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同人)鸟:K of Green+番外 作者:进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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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神经医药病理学研究者,木村确信,不论以哪方面出发,他都是她最好的实验体。她非常想与他对话,询问更具体更细节的感受,可他现阶段明明可以进行短时间对话,却永远沉默。
这感觉很古怪。他一动不动合目躺在那处,任何东西都可以将他撕碎,却又什么都伤不到他。
有时他也会睁开眼睛,当木村为他清理左侧伤口时,他会用完好的右眼盯住天花板。因为麻醉药品会对神经造成无意义的损害,眼部又离大脑太近,所以后期木村是从不给他打麻药的。而他永远不会出声,两片唇抿在一起,神情冷冷的,眉宇间飘浮着一缕若有若无的漠然,整个状态是对周遭的厌倦。木村想,人在此情况中厌生亦属正常,不利于神经自我修复就是。
说到自我修复……木村叹了口气,在尚不能确认他颅神经自愈性的阶段,她便等不及做起实验,她对不住他。平心而论,她当然希望他恢复如初,可她的所作所为却并不完全利于其康复。医者以仁心普度天下,之于他,木村万分忐忑。
在由各领域专家统领的Scepter4后备医疗团中,木村由香里绝不是名号响当当的一个。反之,她给予外界的印象碌碌无闻,冠以医务工作者一职,在拿出非凡成果前,她甚至不敢将自己暗中进行的研究公之于众。而这样长期处于二线的她,被宗像室长以一句“为人淡泊,恪尽职守”相中,真真意想不到。这算提拔吗?提拔也要经本人同意才行,毕竟提拔后的职责是监护一位S级要犯。
而她同意了。
比水流是个传说。她未曾奢想能接近传说。至于将传说与自己的研究挂钩,原是想都不敢想。
木村揣起笔,轻轻碰了下对方的刘海。他的身体在消瘦,然而在每日高纯度的营养液下,双颊并未凹陷,发量也与两周前一样。这浓密的发,苍白的脸,单薄的身子,每天都是她在为他打理,他被触碰时的抗拒,她自然能感觉到,却不作徒劳的说辞。
“……”
声音?
木村蹙眉,俯身将耳朵凑到他唇边,谨小慎微,担心面罩擦到绷带。下一秒,他突兀地睁开右眼,蓝瞳失焦。
尖锐的鸟鸣永于海天回荡。一只鸟,在雨里拍打翅膀,翎羽挂霜,穿梭雾霭烟云中,鸟是翠色的鸟,雨是透明的雨。几根旋飞的鸟羽下,来者是谁。半缕黏了尘土和干涸血渍的断发。
你是谁。
“……紫……”
银白光圈赐予世界正能量。追求,人类的可能性,找不到生命急速逆转的节奏中令心灵得以安宁的归宿。探索,变革,被束缚。不要期待任何人都成为不平凡者,然可期待个体在不平凡者的保护中得到基本的安全与尊严。力量之价值在于让社会变得美好,人没有力量,亦能维系彼此手牵手获得幸福。
不对。力量只是力量,自由地使用力量。
两个白头发的小孩依偎在母亲怀里,紧握彼此的手,细白的指头扣在一起。德累斯顿石板发着光,母亲的胸脯滴了血,光与影的兄弟耗起性命。银白的哥哥说,我想救你。
不对。人要自救。人心是野兽。一根稻草自心窍长出,便化为锋芒利刃。
可是小流啊,你和白银之王谁都没有错,就像狗郎和我,所求不同。没有对与错,只有不断攀援的我执,我们所以不能够出离,是因为傲慢、贪婪、期求与恐惧。
鸟还在叫。鸟羽环绕中,从风的深处走来了谁。你是谁。
“……紫……”
光埋进瞳子,匿起一方海市蜃楼。月下门,疯了的女人在哭。海市中玩耍的孩子是哪一个,是九岁的比水流、十一岁的比水流,是十六岁的比水流,还是二十五岁的比水流?
人身体的最里边,原要住进一个人。终有一日,与他讲讲心里的话。外界加之而来的痛苦与自身无关,由内获取寂静。
——爱。
我没有爱。
七十万个亡灵在叫嚣。
我是七十万人的遗物。
一千个日落后是一千个黑夜,一个黑夜背后藏着一千张脸。
哪一张是你的。
“……紫……”
流的右瞳孔扩散又收缩。强光,一束强光打进他眼里,他逃不掉,只能喘息。喘息也让他觉得疲惫,活着原是件疲惫的事。
待强光立散,他看到一双水红夹媚的眼,细长,外双,睫翼卷翘。远没有紫的眼好看,说三分像紫已作夸张。
他意识仍不集中,却感知得到,今天自己又被用了什么药。他浑身冰冷,日日头痛,精神易涣散,神经痛只在用药后才能缓解,无论那个女人想做什么,现下他都无力也无心去管。爱怎样怎样罢,他合上眼睛。
木村掉转瞳孔笔,用另一头在册子新一页刷刷记下几行角膜光感度的数据。不出意外,病人刚有产生不到半分钟的幻觉,可见C-H-N9确有致幻作用,未来或可应用于神经心理疾病的临床治疗。然后她收回笔,凝视对方。在幻觉开始至结束的半分钟内,这张脸挤满了脆弱,此刻又复归寡淡。他刚有呓语,处于幻觉中的人概念模糊,应是意识不到,虽说音声微弱,但她还是听出来了,——他在叫她的名字?
木村想着,将他的被子往上掖掖。因着思绪飘浮,她无意碰到了对方左腋的埋针,下意识急忙道:“对不起!”
流自然不会应声。他又累又倦,头总是很沉,思考任何东西都超不过两分钟就思维混乱。至于旁边的女人,他并不在乎她消失与否,周围的一切都和他没关系了。可这个女人似乎话匣子打开了,一句歉意后紧跟着下一句。
“对不起,比水大人,我毛躁了。另外,冒昧地问,您感觉如何?”木村趁机开启试探性地对话,“刚才您有叫我,是需要什么吗?”
流没理她。
“您叫了三遍‘由香里’,”木村以为她找到了切入点,“此前您对外界鲜有反映,我认为这不利于您的病情发展,虽不合身份,但我请求您与我交谈。”
你可真会说。流右眼珠在眼皮下动一动,他不记得自己有曾叫过谁,看来这次她用的药额外有致幻效应。他不明她的意图,却也不在乎她的意图,石板反噬大抵深入脑神经,已对自己造成破坏,而她的行为无疑在为破坏推波助澜。无所谓,现下他只希望这女人能回归先前的寡言,别再烦下去。
“嗯……兴许您不是叫我?是重名……”木村突然很心虚,却没放弃难得的开启对话的机会,她决定将心虚的东西主动提出来,“事实上,这段时间……我未经您允许,擅自在您身上实验了五种药物,相信您有感觉,对此我深感抱歉,感激您无声的配合。”
她努力了,见对方不应,只好梗着劲儿解释说:“您的身体太不一般,是个特例,如果可以,希望您将它交给我,毕竟异能限制环有可能会干扰您神经的自我恢复,因而我希望由我尽力一试,未来或能帮您修复受损的突触。为此请求您开口与我交谈,这样无论对治疗还是研究都比较有益。一切……一切皆是为了神经医学的进步,为开辟人类的可能性!”
人类的可能性。
流睁开了眼睛。
木村看他瞧着自己有点高兴,这证明她的话得到了回应,她挑了她认为对方会比较感兴趣的方面接着说:“您的左眼伤口在恢复,左视神经受到的损害虽是长久性的……”
“永久。”流轻轻地纠正了她。
木村愣一愣,匆忙道:“是长久,我研究了您的身体,如果心脏都可以重建,那么在您我的配合下,重建左眼球应该不是问题。”
显然这个女人对自己身体的了解只停留在片面的医学层面,对异能之于人体的重新定义也仅一知半解,流没力气跟她多说。但她刚刚的某句话,勾起了正处于迷茫混沌中的他的一点生趣。
“你叫,由香里。”流念出这个名字,他再熟悉不过的几个音。
于他念出口的霎那,木村便知那三声呓语唤的绝不是自己。他叫她的名字时是刻板冰冷的,而那三声呓语是缱绻、眷恋与悲伤。“是的,木村由香里。”她答道。
流睫毛抖了抖,之前注射的药物正发挥作用,除短暂的致幻效应,或还有抒解痛反应的效果,至少流现在觉得浑身不那么疼了。伴随疼痛减少,思维会出现难得的清明,流说:“那么由香里,谈谈你对‘人类的可能性’的认识。”
无限可能性——是“比水流”信奉的自由。如今,他有点好奇在其他人眼中是怎么看的。
“嗯……”木村难得激动,她实在很有想法,多数人并不倾听,喉头一滞,深呼一气,以极快语速瞬而道来。
“大人,我认为,人类之可能在于人类自身作为宇宙具有无限性。没错,人类是宇宙,人体的内部结构及运行原理和宇宙共通,尤其神经系统,其组织形态酷似宇宙星体结构,宇宙中星系互连,恰如神经元相互连接,结构非常近似,同时颅神经和宇宙暗物质的全息图亦有近似点,由此可假定神经系统正是一个微缩宇宙。而宇宙是不可分割且各部份紧密关联的整体,神经系统和神经元亦是如此,独立的神经元在整个神经系统中存在整体有序性,所以当我们深入探求某一个神经元胞体,透过其微观特征,或可直接了解整个神经系统的各类症候,进而对神经修复、重组。当前人类有种种战胜不了的疑难杂症,神经疾病尤难克服,其关键还在于不能把握神经元有序下的无限关联,倘若我们能够抓住这一点,未来治愈种种神经疾病不再是梦——”她呼出一口气,语速放缓,静静地说,“这是我的理想。”
这是我的理想。
女人噼噼啪啪一股脑说了出来,她戴着医疗面罩,流并不能看清她的表情,但听音调,热忱无比。她说的内容放在从前,便是流不感兴趣,听后也能在脑中剖析剖析,当下,流只觉过多内容塞进自己耳朵里,带着太阳穴一跳一跳,只有第一句和最后一句,实打实地刻在了脑中。
木村发现他皱眉,忙说:“大人,抱歉,我似乎过于激动。”
“不是你的问题。”流答,他感觉力不从心,却预备撑住,因为有东西是他想确认的,“很好,你对神经医学有研究,也有可贵的理想。但我很好奇,这条理想之路所伴牺牲,你要如何解决。譬如,我。你拿我做了药物实验,你的初衷是为治愈人类疾病,但你对我的行为反可能给我造成伤害,这一点你怎么看?”
他气若游丝,清清淡淡不疾不徐地讲出来,就像在讨论一件和他无关的事,木村咬咬嘴唇,“对不起,您的身体太特殊……”犹豫两秒,转而道,“大人,不论您之于Scepter4是否作为要犯存在,之于我个人,您是我的病人,我当然希望日后能尽可能帮到您。”
太久没和人有过对话,流虽思维不若从前迅敏,但他还是愿意趁药物作用中身体不太疼的时候,和一个提及“理想”“无限可能性”却言谈举止间矛盾重重的人聊聊。当然,流并不寄希望于从她口中得来自己当前位置的信息,首先流正处于自我重新定位较迷茫的阶段,不会有贸然的举动,其次她作为监护在此的医务者,有没有知晓这方坐标的权限都不一定。
“说到Scepter4,你出类拔萃,大抵是他们医疗团专家组的佼佼者,却怎么来医护起我?”
木村心间一梗。她本预备由自己主导这场对话的内容走向,不想躺在那里的人一旦言语起来,字句进退有度含蓄有礼,却深藏不容人置疑的力度和令人无所遁形的睿慑。
所以王权者,永远是王权者。
“您别这么说,不是这样的。人再为理想拼搏,也要顾好脚下的生活,”她揣在兜里的右手反复按起圆珠笔的弹钮,“我并没有专家挂牌,在医疗团只是一个普通二线医生,不知何故竟被选中到您身边,我从前略略听闻过您以异能改造自身的传闻,因故欣然而行。我在这儿,隔绝外界,无缘名利场,却得到了一处好地方,不仅可以庇体、让我挣到高额工资,还能拥有无干扰的独立空间继续我的研究。”说着她停下,不再按弹钮,反将笔掏出来在手中凌空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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