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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意识地点了点头，Bobby抬头看了看一旁的Adam，年少的Winchester有些战战兢兢地冲Bobby眨了眨眼睛，像一只惊魂未定的兔子。Bobby感到心痛，他没有家室，托John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的福，Sam和Adam就像他自己的孩子一样。他们如今的遭遇，是他——是任何人都无法接受的。

　　“Sam又是怎么说的？”

　　“他说，”John顿了顿，“他在旅途中遇到过来寻仇的强盗，差点被杀死——或者说他当时认为自己确实应该是死了，但后来又奇迹般地痊愈——也许就是那个时候Lucifer趁虚而入。”

　　“好吧……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Joh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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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过一段狭长的楼梯，就是Winchester家的地窖。生铁锻造的空心墙中填满了粗盐、和特制的秘银锁构筑起一个是防范超自然生物的绝佳堡垒。地面和墙壁上尽是用特制的药水或是你不会想知道什么玩意儿的血绘制的符文和咒语，还有陈列在高达天花板的巨大储物柜中的各式法器，都是Winchester家族多年的累积和巨大的财富。

　　但让所有人都料想不到的是，这个地窖会用来囚禁他的子孙，而个中原因，只是因为这名后人有着无法想象的强大力量。

　　透过小隔间的铁门，John看到Sam被栓在一个巨大的柏木制造的五芒星架上，年轻的魔法师低垂着头，看上去奄奄一息。如果不是被生铁镣铐捆绑在柏木架上，他大概已经无力地瘫倒在地了。

　　“Sam……”无意识地，John开口喃喃道，年长魔法师的声音嘶哑，透着让人绝望的悲哀。

　　“爸爸？”听到父亲的声音，年轻的魔法师吃力地抬起头，他的眼窝深陷，在灯光昏暗的地窖里面色苍白到刺眼，“你们……还好吗？Adam还好吗？”

　　“我们……”John的语气有些迟疑，很明显，他不确定现在跟他说话的是自己的孩子、还是自己的敌人，但这个外表坚毅的男人终究放弃了、投降了，他石头一样平静的面容在分崩瓦解，“我们都没事，只是受了些轻伤。”他顿了顿，看到顺着Sam结成一缕一缕的发丝缓缓滴落的汗水，不愿想象他的儿子在遭受怎样的折磨，“Sam，你怎么样？”

　　“爸爸……”Sam深吸一口气，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杀了我吧，爸爸。”

　　“不……Sam，不……”年长男人的声音破碎着、颤抖着，他想要表现得更坚强一些，至少给他的孩子生存下去的信心和勇气。

　　“爸爸，求你……”年轻的Winchester干巴巴地笑了笑，“我从来不求你的……但是这一次……”

　　“Sam……”

　　“爸爸，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突然，Sam抬起头盯着John，眼神闪烁着冰冷的光，“所以你得尽快John，记得让Sam死的彻底一点，至少让我在复活他的时候增加一点点的，”带着残忍的戏谑，Lucifer啧了一声，“乐趣。你知道的，Joh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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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嘭”的一声，John用力关上地窖最外层的安全门，将Lucifer的刺耳笑声彻底关闭在了幽深的地下——如果他可以，他希望自己能将这个邪神完全送回地狱，让他永不见天日。

　　“John，你冷静一点！”

　　“我现在很冷静Bobby。”

　　“是么？”年长的男人不禁冷笑了一声，“告诉我你没在考虑把淋上圣油和水银的Sam活活烧死？”

　　“那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转过身，John蓦地咆哮起来，“比起Sam被人发现成为整个克里普克、乃至整个大陆的敌人，你认为还有更好的方法吗？！”

　　“我并没有这么说John！肯定会有……”Bobby感到愤怒，可他也精疲力竭，“肯定会有解决之道的！”

　　“是吗？……解决之道，”John干笑着，“Lucifer正在蚕食Sam的意志……可怜的孩子，可我们却连一点头绪都没有！”

　　“所以我叫你冷静John！”

　　“冷静冷静……他又不是你的儿子，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John话音未落便被Bobby一拳重重的打在了脸上，他趔趄地摔倒在地，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停下你的任性吧John！”Bobby长叹一口气，他甩了甩那用力揍过自己的好友、现在有些发疼的拳头，顺着地窖的楼梯继续向上，“好好想想，我去看看Ad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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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是凌晨3点了，John回到书房的时候看到Bobby和Adam都在里面。这大概是Winchester家的男人们最难熬的一个夜晚，Kate去世的那天他都没有这么痛苦过。

　　走到Bobby身边，John抬了抬嘴角，“谢谢。还有……我很抱歉……Bobby……”理解地点点头，Bobby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踱步到Adam跟前，John看着他的小儿子——他已经17岁了，虽然还带着少年气的稚嫩和清秀可他已经这么大了。John觉得日子太快，或者是说他太不留心，似乎昨天这对兄弟还是一个哭鼻子的男孩儿和尿床的婴儿，今天就已经是为他分忧解难的男子汉。

　　他真是个糟糕的父亲。

　　有些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少年疲惫的脸上露出安慰的笑容，让John心碎。

　　转身坐回到桌前，年长的Winchester嗽了一声，开口说道：“刚才我仔细想了想……”他咽了咽唾沫，声音艰涩嘶哑，“要彻底消灭Lucifer这样的邪神几乎是——不可能的，也许……也许我们可以从另一边下手。”

　　“John，”虽然不太喜欢好友的说话方式，但Bobby知道只有在这种状态下John Winchester才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厉害的魔法师——冷静、果断和决绝，“你的意思是……？”

　　“我是说Sam。”

作者有话要说：　　

 

　　☆、32

 

　　盯着Bobby将细小的水晶瓶中的粉末冲泡成一杯黑红色的液体，John不太确定地皱了皱眉头：“老伙计你确定这个有用？”

　　“如果你的理论成立的话，”头也不抬，Bobby将杯中的液体搅拌均匀，走到地窖的大门前，他对John努努嘴，“让我们现在就来验证一下。”

　　透过气窗，John看到年轻的魔法师低垂着头，呼吸十分微弱。但John知道他是醒着的，无论是Lucifer还是Sam，都是醒着的——他们时时刻刻都在争夺这具躯体的控制权，而Sam，John知道，他撑不了太久。

　　穿过这道封锁Lucifer的最后防线，他们来到Sam跟前。Bobby轻声喊道：“Sam，”年长的男人小心翼翼地，生怕唤醒那个可怕的恶魔，“Sam，孩子……拜托……你还在吗？”

　　“Bobby……”Sam动了动，挣扎着抬起头，“怎……怎么……？”

　　“好孩子，来，把这个喝下去？”抓紧Sam尚在意识清醒的状态，Bobby慌忙扶住年轻的魔法师，将杯中的液体送到他的嘴边。

　　“这是……？”似乎反应不及，Sam呛得咳了起来。Bobby正要移开杯子，突然，只听“铛”的一声巨响，Sam猛然挣断了桎梏住手脚的生铁镣铐，一把抓住Bobby的脖子。

　　“好久不见，Singer。”

　　“Lu……Lucifer……！？”被紧扼住咽喉，Bobby的面色涨得通红，他想要挣脱这要命的钳制，但又不愿放开手中的那唯一有望拯救Sam的东西。

　　“还有你，”毫不在意Bobby徒劳的反抗，Lucifer转过头对冲上前来的John眨了眨眼睛，“别慌John，等我解决了这个老家伙，下一个就是你。”他话音未落，年长的魔法师便“咚”的一声被摔在地窖的墙上，“不得不说，Sam已经尽力了，至少……”他别别嘴，不知道是不屑还是吝于赞美，“至少比我认为的坚持的要久。”

　　被Lucifer固定在墙上压制住了的挣扎和反抗，John绝望地看着被攫住咽喉的Bobby逐渐失去知觉，他手中那杯寄托着拯救Sam希望的黑红色液体，摔落在地，泼洒得遍地都是。

　　“不过你放心，John，”亲密地、近于随和地微笑着，Lucifer甩开昏厥的Bobby，“我不会杀你的，我们是老朋友？不是么？”

　　“Lucifer……你……”

　　“我说了，别慌……” 

　　Lucifer话音未落，一个身影忽地窜进了地窖，他手中握着一根尖利的、染着黑沉沉血迹的木杖，毫不犹豫地插进Lucifer的肩膀。

　　“给我闭嘴，你这婊子养的！”怒吼着，来人将Lucifer狠狠地钉在五芒星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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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am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他忍不住发笑，他又要死了——那个救了他的家伙，将再次把自己送回地狱。

　　这本就是一场没有丝毫胜算的战斗，Lucifer正寄生在他的灵魂上，觉醒而壮大，而Sam，却像条即将干涸的河流无力而徒劳地想要将他推出去。Lucifer一直在劝说他、诱惑他、威胁他，他给了Sam顺从自己的一百种可能、也给了Sam反抗自己的一百种可能，并细致而真实的将这些种种可能展现在Sam面前。偶尔的，或许是因为Lucifer累了、或是厌倦了，会有短暂的停息，Sam能听着遥远的、熟悉的声音，父亲的、Adam的、还有Bobby的，他所怀念珍视的一切。

　　现在，还有Dean。

　　半精灵依旧是那么的美丽和耀眼，永远都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那一部分——也许这就是命运给他的最后一份仁慈。

　　“……Dean……”

　　“Sam！？老天，”捧着他的脸，半精灵温润的呼吸扑在他的脸上，带着他所熟悉的味道，“Sammy，是你吗Sammy？”

　　“Sam不在这里！”雷鸣般的轰然巨响席卷而来，将Sam撞回到黑暗深处，他头晕眼花，那些声浪好像千万只马匹从他身上跑过，践踏着碾压着他，“他早就不在了你这愚蠢的、没用的半精灵！”

　　“Sam……Sammy！是我！”

　　“滚！”

　　一把握住半精灵的咽喉，Sam感到自己的五指已经深陷在了Dean的皮肤里，指腹下就是他跳动的脉搏。他是如此的脆弱，再一用力，脖颈就会被捏碎。

　　“Sam……”咬着牙，Dean紧握住那根贯穿Sam肩膀的权杖，用力将它扎得更深，“Sammy！”

　　肩膀上的痛楚鲜明的刺激着他，循着Dean微弱的呼唤，Sam拨开那些黑暗。他用尽全力，即使粘稠浓烈、像千万只触手一般的黑暗意志一次次地将他撕扯得粉碎，可他还是将自己可怜的、破碎的神智拼凑了起来。他是破碎的、不完整的，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在何方，只有肩上的伤是真实鲜明的，仿佛是一条刺进他的灵魂的线，虽然鲜血淋漓，但牵扯着他向着唯一的光明而去。老天，他看得到，看得到Dean的脸，他的绿眼睛闪着坚毅、不动摇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