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同人)鸟:K of Green+番外 作者:进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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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回忆的细节并不多。
神奈川戚戚然然的海,正女人哭一般嚎叫。
伏见衣服上不时发出金属片的撞击声,风贯得他裤腿兜兜索索。其实早春夜晚不算冷,只有海风比平时凛冽,它们把浪头卷起来滚得老高,翻向岩壁吞吐泡沫,在暗暗天光下闪着靛绿的色泽。
今晚结束后,便要与它告别了,值得回忆的细节几乎没有。伏见默想。
没人能够融化这座冰冷的城市,没人能。它衰败得几近苍白,只有那个人的家里,永远有一点绿。
……那个人是真聪明啊。最后一次了,伏见告诉自己,甭管什么瘾,日后便都戒了罢。他掏出终端看看时间,翻过身朝沿海住宅区疾行,穿过小广场,拐进楼巷,再走一会儿,便看到那处被封的瀑布与溪水。
——记忆在早春,破土而出。
爬山虎抽了芽的藤条环绕木屋,黑灰塞满木头缝隙,像火焰燃剩的余烬,周围聚集了大量雾气。一切好像就是从这里开始的,伏见回望身后黑着灯的二层小楼,没忍住,又回身去探寻木墙里密密匝匝的箴言。
他再一次用手拨开几根枝蔓,随便读起下面的字。奇怪,碰巧这次是句日文,刻痕毛躁尖锐,像新弄上去的。
“慧若神明,纯如童子,光与影。”
伏见呓念,松了手,藤蔓滑下来遮盖住它们。这里处处藏着秘语,却不知哪个人这么无聊,来此废话连篇。他摘下眼镜,走进风里去。
爱?——爱语——太狭义了,他想。很多时候当我们要给予谁一份简单的心意,最后可能会变成条细长的伤口也说不定。所以没谁能够融化冰冷的人间,哪怕是,万能的主。
十点一刻,地下管道层,空无一人。德累斯顿石板在白晃晃的空间中蒙了青蓝和绿两种颜色,掩抑着七种愈渐淋漓飞散的辉芒,强光将整处渲染得透明。
流像早已料到般嗤嗤笑起来,磐先生推着他到石板边。他说:“可以了。”
他的养父却并没随他一同展露笑容。香槟色的眼睛里,没有欣喜,也没有忧愁,灵魂死得透透的。
“磐先生,Athe办事得当,相当厉害。”他盯着养父的眼睛,“从最早散布假消息,到之前秘密处理那四个我为掩饰实验体而故意造成失踪状态的倒霉蛋,再到今天收拾这边Scepter4的小喽啰。几次任务都完成得干净利落快,值得赞扬。”
见磐先生不语,他又说:“今天迎战青赤是最后一役,需要唤Athe吗?——虽不是你的族人,好歹也算你族人的后代,你一向体恤氏族,当年待他们父辈不薄,这一次……”
“别说了,流。”突然磐先生打断他,目光严厉,“我本就欠着他们父母的命,如今又怎么能再捎上他们的。”
“唔,这样。”流避开养父的视线,转看石板,“磐先生,对于让你的人手染鲜血的事,我感到抱歉。”
磐先生叹息,“跟我你就算了吧?流,不用和我说这些话,我知道你。”
“嗯。”
“你只消答应我两件事。”磐先生幽幽道,“一件,往后别再用他们,就说是我的意思,让他们过回普通生活。还一件,等这回结了,记得以后多休息。”
“第一件我答应你,第二件看情况。”
流答得干干脆脆。磐先生心头泛起一阵酸楚,流的回答永远不能教人心里的石头落下,他却又明白且必须接受这就是流。他打从说出口,便知流定然如此回答。可真真听进耳朵里的时候,仍免不了苦涩。他养大的孩子,永远固执,永远让人为难。
“嘛,你随意了。”最后他说,“我走了,今晚你也玩得尽兴。”
“好的,一路走好。”
流并没刻意回眸顾盼养父的背影,自然也就捕捉不到那份凄清。棋局已然开始,磐先生是他一个人的主教,也是棋盘上另一个象,活动范围虽小,却可在关键时刻助他一臂之力,防守、进攻,一气呵成。
感谢磐先生。
流垂着脑袋。可为什么,为什么他看我的眼神,跟要哭了似的。
不过,这绝非眼下该考虑的问题。旷日积晷,时不我待,现实不饶人心,流眨眨酸涩的眼,只默默等。等待石板上绽放的绿色光芒愈加强盛起来,一圈一圈沿圆形迷宫般美妙的花纹攀援而上,遮覆住青蓝薄光。
十四年的苦心经营呵,日月如梭,白驹过隙,流不怕等。可唯独今晚,片刻的等待都显得漫长,他咬咬牙,安坐石板旁。
时如细沙流淌,某刻,绿光乍然若万仞冲出孤城,离浩浩无所止似仅一步之遥。流终于又一次展露笑意,右眼变得湿润。真是无比温存的湿润。
啪嗒——
宗像手里的佛珠应声而断。檀木珠子骨碌碌滚得哪哪都是。他垂目,先凝神不动,气息尚稳,下一秒,倏地心脉狂跳。他猛地从榻榻米上站起来,两步跨出翠竹屏障。
石板有变。
宗像提了口气。
比、水、流!
与佛珠一齐滚得四散的,还有另一头吠舞罗酒吧后屋里,安娜的赤色玻璃珠。
睡梦中,女孩猝然惊醒,红眸子泛出水色。她反手抓枕边,什么也没抓到,再往床下瞧,见玻璃珠散在地板上,一颗一颗通透光亮,赤红连蒂黑暗。
纵是身处于再浓重的黑暗,赤红也永远温暖……然而,用她自身血液凝成的这些颗玻璃珠呀,此时此刻,全宛如一滴滴新鲜的血。
谁的血。
阿道夫。
阿道夫。
阿道夫。
“姐姐——!”小白双目紧闭,满脑门都是汗。他还未自梦魇醒来,双臂却抬高抻直,十指屈而又张,指间虚空,一个费力要抓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的姿势。
狗郎被旁边人动静弄醒了,翻身起来捏住对方肩膀,见状态不对,急唤:“小白,小白!”音声渐愈不安,他并不知是否有什么发生,却莫名焦躁,又不是水逆的日子,可怎的连靠在立柜边的“理”也跟着抖。
小白还没醒。
月光皎洁,是个朗朗的夜。枝桠掩映间,半拉月亮悬在天边,像颗死人头。狗郎莫名其妙又想到御芍神紫,一种御芍神紫离他很近的感觉。
“小白!”他又唤。
这一次,小白缓缓睁开了眼睛。说这动作缓,其实不过两三秒。可它确实是缓的,缓到小白眼帘打开,瞳仁仍凝滞得像覆了层寒冰。
“黑助,”小白发声,嗓音还算沉静,“起床,石板出事了。”
显然小白并不来得及将全部都交代一遍,但他的状态足以让狗郎提起警觉。狗郎问:“我要叫Neko吗?”
小白说:“叫。”
当猫被狗郎提着后领子,一面迷迷糊糊揉眼睛一面十分不满地嘟哝着挪到门厅,分针已又过去一个大格。小白抬手揉揉猫的头,轻柔地说:“我们去找比水流。”
“唔嗯……啊?……为什么去找比水流?小白。”
“Neko,对不起啊。”
“为什么要道歉?小白。”
“我不该相信他。”
“你不该相信谁?小白。”
小白一把抱住猫。猫本身比他高,他的脸正好埋进那对柔软的胸脯。淡淡肥皂香,他蓦然觉得世界好安静,好像小时依偎在姐姐的怀里。比水流,他惨惨地笑,没想到你竟然连一个晚上都等不及了。
猫只觉胸前很湿润。小白在哭。
小白因为什么,又为谁而哭呢。
缄默顷刻间包围住三人,终端于此时恰然响起,像在催促他们赶紧出门、加快速度。狗郎摸了小白西服裤兜,替他接了,按的免提。
里面传来宗像硬邦邦的声音,白银之王,你知道了?这就是你真心泛滥拖拖拉拉造成的局面。众人无言。那头宗像语气放沉,又道,你和你的族人先去,我已下达命令动身出发,率特遣队五分钟后便到,降在东门,赤之王一众紧随我后抵降西门,这一次,我剿了他给你看!
彼何人斯,为鬼为蜮,则不可得。路上间续走过几个行人,各自匆匆,衣服裹得密实,只露出对眼睛,更像没有身体的幽魅。
紫坐在树梢,背靠半轮月。
他记得前一年冬天出奇冷,雪个顶个群挨群地来,被人扫进树坑里积作一团,落到路面的又被人撒了融雪剂,成片死掉。雪水发黑,沿砖与沥青相接的缝隙渗进土壤,还在表面的又被冷空气冻结成灰败的冰。泥土也被冻住了,呈现出的色泽十分苦涩。风如同刀子,割裂纸醉金迷的东京,天空没有颜色。
呐,流,风的深处会有光吗?——我只见,风在你眼底穿行。
我们的冬,彻底结束在神奈川。这座城挤满亡灵,却升腾起一汪湿润的温存,隐秘在光后面。
风的深处,有光。光的背后,有你。
“紫,没精神?”琴坂歪着小脑袋蹭蹭对方。
紫答:“不,我精神得很。”
月是凉的,不见来者,罔顾周遭。蓦地,白银三人跑进辉夜姬云袖下清清冷冷的怀抱,只作刹那,琴坂尖鸣一声,腾飞而起,紫从树梢跳下,足尖点地,落脚极轻,刚好伫在半片遮了月光的云朵下。
“命中注定,流离转徙,直至相逢。”紫吟念,侧倚于夜。
“御芍神紫!”发现其人,狗郎跨步上前挡住小白和猫,中段之姿,俨然已备拔刀。
“嘘——”紫轻笑,食指轻碰唇瓣,睨盼三人,“月上弦,一言大人已至,所造俳句,我代他敬献第一与第五王权者。尊贵的白银之王,前路为你铺设,你且行去。唯独小师弟,得给我留下。”
“……御芍神紫……”狗郎怒目沉身,正手拔出“理”,合握刀柄,刀尖斜指前人,“小白你去,这个人由我对付。”
言落,小白重重冲他点了下头,牵起正喵呼示威的猫飞奔而去。小白扛在肩上的竹伞,划过黑夜,是一点鲜亮的红。
紫与他们二人擦身之际,突然想起白银之王的一句话——御芍神君的刀一定在他保护什么时才最为锋亮。紫记得自己初听时笑得没忍住声,——好吧,算你说对了。
鞘倾,“过”逆鳞而上,自与主身等长,刃潋流光。紫右腕提刀,左拳握固,逆刃平斜。
“吾之剑,为绿之王比水流的夙愿而挥。”
狗郎,与你命运的对决,我亦期待已久,今天,在一言大人的见证下,愿你能绽放给我瞧瞧。
月下,御芍神紫是忿怒含笑的明王。
眼前的人,于狗郎而言,既是儿时那将他抄进臂弯告诉他我们回家去的师兄,又是罪大恶极者的利刃。世态万千,如今他固然恨,此刻,却分外平静。一年多前,他对小白说,舍身奉献,竭忠尽诚;半年多前,他对师兄说,剑非吾身,承载吾王;今夜今时,他想说,倘若一言大人您真的来了,便请继续以笑靥,注视愚弟子狗郎。
他弓步微撤,重心前倾,右肘后提,双臂齐屈,“理”与耳平齐,反刃平指御芍神紫的心口。
“夜刀神狗郎,为吾王伊佐那社的誓愿,挥舞此剑。”
鸟声啼鸣。
刀与气,气与刀,如如不动,了了分明,持而不僵,密且无缝。双方皆凝神维持姿势,吐吸不紊,心法自在。
很久以前一个春天,万物生息,师徒三人,把酒寻欢。三轮一言说,你俩想要什么样的人生,不妨以字书之。
很久以后又一个春天,是夜,仿佛真有裁小笺飘乎于天,一字记之“華”。
战斗是确认彼此灵魂的仪式,是命中注定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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