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同人)鸟:K of Green+番外 作者:进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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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糟心糟透了。
可既然流给了他这个平铺直叙的机会,此时不抓更待何时。
“磐先生的事,我们大家都很遗憾。”小白组织起语言,“尤其安娜,她特别愧疚……”
“不是她的错。”流迅速地回答。他意识到对方接下来的每句话大概都要给他捅刀了,和宗像礼司那把直捅的刀不一样,白银之王习惯将刀藏进柔软的花瓣里。聪明人的可悲处正在于此,便是思维较从前混沌,觉知却永远清明、敏感。无所谓,他想,捅死他都无所谓。
听到流愿意变相承认磐先生的死归根结底错在他自己,小白升起点欣慰,这至少证明二周来流有好好琢磨琢磨过去之事,现下一定正处于自我苛责中。自我苛责后,需要自我原谅。于是小白开口,“安娜是个善良宽容的好女孩,很慈悲。”揣度着他问,“你还记得十束多多良吗?”
“嗯。”
“他是个对安娜特别重要的人,影响了安娜很多。”
流想这关我什么事。
“我可绝没有怪你的意思,”小白赧然无措,一咬舌头忙解释,“毕竟下杀手的是无色,嗯……我要说的重点不是这个。重点在于,安娜告诉我,教会她宽恕和慈悲的是十束先生。可见宽恕和慈悲是在人与人间传递的,也会传递给你……不单单是对他人,更是对自己。人要对自己慈悲,宽恕自己。”
——你学着去正视人与人的情感,你知道你有它,去发现它,挖掘它,吸收它,释放它,而排在这些前头,你当下该要紧做的,是珍重并善待自己。
那晚磐先生如是说。
此刻这些字句搅着白银之王话中的意思,唐突地钻出流的脑海,随阵阵鸟鸣,太阳穴跳个不停,流知道不能再思忖下去。可他在挣扎中,却乍然意识到一点,那便是——白银之王在为他宽心?
白银之王好心思,话中永远掖着话。偏巧流正处于人生最脆弱的阶段,潜意识中人受难的心灵亟待谅解,而磐先生的死,又作为钥匙,开启了流忆念当初所有他曾充耳不闻的劝诫的锁。所以很幸运,这一次,流有捕捉到白银之王话中较正面的含义,即白银之王晓得他在背负心灵的十字架,白银之王告诉他,这个十字架是可以放下的。
哥哥对弟弟说,放下。
可是那然后呢……哥哥搁下弟弟,不闻不问。空荡荡的屋子里,心灵的窗被木条契死,两根木头搭在一起,是永契其上的十字架。他背负着这两块沉重的木头,从这一汪刀的池,迈进下一汪火的池,脚腕子血淋淋。哥哥过意不去了,便跑过来又说,放下。
好话说出来永远是简单动听的,行动倒不尽然。听的人纵使能够觉知,却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吸收那么多所谓的善意,何况这还建立在先前二人彼此中伤的前提下。被施以言辞的,又是这场悲战里伤得最惨烈的那个。
流微不可闻地喘息,额角涔出薄薄细汗。流说:“好的,还有什么想说的。”
手是冰冷的,手背能被轻易披覆一层温暖,可手心的凉呢。一个人永远只会略施温情地覆住另一个人的手背,却永远不会牢牢握住整只手,因为握住这只手所需付出的代价太大,是他不愿意付的。然他又确实心疼,便只好一而再再而三地尽可能给予点到为止的情谊。所有体贴和关怀在被施受者眼中,何尝不是刀子。
“我果然还是应该叫木村小姐来。”小白紧张,觉得流的状态比刚才还不好。
“她来了你就走。”
流的意思清清楚楚,即是下了逐客令,又是预备听人把肚子里想诹的酸水都诹出来,诹个够,往后便绝了。小白当然明白,于是说:“你别动气,我走我走,我叫木村小姐来之后我就走。但是流啊,我回去补个觉,还会再来的,以后我尽量每天都来。”
流不语,听着白银之王改口唤出的那个别扭的称呼,累极了。他忖度、盘算、伪装、周旋了十四年,如今再没力气应付任何人。随你便,流想,眼睛重重地合上。他要以所有的不作为让白银之王认识到,他打骨子里排斥他。白银之王能坚持几时呢,早晚悻悻焉焉地放弃。
可伴随脚步声过去六七秒,未及消失灭去,流竟徒生黯然。
他晤不着你的手心,会不会也是因为你从未将手转向他。
别来了。流想,与其看我,不如代我去看看慰灵碑和海边的花。
屋子不大,一盏亮得白耀耀的灯。彩片、便签、玻璃、电仪、摊在桌台一堆一堆的书和演算稿,将屋子分出三个隔断。贫乏又孤寂的夜,包裹住埋在地下的这间小屋,一切死气沉沉,最内层质谱仪两秒一个间隔的“滴”“滴”“滴”,搅和着外隔间女人吞食面条的吸溜声,组合成新一出独角戏的分幕。
牟足气力,倾尽全部,醉心且追寻理想的王者,孤独却璀璨。而夹在理想和现实裂缝中徘徊的小人物,唯剩孤独可闻。
木村听见有人敲门,顾不上吃,撂下筷子起身便去转把手。来者自然是白银之王。她眨眨眼,毕恭毕敬,先道了句大人。
小白觉得她声音泠泠的,蛮好听,瞄到她斜后身桌上的杯面,心想难道这些日子她也就吃这个?
“都说了叫我小白就好。第五王权者醒了,样子有点怪,你去看看吧……”
椅背上搭的白褂子被迅速抄起,木村整理一下着装,灭菌池洗个手后便开始忙碌。小白叫住她道:“木村小姐……嗯,我不谈复原几率了,有没有方法能减少痛苦?”
“保守治疗,现阶段只能以药物控制。”木村边说边从内间架子的每层挑出什么。她有点害怕,担心比水大人已将或者会将她之前的行为告诉眼前这位大人,同时她判断着,这位应该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精明狠角,明显十分关心比水大人。她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往后如果这位大人常常来,那么许多地方都要小心一下。
“他还能坐起来吗?”
“外力辅助的话可以。”
小白叹口气,直接说:“我不行医,只提下我个人的建议。他不是棵植物而是个活生生的人,营养液什么的或许养活植物足够了,可人的话是不是还应该佐以水谷精华才对?——若可行,这些我来准备。”
“饮食会加重内脏负担,神经治疗中需要防范的内容非常多,注射摄取营养是基于安全考虑。”木村站住,右手揣进兜里,有些犹豫,“当然,若您执意认为进食是必须的,佐以少量流质食物也不是问题,中途有可能出现呕反还请您做好心理准备。”她转身在桌台的资料堆中翻了半天,翻出终端点了一下,凭空亮出节条码,“烦请您接收我的终端维码,稍后我发份禁忌表给您,食材处理方面的注意事项也会一并发去。”
小白照做了,他觉得这位女士的这个态度还是可以的,于是道:“木村小姐,往后咱们多多关照,这里没有白天黑夜,辛苦你一直劳神。另外,以宗像先生允许为前提,在第五王权者乐意的情况下,我希望你能多陪他说说话。”言罢又用目光扫了一圈室内物什,“耽误你了,你忙,我约莫十个钟头后来。”
耶和华啊,万能的耶和华,能让太阳、月亮、北风皆静止不动。
有一天,耶和华让北风与太阳举行一场比赛,谁先让路过的旅人脱下斗篷,谁便较强。北风吹啊吹,吹得愈用力,旅人包得愈紧实。太阳微笑,唯温暖地照耀,旅人因炎热,不得不脱下斗篷。
看——,耶和华将比赛的全程指给那对兄弟。耶和华在告诉他们什么呢。
“去吃肥美的,喝甘甜的……不要忧愁,因靠耶和华而得的喜乐,是你们的力量……喵——呜!”粉发的少女气馁,“吾辈饿死了!黑助黑助饭好是没好!”大叫,将手捧的东西往脑后一掷。
不成想,刚好掷到睡得正香的小白头上。小白被砸醒,迷糊中胡噜脑袋,摸到一本黑皮书。睡眠舍不得他离开似的,他捏着这本书又迷瞪过去,结果迷不到半分钟,乍醒,——这次是真醒了。他瞅瞅手中的厚书,没回过闷儿来,又赶紧看看时间,一口气这才松下。还好还好,他安慰自己,十一点半不到。
“小白,你赖床呢。”猫凑过去搂住他亲了亲。
他揉揉猫粉色的发顶,琢磨着那个人会不会想要见她,设若见到她又会是个什么状态。可再考虑到青之王那边的要求……无奈又无奈,他嗟叹,将萌出一点的念头打消了。
小白说我去洗漱,跳下床,却直奔厨房。
他从后搂住他家黑助的腰。黑助叫他起开点,他不仅没起开,还借机偷拿了一颗小番茄丢进嘴里。
“刷牙后再吃东西,否则不利于口腔卫生。”音声严厉,小白沿围裙袭上去,手指头忒俏皮,黑助将调子拿软,“——别闹,饭一会儿就好。”
唔,夜刀神狗郎的骨头是水做的,温柔呀。于他这般黑白分明的人而言,现下日子最是正常不过。因故说,一切努力都是为恢复常态,一切努力都是为捍卫、守护弥足珍贵的家。守护住了,便幸福。
此乃人之常情,没什么。人生本就是各走各的路,各受各的苦。
“还疼不疼,”小白轻轻碰碰他爱人的上胃部,“你师兄力气可真大。”他调侃,将脸贴紧黑助的后背,他很庆幸,也很满足。
有多少次,他险些失去黑助,感恩姐姐保佑,黑助平安归来。至于那场师兄弟间最后一战的细节,黑助没说,小白便也没过问。因为过程不重要,结局已然定了,他和黑助的结局,是圆满的。
故事讲到现在,定然有可惜的地方。可惜之处他亦倍感心疼,万幸之于第一王权者,盛世复归太平,之于伊佐那社个人,没失去任何。
“早不疼了。喏,你交代的东西我准备好了。”
小白顺黑助举起的锅铲看过去,挺开心,他来厨房其实就是为确认这件事,“没放盐哈?谢谢黑助。”又在爱人背上蹭蹭脑瓜。
“我想照顾好他……”小白突然收紧胳膊,很有些失落,“……我没保住他。”
“那你努力,和他亲近什么的。一定没问题,我相信你。”
“嗯,对,我努力!”小白埋着脸狂点头,蹭得爱人衣料一皱一皱,“我要和他亲近起来,他现在心理状态不好,只有我能帮他了。而且,”咽了石板反噬没说,“而且,那位医生有点怪。”
呲咵噼里啪啦——,厨师将最后一把水灵灵的萝卜丢进油锅。
“您感觉如何?”木村小心翼翼地问,将她的记录册摊开到新一页。
流沉思片刻,试着将抽象的感觉化作具象的形容在脑中排列,辩证分析一遍,再将罗列的形容归置为准确的定义。分散思维一件事并将其整合,这是他从前最善于做的。不幸他没能成功,虽有落寞,但他发现一个好现象,即是他这次思考了一会儿问题,意识却没分散,便道:“思维变清晰了。”
“好的。更具体呢,比方说痛感、外温感知、思维清晰度、维度扩展方向……”木村边说边低头刷刷记着,将提到的点作为表头列进她的表格。
“痛反应有延迟,冷还是冷,清晰度……”流蹙眉,有点不知该怎么说。木村见了忙道:“大人,若说不出便算了,其实后面几点本也该由我来观察的。因为您很特别,所以才想听听您亲口说出来的状态,总感觉您亲口说的会比我观察的更准确。”
原来“比水流”是个让人信服的人,流敛目。确实,过去他说话总习惯性地把每一点都覆盖到,力图不让听者挑出一点疏漏,加之他总在揣摩他人的心理,所以他的话让听者觉得舒服或者使人愿意相信也不奇怪。可终归,那是过去了。
“抱歉。”流说,多少夹了点自嘲的味道。
木村讶然,“您这话可折煞我了,您愿意配合我,我已感激不尽。”右拇指摁了下圆珠笔的弹钮,说着又摁一下,再摁一下。她不会告诉对方,他是见证她理想的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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