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夺 作者: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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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俯卧在地,偷了半只眼睛看那清冷身影,虽知道骗是骗了,药也是下过了,可最终被用强的人,却是自己啊!左思右想,也不知这个男的气的什麽,唉唉,这种冤家,既是风流过了,就是不理睬他也罢。「嗯…...」和尚撇动身子,仍是锐痛难当,於是半是呻吟,半是挣扎,枕著手臂要爬到温暖地方。
「- yín -僧!你方才那般是为什麽?」
一个喝声挡了归途,脚上湿冷扯了後腿,和尚懒懒的随著呼声转头,仍旧是那个项背,顶住一室湿冷,默默站在那头。淡光如水影般自公子背上湍流,他看呆了,想了好久,才知道说的是掩脸的事。於是闭了半节眼帘,幽幽的吐声:「我听人家说,绞死鬼模样难看……」
「哈哈哈哈——」他这般笑著似是乐透,和尚反而极怕,都说大情大性亦同喜怒无常,伴君伴虎这种日子和尚也不愿嚐了。果然此念方起,背上就抵上冰硬一脚,公子把他人都踢反了,却乐得轻嚐这种种惊惶。「哦?- yín -僧,怎麽不说老纳老纳了?嗯,细瞧你也不老……」
「兄……兄台……对你下药是我不对,可如今……咱们也是两清了……」他把手贴脸抚著,和尚却只觉一面刀光贴腮晃了又晃。筋骨虽痛可也不及惊怕之烈,和尚硬著身子,只敢轻轻颤抖,又哪会把人从身上推开?
「两清?- yín -僧,你听著,从来都只有我算计人,可没遭过人暗算的!」公子见他乖巧,倒更贴服而下,耳间温柔一吸,若非昨夜温存之意,听得和尚胆战心惊,挖了心肝也不足赔他。「你若是药死了我,看我怎费功夫亦要把你拉下去…..」
「那个……那个……」公子越贴越上,压著和尚胸肺,灵欲交烈,只害他感到气闷难当。
「我呸!」公子见他不情愿的模样,却又是生气了,一个巴掌打下去,烫得满脸灼灼。和尚想要掩痛,却被公子扳直了手,两臂裸露空中,吹得人颤栗发凉。公子恰时笑一声:「你可别以为我讨了你便宜,谁讨谁的便宜,现在可说不准。」
温温暖热,就在经刻,人心也变了。
「……说不准,也就不必说了……」忽然和尚转了声,但是柔和笑了。一切都恰似当日、当时、当刻,和尚入魔般唇慢声甜的一字一字说,当下,却唤走了手上束缚。「反正现在你也跑不了,是不?」
五指温婉的贴入公子脸面,和尚幽幽摸著,也不知看的是谁。和尚恃著手肘半爬而起,神色诡异,却平添几分艳丽。公子也不知和尚在打何主意,只是那一词一语,却说到他心上著来:「你这个好人家的公子,无端被人剃了个平头,就是千言万语亦难解释。反正最後只会落得个浪荡子的罪名,惹得高堂伤心,若是他们把这当真了,说不定也会送一间绝妙好寺来助你清修,只怕是到时候,你就与高门荣禄富贵无缘了……」
是留是走,早在手起刀落一刻,经已胜负完满。
公子双目紧闭,抚脸的再己不是曾经的几许青丝,却是那教人恨不得咬下来的指头们。「你……」你想干的什麽?
公子欲语,却没有问,只是握著那几根苍白指头,俯视而下,对著和尚的反覆,心机早已暗算几重。
和尚笑笑,抬起头来,寻的却是那抹白玉圆雀,等到见了,满怀愉悦轻笑,动身却又被公子捉回肩膀来。「我说的都是道理……」和尚转过头去,也顾不得公子阴冷神色,懒懒只应得一句。
「你以为这都是谁害著来?你……」公子瞧著怀中人,越看,却越是可爱,於是不经意的、轻轻的、悄悄的被迷走了神智,却是一吻细下。
「嗯……」和尚人冷得昏深,猫咪般腻了上去,跌入公子怀抱之中,左右互拥著,越发驱得走身体恶寒,散出温吞声音。「反正也遭算了,偏僻野寺,就是待上一年半载,也都於你无害啊……」
他把脸埋在公子胸怀,搓来搓去,直揉得公子半衣都皱了。眯起眼睛,却是一副渴睡模样:「你若是另有去处也罢,只是也先得把我扶到床上去啊…….瞧这地上多冷的……」
「床?」和尚话没完,就教人拦腰抱上,他还不解何因,人就己被压倒在床。对上公子的视线,却是一副甜笑模样:「- yín -僧,可是你让我把你带到床上来的……」说著嘴巴温温的抵到颈上,似吻还咬,低低的扯著和尚雪白皮肉。
还来?这个怪物……和尚想起了昨天那一夜腾折,软了手脚无力的叹倒一声,亲热的湿温还在上扬,明明都被强了被打了吓怕了,为何还恋恋不舍? 颈际又添来搔痒,和尚都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只是……
骗来了,骗来的,竟然还是到手了。
其之二 亦同两相欺 (中)
和尚抑郁的躺在床头,手指梳扫著床边被枕,半肩坦露在外,心里也未尝不悔。枕在那人大腿间的头颅一转,温软的贴著皮肤吹气,其实这个人也不是不好,就是晚上太坏。不是说一天几次,就是一天一次,这人偏要当个不倒金刚,也就已经够他消受了。
现在和尚倒知道,为什麽他易服出门在外,身边还张扬的带这麽些人。不是不想,大概只是不得不如是吧了。和尚想起当初那位书童欲言又止的模样,如今只是悔不当初,可眼泪一这般在黑瞳里转,下腭就被人轻轻托在手里了。
「你这是在想什麽?- yín -僧……」
想就想,若是能跟你开口,这不就说了?和尚不甘的歪过头去,情事过後,就是公子再三呼唤,亦不理睬,恨得公子牙痒痒的捏他一把肉,才迫得和尚泪眼相看。「哼!」和尚挥一挥,也不枕在他肉上,偏头就往硬床睡去,可到底抵不过公子强扭,一下又重回他怀抱。
「你啊…….我记得你叫作云静……」公子脸皮厚,腻著腻著,又把脸面贴上那俊削肩膀。「那可是真的?」
什麽意思?和尚回瞪过去,一刹,却无用的抵不过一个吻。
「你说在你以先前有一位师传,真的吗?」他摸著他的手,把握住直抚下去。和尚的掌纹轻擦著自己的血肉,瞬息的抵抗,敌不过温热的触感。他就这样顺著他的心意,迷迷糊糊的,卧在公子身上听著。「叫什麽?」
和尚被他呢喃的温度哄了,傻傻吐露:「云静。」
「咿?」他自然是要奇怪的。
「呀!……继承…我是继承了他的号…….」和尚吱吱补充著,被捉著的指爪,却轻刮上自己的脸。
「那……那你真正的名字呢?」他瞳孔的颜色有点淡,浅浅的一环啡诱人不经意的踏进,马上,又为中心的黑暗淹没。「这麽说来,你们这间寺世世代代的大师都叫云静吗……」
「这些事儿…….知道了又怎样?」和尚身体微硬,撇动著,已生离意。
可惜是局促的房间、小巧的床,窗棂把光辉一转,就把里里外外的一点尘灰扫遍。白色的尘土如雪飘零,碰上漆红的几盒,不过是污垢一点。和尚看向半旧的白纱床帐,衬在身下的竹席恰时亦擦得肌理生痛,他正想撇动身体,往置在房间中心、小木桌上的破茶壶走去,冲一擦冰冷的茶水,看那淡黄痕迹结在白瓷茶杯。
可,他一动,就从腰际给柔力抱回去。「你叫什麽?」
和尚的眼睛瞧向镜台,看到黄铜颜色下,贴耳的暧昧与那腻人的侧脸,斑剥的团积掩掉了自身的表情,可粉红部份仍自顶上升腾。美丽的画,可人的部份,他瞄向遍地飘逸不再的青丝,心里越发蒙胧一片。
「麻雀……小麻雀……」——在笼里养不住,抱在手里但怕捏碎,无法,只好任你逍遥自由,在外飞翔……
骗子。
「胡扯。」但是沉厚一声。
「嗨,反正你也不信……」和尚转过脸去,碰到的,不过是嘴上温柔。
「小麻雀。」
到底地方太少,太过在意彼此存在,和尚想了想,终归认清了,此间不过是他的斗室。「什麽?」
对方喜而笑,似是此际他的神色,有几分滑稽在内。
「既然也是要留下的来,何妨现在收拾一下?」公子边说,边把方才掉弃的衣衫重新裹在和尚身上,细致的打了襟怀衣结,又默默套上泥黄薄裤,期间自不忘讨了他屁股便宜,又一推把惘然人扶到床下来。
公子向和尚讨了笔墨,和尚遥遥一指,不久,就站在後头看他疾笔而书。纸墨渗透,不是朱红,而是墨黑,和尚有些奇怪,瞬而又知道是什麽回事。他笑一笑自己的痴,弯过腰来但作捡拾模样,等到公子回过头来时,但听到漆盒闭歇一刻。
嚓。
彷佛许多深藏的、不可知的东西,就在那一声中消亡,顿入迷津。
公子看著和尚手中的漆盒,笑笑,又转脸挥动笔杆。「小麻雀,你说你那位师传,是真个圆寂了麽?」
「随你不信。」和尚爱理不理的应一声,支著疲乏腰躯,但把漆盒随手收入柜中。
「呵呵,你又何需气怒?在下不过是受人所托,不得不谨慎查明而已。」公子把那封条一折,又嘻笑道。「还幸我家素来礼佛,就是一时不归,亦无人多说半句……」
他自言自语一番,又惯习的扬声喊:「烟式!」
公子那一声起,和尚忽然惊觉,连忙阻止道:「我把你的人都叫回去了……」
「什麽?」公子叱声一挫,扬眉而威,抬手正欲折笔而起,门外却又逢异音——
「公子,你唤小的什麽?」分明是那个小童声音。
「咿?」和尚错愕而视。
「嗯?」公子狐疑一看。
「公子?公子?……」
默默无声,公子正欲弯嘴而笑,未几还是被接连的关切之声给唤过去了:「烟式,你去替我办件事。」
「公子请吩咐。」
公子敲著几桌声音,别有用心的回视和尚,又绵绵吩咐下来:「给我『回府』送封信,就说,事情经已办妥了。」
「咿?公子要起行了吗?」门外声音跳跃,既惊讶,却又带有半分伤心……
「怎麽了?你就舍不得?」公子得意弹指碰击茶杯,起身,只往门外露出半袖。信,随即被谨慎接收下来。
「不,小的怎麽敢。」虽知他人站在门外,可那副慎重模样,连抚怀中藏信的举动,却如在和尚目前。「公子吩咐的事,小的会从速办好。」
「呵呵,这趟你不必去,烟式,你留下来侍候我。」公子想了想,却又下令。「其他人,就都给我回去吧。」
木门上的窗纸泛著微光,照得公子半脸阴深,他眼里带笑的看著和尚,嘴上,却耐烦累赘的再说:「你就跟他们说,『品尚』公子要他们做的事,办妥当就好了。」
蝉、螳螂、黄雀,雕在窗花上的,到底是个寻常故事,还是别有襌机?
其之二 亦同两相欺 (下)
这是京城北大街外一间破寺,靠东是群山,朝北是耀阳,不远处有些小摊挡,专安放陈年字帖笔墨、秀书名画、银钗玉剑宝贝,式式陈置但愿请君入甕,愿者上钓。一个个老人半蹲其摊外,含口水烟肆意一喷,彷佛为珍玩添上些许年岁,谁知满地也只有他一个老古董。
寺前小街别有一个名字,故且唤作「阑珊兴」,虽也置有些小楼别馆、茶楼歌厅,可这儿始终是北大街外一条冷巷,若非喜兴时节,自然冷冷清清。满街上养著的,不过是些过气名流、失意仕人,就是那媚眼俏生的卿卿,也不过是些潦倒落藉的妓女而已。
可不,这街上还住著比他们更落泊的人,你道是谁?原来就是在寺中入定的和尚。这寺名字已不可考,姑且命名为「破破寺」,可那恶僧的名字总是知道的,不是就叫作云静?
说来这个云静当真可恶,从不守佛门清规,吃肉喝酒已是等閒事,若是有人愿费唇舌言正词严的教训一通,他还拉屎撒尿的当街叫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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