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同人)鸟:K of Green+番外 作者:进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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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承认来得很是及时。
暗影浮动,流唯静聆。他的指尖冰凉,在此处空间中被白银之王攥扣,假以寻得丝丝热度。正是这只手,布下既定多人生死的棋局,也是这只手,推动起枯井口绕转命运的轱辘。
小白盼着那黑色的乱发和苍白的脸,为作认可又作宽慰,小白说:“五条小娃娃天赋大大的,可光天赋哪够,千里马还需伯乐呢。不得不承认,关于这一点,我敬佩你。”
这是一个特殊认可,由第五王权者曾最为仰慕的第一王权者那处反馈而来。流一向荣辱不惊,如今对此更是淡漠。且他并没觉得自己在这点上有何值得敬佩的地方,白银之王说“敬佩”,乃是以世间言教的温存观来看,之于流,一切不过顺理成章的安排。
彼时流下了三把棋。
族内这盘棋,关乎“王”与“后”二子的定位担当,是在最后才落成的。须久那之前的那次意志传达,童言无忌,却于最终局面的揣摩未有悖离。没错,流最终定下的棋局,恰如须久那的稚辞乱述。须久那是国王,是生命之源,国王死则权灭,棋局即散,而流是王后,作为族中现前最强大自由的棋子,当某一条件达成,必以“不受限”的行动来确保国王安全。
另还有一把棋,是流和五条家主下的。在这盘棋上,须久那仍是国王,他和五条家主却为二马,成连环马保王的局,将利益共同点护在营后。这盘棋,有可能未来移交须久那下。相关之事,他未与须久那提及一句,倘若这孩子不配当他的继承者,便无需知道这个,此局作废即可;倘若这孩子够格,便无需他来多言。未来无论这盘棋走向如何,他都没机会看了,只一点,须久那日后定然要比他狠,他早早便瞧了出来。
“除了敬佩,我也心疼你。”小白轻轻拍着流的手背,终将心中的言诉倾吐,“你就说你的心思多重,你站那么高,不肯下来,你多累。”
流是静默的。他晓得白银之王知他心重却并不知悉万事,白银之王此时说“心疼”,或是真的心疼罢……
他十一岁开始布棋,当跑的路已经跑尽,所信的道已经守住,独独输在了因循果报。诚然,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他明白,亦因此最对不住磐先生。然他想他更大的业报应还在后面等他,这是他信奉的石板的选择。
石板在恩赐中放进了刑罚,正如爱在源头放进了痛。他受刑便好,什么都别来扰他。
“我不累,我很享受。”
言尽,小白倏地反扣住陈述者冰凉的指。小白来陪他,不是为听这种偏执又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语。
“流啊,我和你不太一样,我是个过不完一生的人,只能不断学着习惯失去,所以我享受的与你不同,比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我宁愿粗茶淡饭乐享天年,换言之,我享受平凡。我知道这点最是你瞧不上的,然我奢望你能听我一句。当然,你会觉得现下我说再多都无用,然不论你置身何处、为囚为虏,我望你安好,望你内里无恙。”小白感喟,“磐先生约莫与我同个心境。”
——不如归去。
鸟鸣一声扬,一声抑。
为囚为虏的不是你。流的前胸徐缓起伏,怎么磐先生也被你搬出来说教我……显然,白银之王存心要改变他,若在从前,此行为于三王大有裨益,今时他已败落,他变不变都无甚意义呀,白银之王还一而再地与他牢骚,莫不是……
真心为我。
然而再多善意的解药,总得经人消化吸收一番才能生效。流最是个倔强的。
“恕我直言,我不认为你习惯失去,其实你从来都畏惧失去。阿道夫,习惯失去这回事,你没资格教育我。”
小白讪然,知道流在与他犟。流愿意与他犟,就好过无言待毙。
“你说得对,我怕,我不甘愿失去我当下珍视的任何存在,因为我们身为弱小人类,能拥有的幸福皆得来不易,绝非凭块石头可以换得。”小白音调陡起,瞬又骤落,“……真的,那石头害了多少人,我由其心疼你,你都不明白。”
我怎么不明白。
“人要变得强大,必然有所牺牲,不管牺牲的是你的一部分还是你所珍惜的存在。”流的声音绷作直绳,“力量的交易场,付出和收获成正比。我只悲痛一件事,便是有个最惨烈的业报教磐先生替我偿了,这个十字架,我要背到下辈子、下下辈子。”
不是十字架啊,我亲爱的孩子。耶和华却说。
神所应许的尚未成就,有人以为是耽延,其实不是耽延,乃是宽容你们,不愿有一人沉沦,乃愿人人都悔改。你们祈求,就给你们。寻找,就寻见。叩门,就给你们开门。
“不是十字架。”
哥哥扣住弟弟细白的指。
“许是老天爷的苦心呢,让你入地狱而后生,有个重整自我——重新上路的因由。”
流胸口一悸。
其实……白银之王并没说错。
流确是在强烈意识到磐先生因他挫骨扬灰的事实后,才陷入自我摧残的痛斥,去思忖过去那些他没工夫思考甚或充耳不闻的东西。每当思维清明,他都要抓紧这点难得的清明去琢磨琢磨它们。鸟叫声时而剧烈,可他不肯放过自己。
这是否,又是不认命的表现。
他一辈子都在和命运据理力争。
这原本谈不上是或否,因他以为“比水流”的一生已经结束,他只是片枯魂,去试着回忆回忆再分析分析其人生前的所作所为罢了。和十多年前不同,这一次,他不会重生了。
人会重整自我,原为重新上路。他以为他再没这个机缘跟力气。白银之王却不肯放弃他。之前那个和紫重名的女人也说出一席话,讶然令他觅得新意。
所以,或许,并非由机缘跟力气决定?——似乎,权在他想不想?
“阿道夫,谢谢你。”流蓦然道。
果然,白银之王言必有中地与他交谈时,还是对他有帮助的,反正比装模作样扯一堆废话的时候强。
“我想我确实,和从前,不一样了。”流开始将语言放得柔软,模棱两可地吐露,“那么我希望,往后你与我了了当当,别再和我兜圈子,更别对我说谎……磐先生在我小时便教过我,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过强的思维撞击令流疲软。他瞅着那片银白,在想自己这一辈子攒起来,要吞多少根针呢。
小白愕然,“我和从前不一样了”这话竟能出自流的口,小白的心蹭地软下来,知道流在自我摧残的同时也在自我拷问,而他想让流明白宽恕的实意和爱与被爱在生命中的表现方式。
他想帮流重整自我。
至于“重新上路”……一经讲出,他便没了底气。他张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不幸被流的下句话堵住。
“兽性和人性是我一直在权衡的问题,人性里的成分固然重要,却比兽性来得需要甄别。你知道兽性最大的两个特点是什么吗?”
“你说。”小白一叹,将调子拿得软软,伸手摸了摸流的发。左额的纱布触感十分僵涩。
“进食和繁殖。”流并没躲他,“王权的传承,不外乎如是。”
“那么我也与你讲讲我认为人性之于王权体系不可忽视的成分。”
“你一定要说‘爱’。”
小白点头,晤住流的指尖。
猫咪釉剔透溢彩,空间静而寂叟。北风无处寻,太阳唯以调柔作暖,旅人摘下斗篷,耶和华为兄弟二人镀上金黄的光晕。他们静好得如同回到神奈川那段忙里偷闲的光景,二人间所有的滞涩皆作虚设,只这一次,他们终于不是做戏了。
爱是一个飘渺的带着毒的东西。耶和华有没有将它投进夏娃的子宫,至今是个谜。
人们只知夏娃诞下一对兄弟。耶和华直接跟哥儿俩讲,人类需要爱与调柔。
“阿道夫无论你信不信,”流合上眼睛,“这个东西我有。”
这话流在他二人对抗时曾说过,凭的却不是同一个心境。小白拍拍被子,晓得自己不该再去强求流什么,流能到这地步已够不错。
“那便好。你累了,休息,我在这儿陪你,不许赶我走。”小白说着,拿过那碗糊糊,搅了搅,想到黑助会因自己做的食物不被接受而郁闷,又会因浪费而大放特放师父的录音,小白鼓起勇气,将那玩意一饮而尽。
咕咚咕咚。
流将右眼睁开一条细缝。
小白瞥见流在瞧自己,无不郁卒地摇摇头道:“简直婴儿食品,难——吃——死了!我的锅,我来消灭它们,这就是我把不好味的食物带给流的惩罚呀,下次必须换个好配方再弄给流吃。”
白银之王讲出此话的调调,竟和紫劝流吃饭时的调调如出一辙。
流默然,他想自己真真是软弱了太多。
这份软弱,白银之王拿行动告诉他,是享受爱的一种方式。那不妨试试罢,兴许现下的软弱,是人重整自我再重新上路的必须。
旋即,他发现,方式既已明白,那么他最优先妄图以此重享的,果真还是紫带给他的太多太多他没能尽享的爱。不仅如此,他还想让紫看到他的变化,他真想呀,倘若时间倒流……还有须久那,须久那对他提出的最后一个问题,他没能给孩子解答。
须久那说,你教我“爱”。
流想设若回到过去,他会告诉他的孩子,这个东西你有,可它的定义需要你去探寻。同时你要学会甄别,你是个纯粹直白的人,未来定要小心看待周遭,切勿落入陷阱,谨防暗箭,要让自我超越简单的冲动与怯懦的情感纠葛。
原来,他还有这么多、这么多,想给予却未能给予那二人的。
可惜他回不到过去了。
流咬咬嘴唇,头痛得厉害。
既然回不到过去,为什么不试试前往未来。
“比水流”不能死在这里。“比水流”不能葬在时间的夹缝里。
比水流,对。他就是比水流。
比水流要重新上路。
不单单作为第五王权者,而作为比水流其人,他要重生。
继承者已立,前路已设,心传已承,道念不灭,理想犹存。他在哪里都是等待油尽灯枯,却怎么能将油尽灯枯前长长的烛光命涯,交予桎梏囹圄。
鸟叫声尖利得很,神经痛自四肢百骸一波一波袭来,可他不愿再沉沦下去。石板的反噬在作用,思维失去完整的灵敏度,旧伤,并发症,左眼的视神经被切断,身上栓了六个异能限制环。
没关系,他能扛过去。他已行过死的幽谷,再不怕遭害,因神父与他同在。神父的枪,神父的书,神父的语,都陪伴他。
他要行动。
不过行动的展开,急不得。
流临危的决定本是被关后以不作为了断余生,现下便是有心,仍需统筹规划。他在此处无法掌握外境局势的准确动向,然他的任何行为都会对外局产生重大影响,五条家主或有其他计划正备施行,在各方条件、情况、意见皆无法连线的现状中,他需衡量考虑的不定因素非常多。而且,或还有个小棋手,要和他一起布棋了,那便需要提高策略的默契度,他要试着去迎合那个孩子的思维。
流喘息,精神开始涣散,头沉得不行。他知道他不能像从前那般持续性地思考那么多的事。
“阿道夫,”流唤道,蓝眸子氤出水汽,“胸口,憋得慌。”
须久那独坐桌前,对着一盘黑白格子,踢了踢腿。
绿池洇洇,草木斜阳,明晃晃,逗人唴。踩面包的姑娘落幕,红舞鞋跳舞,黄昏的玫瑰探出坟墓,小国王剖开细土,找花盆底下他倾慕的头颅。园若棋盘,雕塑为子,旬日跌落,燃烬的橘辉为战骊披冕鞍袍,四目含笑。
胭红麂绒垂挂,一墙汪洋,鱼游潜弋。白色幕布前的木偶,戏说爱语。王的灵,苏醒在春天的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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