知道璇玑此时出现是意味着什么。
可是,那又如何。
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想手刃这个妖妇。
赤焰七万冤魂,祁王一门忠烈。世人都以为他是一个恰巧与冤案无关的皇子,没有经历过梅岭焦火,没有经历过火寒拔毒,可是,那就不会刻骨崩心吗?如果在一切积骨如山之上,再加上一个他心心念念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其历尽生死、求而不得却重可倾国的梅长苏呢?
跃马扬鞭,驰疆踏土,萧景琰怒眼血红,一骑汗马,将大军远远抛在身后,遇人杀人遇神斩神,毫无敌手冲进了献军如水分开又如水包围的列阵。
然后他看见了璇玑。在一乘粗疏坚实的战车上,璇玑临风而坐。萧景琰甚至没有看见一旁守株待兔如见猎物的萧景宣。他一路纵马冲去,扬起手中的长戟。他不想问一句任何有关确认身份的问题。就像梅长苏明知璇玑现身献州是陷阱却仍派人去诛杀一样,在璇玑这个问题上,每一个和赤焰有关的人,斩草除根,绝不放过。
况且,萧景琰远远看见苍老妖妇笑了。目光中狰狞戏谑,临死不惧,一副乱大梁天下舍我其谁的傲然。
那种眼神是装不出来的。地狱逃生,狰如厉鬼的憎恨。她坐在车上不挣扎不呼救,献王大军更没有一人护她。她面上透露着等待待死亡的决绝。而杀她的那个人,必须是大梁皇帝萧景琰。
萧景琰果真来了,带着一代帝王的雄霸天下,带着身为男人的浩然戾气,纵马,扬戟,一戟将璇玑刺穿于车下。萧景琰停下马蹄的时候,梅岭断崖边只剩下他一人独立,和马下璇玑仍未合目的尸身。
然后他横戟怒马,来路已经被如水般的献军包围,再后面,才是梁军地动山摇的马蹄声。
萧景宣开始拍手,哈哈,哈哈,哈哈的笑了。向前走了一步,猥笑道:“七弟真是英武啊。明知有诈,还是前来。为了什么?为了给萧景禹报仇,还是为了给林殊报仇?不要着急,你马上就要下去陪他们了。父皇会欢迎你的,景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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