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像蜜糖般甜蜜的话语 作者:二目
Tags: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男爵大人,怎麽在这里呢?难道不要顾着你的新娘子吗?」汉斯露齿笑着,倒是有点不怀好意。「小心哦,水晶的天鹅非常珍贵,若不小心看管的话,不是偷走了,也会被摔过粉碎啊。」
「怎麽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呢?」我皱皱眉,起坐便走近了窗子。接连迎娶名叫爱丽丝的女孩来当我的妻子,说实话我心里也有点不安。
「我不过是好心提醒你罢了。」汉斯又笑着说。
「你......」其实我还有很多话要和汉斯说的,只是这阵子结婚的事占了我泰半的时间,让我甚至抽不出空来看看我的影子。
汉斯又狡猾地笑着,看来又想到甚麽话来嘲弄我。可突然他脸色一变,我回头一眼,倒有人在叫我了。
「威灵顿男爵,你在这里干甚麽?」远处有个祟高的身影屹立着,似乎要从背後散发出光芒来。「爱丽丝在等你了。」
「好......好!我就来了。」我下意识便用背部掩住了整面的窗,一边连声答应。
肯顿伯爵对我的举动似乎不太满意,他摆摆水晶的手杖,一边为我指出方向:「快过来吧。」
「是!」我连蹦带跑的往前跃了几步,稍为回过头来时,汉斯已经不在那片玻璃窗後了。
18
几天以後,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在屋子里绕了几圈,最後还是走上了二楼。
正当想敲门时突然又想到,啊,原来汉斯已经搬出去了。我凝视着只差半分就要碰上门板的拳头,接下来要不要敲下去,还真是个问题。
幸好这时管家就上来了,他向我露出了疑惑的眼神,然後一如既往地问些无关痛痒的问题:「主人,请你准备好出门了吗?肯顿家的小姐正在楼下等你一起去看戏。」
对了,今天是上剧院的日子啊。我朝着管家微微点头,一边让他去拿我那件皮毛大衣。
「尼尔逊!」大衣尚未拿到手上,倒有另一样毛茸茸的事物扑进怀里来。低头一看,原来正是我的未婚妻。
「爱丽丝小姐。」我想了想,一边还是保持了一点隔离。「在走廊上跑步是很危险的。」
「......尼尔逊,你真像淑女课上的老师。」她笑了笑,一边又缠上了我的手臂。「啊,看不出尼尔逊原来也有一双粗壮可靠的臂弯呢。」
「爱丽丝小姐,你这样......」佳人在怀,我倒是有点为难。先不要说爱丽丝小姐是系出名门的高贵淑女,就是想到她哥哥肯顿伯爵那双冰冷的目光......我就已经甚麽都不敢做了。
「呵呵,你不是要当的丈夫吗?」她开朗的笑了几声,一边又低下了头。「丈夫啊......」
我想爱丽丝小姐对於将会由我出任她丈夫这件事并不反感。
或许她是有点喜欢我吧......
不过并没有到达像她最喜欢的人一样喜欢。
「快点走吧,今天哥哥在外面等我们呢。」说罢她便拉起她胁持着的那根手臂,一边要把我拉到现实世界中来。
「肯......肯顿伯爵?」
爱丽丝小姐回头看了看我的表情,然後又扮了一个鬼脸:「惹怒哥哥可是很可怕的呢?」
可是要和那个肯顿伯爵同一辆马车......比起期待,洋溢在我心中的还是害怕呢。
「快走吧!」爱丽丝盯了我一眼,又使劲的拉着。
作为绅士也不好跟淑女较劲,半推半就之下,亦只好被塞上马车。
「啊......晚安,肯顿伯爵。」我脱下礼帽,还没有坐下来,身上彷佛就被钉上了万根细针。
肯顿伯爵的目光在许久以後才从我身上移开,他低头继续翻着随身携带的小书,一边漫不经心的说话:「爱丽丝也叫你的名字了吧?你就叫我修格斯好了。」
「呃......那个......」应该说是荣幸还是甚麽呢?一抹口水卡在喉咙里头,我几次打量着肯顿伯爵的脸色,一边还是不敢把那串音节叫出口。
修格斯哦!修格斯!名字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让世人记住你的名号。修格斯!修格斯!多麽美丽的名字,花的芬芳、蜜糖的甜味、清风的气息都是因为修格斯而存在的吗?我的修格斯......嗯......好像还是怪怪的?
我把汉斯教我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在脑内重新排列,经久还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组合。接下来我下了车,走进了剧院,坐进了厢座宽敞的椅子,最後还是找不到令人宽心的一句话。
「哦?难得今天尼尔逊没有睡着呢。」戏演到中段,爱丽丝小姐的扇子便扇来了阵阵薰香。
「......呃?」我有点不明所以。
「呵呵,难道还是在造白日梦吗?」她却笑得十分香甜。
一时间,我突然不知道现在是多少点了。我慌张的往剧场四围张望,涌上舞台的却是一群插剧演员,而汉斯早就脱离他们的行列了。可管不了我的感想,戏还是要演的。台上一位年少的绅士先神气地抹了抹他的礼帽,然後便头也不回到甩开了拉扯着他的贵妇人。那妇人娇柔的伏在地上,一边哭泣一边说道:『唉,唉,我的爱情......』
旁边一个小孩子听到便扯着厨娘的衣服道:『妈,夫人说的爱情是甚麽呢?』
『闭嘴!小孩子多嘴甚麽的?』厨娘一听竟生了好大的气,一个巴掌下来,差点没把小孩子扇飞到台下。
经她这麽一打,小孩子刚才拿着的糖果便扑倒在尘土里。那小孩哭丧着脸,未几竟随着贵妇人的哭声哀号起来:『呜!呜!我的爱情......我的爱情!』
我本来是要笑的,中途却停住下来。
......夫人所说的爱情,到底是些甚麽呢?
19
我一边想着这个问题,一边想着或许该去上趟厕所。
「失礼了。」我欠欠身离开椅子,低下头来,也算是知会过爱丽丝小姐。
「要到哪里去呢?尼尔逊。」爱丽丝小姐笑得甜美,可眼睛却是瞪得大大的,似乎看到了甚麽古怪的事物。「第二幕快要开始了,你......」
鋻於是自然的呼唤......我实在不好说口。只好又笑了笑,快步便跨过了厢房的地毯走了出去。爱丽丝小姐似乎还在後面唤我,可她到底是个妇女,又穿着厚重的裙装,一番追遂之下,渐渐便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我又走了好一些距离,回头看看,单是四周的布置已与刚才大相迳庭。华丽的海军色天鹅绒窗帘早已被平凡的木窗框取代,木头上面还积了好些尘埃,看来是有些年代了,显得古老而阴森。
我停留在这片空间里张望了一会,最终还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唉,威灵顿男爵去上个厕所也会迷路,说不定又会成为社交界的大笑话了。或许到时候人们还会说,威灵顿男爵教堆在角落的扫帚吓到,怕得屎滚尿流的趴在地上哭呢。
『呵呵,男爵大人真像个小孩子哦,这样也会走失了?』
汉斯?
正在默想的时候,我突然听到有个声音在叫。正当回头时,看到的却是水晶权杖缓慢而不失节奏地碰在地上的景象。
原本待在另一个包厢的伯爵大人出来了。
「威灵顿男爵,我还想你跑到哪里去呢?爱丽丝正在等你。」修格斯·肯顿又再平淡又冷静的跟我说,彷佛那是一件再不常不过的事,就像狱卒对犯人所说的话一样自然。
「啊,因为我想上个厕所......」
「你不是来看戏的吧?」我还未把正当理由陈述出来,他却从中途便截住我的话。
「不是为了那个从你家里滚出来的演员吗?虽然碍於肯顿家的情面把人赶了出去,可是对那一位念念不忘吧?」说罢肯顿伯爵又盯了我一眼,笑得像猎到了狐狸一样,高兴而又带点残酷。
这是肯顿伯爵第一次跟我说那麽多话。
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会有这样的表情。
然而我却甚麽话都说不出口。
「难道那个卑贱的身体真的使你如此快乐吗?威灵顿男爵。」接下来他又问我。「让你渴望得即使待在这种公众场合,还是忍不住离开未婚妻来寻他吗?」
平常肯顿伯爵是很少会注意到我的,不论我说了甚麽话,又或是闹出了怎样的笑话。肯顿伯爵也只会稍为把目光从他那本口袋书中移开,然後露出一个『你就不能这样闭嘴?』,或者『你认为这种话题真的很有趣?』的神情。
这一次他却让我说话了。
「怎麽了,尼尔逊?难道你真的像回音女神一样被美少年迷惑了心智,连话都不会说了吗?」
甚至叫唤我的名字。
而这一切不过因为我是他妹妹的未婚夫而已。
--夫人所说的爱情是甚麽呢?
这便是我的爱情。
「不,并非像你所说的那样。肯顿伯爵。」我维持着绅士一贯的礼仪,脸上带上了三分微笑。「我不过是在上洗手间中途迷路了而已。」
我和汉斯并非是那种关系。
最後的一句话我却没有说出口。
这便是我的爱情吗?
20
「哎呀,大人,你又来了吗?」站在路旁的女伶带着未卸的舞台妆向我微笑,一时之间各种颜色都在我眼前灿放开来。
于是我也只好笑笑。
「啧啧,大人的口味还真是多变呢。」旁边的人看我不作声,渐渐便起哄嚷起来。那孔雀尾巴般的扇子在屋内搧来拨去,一时间还真是把四周的尘埃扫得干净。「真是怎么挑都挑不厌,都来好几天了还不腻味?」
他这么一说,旁边的人又闹呼呼的笑了。看着他们高兴,我一时也不好板起脸孔来,只是自顾自的走自己的路,不时左右张望一下,就盼能朝见些甚么而已。
「大人﹗该不会你等的可人儿掉下你不来了吧? 呜,那人真坏......」不过扑进怀内的不是一些小猫,便是用白粉把脸上的坑坑洞洞填满的老妪。「不怕不怕,让姐姐好好来疼你......」
而我落得这种境地,完全都是因为自己独断独行的缘故。
那一天以后我并没有理会肯顿伯爵的忠告,与世俗保持应有的距离,甚至还变本加厉。不但剧院开的每一场戏我都有去,甚至连没有剧目要上的日子,我也让管家把马车牵出来上剧院溜一趟。
除了偶然做做生意,和别人吃吃饭,有时候我一整天甚么都不做,就是睡懒觉和背诵我那些三流剧本。偶然兴致来了我也演戏,那嘴角一勾本来笑得挺像十恶不赦的- yín -魔的,可是把枕头扑倒在床上以后,我突然就不知道该怎样演下去了。
「好坏哦,大人你怎么又来了?」
种种纷乱而亢奋的情绪在我脑子内搅拌起来,以致我常常都说不出为甚么,可老是感到焦躁抑压。
我怎么又来了?
以前我倒不知道,原来不论前台是如何光洁漂亮,剧院的后台却总是潮湿而肮脏的。在闷热而架得低低的木架子下,演员们抖着*子大腿拚命的搧着凉风进来,另一边便堆着许多戏里换下来的衣服。凑近一看了才知道,原来平常显得洁白无垢的新娘裙子上,也早就堆满了许多发出酸臭味的汗点。
这些藏在舞台下的污垢,本来是不允许我这等观众看到的。只是我上剧院的日子多了,又会打赏几个钱,渐渐也就和剧场内的人混熟起来,肆意出入这种闲人免进的地方。
「喂喂,我说大人你天天都来,是想打听甚么消息吗?」一个瘦削的男子贼笑着,一边又鬼鬼祟祟的跟我说。「不过哪家的夫人包下了这里的美男子这种事,我可不能跟你说哦。」
我摇摇头,表示他所说的与我无关。若是以前我或者还会热心探问,不过后来我就不会了。
「真的没有?怎么可能啊,来来,大人你听着了我可是这里无事不晓的包打听哦。」只是那男子还不死心,说着说着便凑近我的耳朵。「虽然夫人包养了哪位小白脸我不知告诉你,嘿嘿,可若你想知道哪位夫人腿间有多少颗痣,我还是能数给你听听的。」
虽然是个老问题了,可这时我心头一转,本来是不要再问的了,最后却还是说了出口:「你知道有个人叫汉斯的吗?他是个演员。」
「嗯嗯......汉斯吗?我好像有点印象呢......是不是演着甚么笑场了哪个甚么?」谁知男子皱起眉来摸着头,竟说出一点眉目来。
以往我曾认为汉斯也算是薄有名气的演员,不管怎样也是容易找到的。谁知道人也真如汪洋中的一滴水,是哪年生的?演过哪出戏的?要用这些数据找出一个演员,还真是妙想天开。毕竟演员一辈子南北西东的走,用的有真名、有假名、有艺名,还有绰号;说的话也半真、半假、渗了点水,却又不失酒味。谁又会记得谁呢?便是演得再好,几年人们记得或许还只是一个剧本上的名字。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