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靖]鲲鹏 作者:扇洗
Tags:霹雳
听见对方用的是『我们』,凋寒一思索,知道是指那一位,面上便带出几分喜意。
那位果然没有放凌主一人处理此事。
「不知贵客去了何处?」他殷勤问道。
「他去布置……」想起那向来懒洋洋的人是为自己才动手,靖沧浪语间一顿:「重新布置阵法了。」
凋寒闻言更是欢喜,不禁连连点头。
倾波族凌主这才回过味来,他试探地说道:「让客人动手,却是不该。」
「他乃凌主命定之人,必不会介怀这等小事。」凋寒毫不怀疑地安慰道。
这些日子凌主在此人身边完全放下了心防,连他几次走近都不曾醒来,如今见其不肯让凌主带伤治事,处处温柔体贴,想来果真是天选之良配。
「命定……」面色倏作冷然,靖沧浪僵着声音道:「男子与男子一处却是……」半晌说不下去。
虽是自己下定决心的选择,他对此终究没有真实感。
千思百回,道不出其中微妙纠结之处,或许自己的鹏身是因素之一,纵然知道忧患深从未将自己当成一只鸟看待……自扇宇道破真身后,那人再也没叫过他一声千古。
「凌主曾与我言,情有亲疏,爱有等差,儒家于情之一字的说法,却是适合天性冷淡的倾波族。」以为凌主是由于未经此类情事,仍顾虑世俗看法,凋寒劝道:「也是此故,我族向来找寻伴侣不易,便与那陆地之人不同,虽也师从礼法,却对伴侣的性别种族不甚在意。」
以靖沧浪的心性,自然说不出他早已应允忧患深相伴之事,只能冷着一张脸听下属苦口婆心。
「凌主既将此人带回,血脉又对他毫不排斥,可见那传说的人障一劫已经破解,却为何现在又……」倾波族的代管持续絮叨。
也是日前撞见凌主化鹏之体,他才晓得过去对方为何要详问他天人之障的事例,如今见凌主寻得他命定之人,自己也为其欢喜。
「不是……」尴尬的张口再闭上,下属所言皆是为了自己着想,他也不好生硬以对。
靖沧浪初次恼起自己如何学不会忧患深转移注意的功力来,他实不知该如何让忧心忡忡的凋寒停止这个话题。
「莫非是贵客在意性别种族之事?」经他一否定,对方却感觉自己找出了症结:「这倒是一项难题,族中遗留的传说里,亦有那命定之人拘泥礼法抵死不从,最后先祖看破红尘化鹏而去……」
停、慢、肃静!
谁抵死不从了……这却是愈说愈……心中不意连那人的惯语都给用上,倾波族凌主一时大为懊恼。
就在他终于听不下去,将将要打断对方之时,一股旋流卷开了两人不远处的雾气,露出一道持扇的身影。
是忧患深。
「凋寒,你先回去。」他下意识回避那人望过来的目光,对部属吩咐道。
凋寒此时倒也识相,对来者深施一礼后即告退离去。
待只余他二人,便见忧患深开口道:「方才……」
靖沧浪咳了一声打断道:「劳你布阵,吾代倾波全族在此感谢了。」
也不知这人方才是不是听到了凋寒所言。
「不客气。」似不在意,忧患深自若道:「吾方才见到一处灵雾特别浓厚之地,走近一看,发现那里灵气已然汇聚成泉。」
发现自己误会,倾波族凌主赧然转开视线道:「天河底偶尔会有此类灵地产生,但是完全由灵气所形成的泉水确实较为少见。」
「原来如此。」
见对方陷入沉吟,他不由关切道:「发生何事?」
抬眸打量了身前蓝衣人一眼,忧患深微微一笑。
「关于你的伤势,吾有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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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灵雾缭绕的泉畔,靖沧浪看向泉水倒映出的那张冷漠面容,想着不知是这水更冷,还是自己周身氛围更冷。
水面光华如镜,由属性冰寒的灵气所蓄成的灵泉透着淡淡的蓝色,彷佛又拉低了这整块区域的温度。
右手移上领口处,犹豫片刻,靖沧浪利落地解开了里头的内扣。
自从布阵那天胡里胡涂答应对方尝试新的疗法后,他冷着脸拖了两日,最终仍是在忧患深银波流转的目光下咬牙认命。
这池泉水距离源头中心不远,形成时日也短,如无四周灵雾干扰视线,应当可以目测到底。
但他现在却必须感谢这些浓稠的白雾,毕竟在大夫忧患深的说法中,用灵泉浸泡全身孔窍,再配合引导内息运行之法,双管齐下方能有效袪除伤员。
可那个引导气息运转的人,只能是不被自己血脉排斥的忧患深。
他也不是没想过要如平日那般化出鹏身,但鹏鸟的穴道构造却与人形不通,单纯输功与引气运息自也大不相同。
解开领口的第一颗暗扣之后,披风和外衫也就顺理成章,他向来是决定了便不再迟疑的性子。
待最后一层单衣褪至肩下,他象征性地掂着脚尖试了试泉温,翻手便将内衫抛去一边下了水。
对他的功体属性而言,这里确实是极佳的治疗地点,否则他当初也不会让忧患深带他回天河养伤了。
现在想来,自他莫名落入扇宇开始,就一直在麻烦着这个人。
命定,他其实并不喜欢这个说法,但如今再问对方为了一只鸟值不值得,也只显得自己矫情。
宛若临渊游鱼,靖沧浪入水近乎无声,池子新浅,安坐后泉深只及胸口,冰色的身影却彷佛已与此处浓雾融为一体。
「可以了。」水中之人忽然闷声道。
象是约定的暗号般,他身后白雾应声逸向两侧,慢慢从中显出一道挟风而来的人影。
「这里真冷。」那人说着摇了摇扇子,又察觉自己言行矛盾,信手便将其收起。
泉中的倾波族凌主决定不予理会,径自闭眼调息,未过多久,后心便感觉到一双暖洋洋的手掌贴附了上来。
脑中不由自主浮现数百年前那个夜晚,他自黑暗中冻醒,其后环绕温暖他的是同样的一双手。
千古之名犹在耳际,他不明白,这个人究竟是从何时开始……
靖沧浪睁开眼眨了眨,水上雾气聚得极快,已在他眼睫处汇出几滴水珠,又被迅速眨落。
「倒是似曾相识的情景。」后头那人笑道。
连此时这特别低哑的声音也彷佛昨日,他迷茫地望着微晃的池面,那人金黑交杂的倒影被自己遮挡得模糊不清,却在冰冷的水色中显得尤为醒目。
「鹏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如今只有天河底的池子,也勉勉强强。」谈笑疗伤两不误,忧患深盘膝于岸,身形略垂,声音便像只滞留在他耳畔:「当年有眼不识鲲鹏,却委屈了凌主。」
被贴近的那只耳朵迅速泛红,靖沧浪默不作声,心底庆幸自己应允尝试新疗时声明过只此一次。
「你那时落入我的砚沼里,金羽染墨,刚好与吾偏好之色相合。」却听忧患深又回忆道:「吾当时以此作为我们有缘的理由,劝左判令让你留下……谁知你后来变成蓝色,左判令大呼上当。」
前头水中之人一呆,便也回想起当日情形来,左判令确实咄咄逼人,但自己晕得早,并未存留多少印象,此时听后方之人提及,他闯入扇宇时可不正是落入了一池墨水中?其后醒来,全身却是洁净如初。
「一生二熟,加上入天河那次,这倒是吾第三回把你带到水里来。」那人嗓音中还带着笑,打趣的语调一如往日。
听到靖沧浪耳里,却尽数化为窘意袭卷,他费了老大心力,好不容易才压下立即破空离开的冲动。
原来这才是忧患深刚刚所谓的似曾相识。
水中人的僵硬自然瞒不过前三教仲裁,他稍加一想,便知自己弄巧成拙。
其实他本意只是要让靖沧浪放松一些,增益气息流通运行,达到除患的目的。
当日见鹏卵能依凭造化灵脉焕发勃勃生机,又发现此泉,他脑中便有了这般为其疗伤的想法,何况倾波族属性更适应此地灵气,他随侍在侧,想来不会出什么意外。
当然他也不否认,期间自己很是乐见靖沧浪窘迫逃避的表情,但眼下却还先化解对方的尴尬才好。
「你后来同闯入扇宇之人一齐消失,想来当时身上伤势又更重了吧?」放缓在对方体内的运息速度,忧患深温言道。
依那实诚到可爱的性格,若非如此,他们的再次相遇也不会推迟了数百年……
靖沧浪下意识便点点头:「嗯,我回了北海养伤。」
至于那个闯入者,早承受不住裂空之压,肉身消殒后归化虚无。
谈及过往,忧患深又想起一事,他忍不住笑问:「从内书房破窗而出的那个人,也是你?」
然后他便见到水中之人两只耳朵都红了。
支吾地嗯了一声,靖沧浪恨不得整个人钻入水下。
「事过境迁,莫挂怀。」从紧附的手掌下感受到对方的情绪波动,前三教仲裁忍不住在心底谴责自己。
他这是坏习惯又犯了。
若仍持扇在手,他定然要点点自己的额头,与靖沧浪一处后,自己老是克制不住逗弄对方的冲动,明明开始是想化去尴尬,最终又演变成如今局面,见猎心喜的感觉几次按捺不下,倒也再次印证了这个性子着实太切合自己喜好。
盯着水中之人红彤彤的耳朵,忧患深才发现此类疗法若想不出意外,却是有些困难。
不知是否感受到背后目光性质的改变,倾波族凌主清了清喉咙道:「下个月,吾不参加文会,但是与你一同出天河。」
「哦?」
由于习惯对着人说话,靖沧浪不自觉地微微回头:「我还未见过秋日的扇宇……」
也许再回故地,他心中的疑惑便能豁然开朗。
收起原要出口的反对之声,忧患深想了想,道:「也好,吾亦要取回一些惦念之物。」
尔后他瞥过对方发间裸露的侧颈,低头问道:「你想不想知道,那些惦念之物都是什么……」
这话特别贴近耳后,水中人浑身一激灵,喉间下意识便释出茫然的疑问:「惦念什么?」
「是一张纸,上面写着……」话也不说完,忧患深的声音有些渺然,却始终在雾中徘徊。
靖沧浪知道,纸上面必然写着扭曲得类同干石的两个字……正如他被带回天河的时候,袖中也暗藏着一根桃枝。
「还有我那具乌木笔架,也收在库房里。」说到后半句,忧患深的掌心跟着一收,竟是拿捏极准地完成了预定的周天运行。
水中人同时侧过身,似想说什么,却被他凑过去角度刚好地一口叼住了通红的耳壳。
握住从泉中探出的手臂,他轻轻一搂,就将对方完全调过身来。
许是耳朵被偷袭之故,手中的躯体微微发颤,在他俯身亲吻的时候却顺从地张开口,接受了舌尖炙热的入侵。
忧患深一切举动都如同有计划般,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意识到继续待在此处不可能不出意外以后,仍要压制心中的热切有多么困难。
由于被转面向池畔,靖沧浪直跪在灵泉之中,水深变得只及腰间,水波摇曳如细浪打在他的皮肤上,引起几番微妙的搔痒。那人自岸上压下,他本能地扣住对方的两肩,彷佛害怕会被按入水中。
藉身位之便,探入的舌头轻松地辗刮过上颚处,近乎填满般深深地纠缠着。
这种时刻,脑中分明什么也想不起,却连周身白雾所形成的细小露滴都能敏锐地感受到,两人交换的呼吸间水气弥漫,湿热不断拂上彼此的面颊,待意识到双臂不知不觉揽住对方的后颈时,忧患深已然啃噬至他的下颔。
他不得不高高抬起头,一边试图镇压那些肌肤被轻咬所挑起的颤栗。
喉间被情色地含住舔舐时,靖沧浪莫名想起先前苦思不得的命定之说──万千世界无边无际,自己为何偏偏落至了扇宇?茫茫人海众生芸芸,他却遇见了忧患深。
「忧患深……」身处水雾之间,他的声音却显得干涩异常。
在对方烫人的手掌滑至他胸口后,赤身裸体的感觉比此前任何一刻都强烈,他下意识想退后,又被那人封住了嘴唇。
低吟含糊在口中不得纾解,他抽回左手捉住了胸前扰人的指头,却被对方反掌相扣,转而揉捏起此刻亦极敏感的指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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