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捭阖本纪 (卫聂/ 第一部 作者:独孤求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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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懂。”
“你懂,可是你不想懂,是不是?”
“小庄,对不起。”
“何苦跟我说对不起?反正你师弟有功夫在身渴不死,还是救路边的野孩子比较重要,没错吧?”卫庄看着盖聂那副恨不得缩进树洞里的神态,眼珠一转,突然来了主意,“师哥,你要是真的觉得过意不去,就答应我三件事。”
盖聂内心的愧疚与感动之情震荡不已,于是点头,“我答应你。”
果然天真得离谱。卫庄兴奋地恨不得舔嘴唇,又觉得此举会让人心生防备,于是拼命忍住。
“第一,路上再遇到难民,你不准下车;
第二,这次出行,到什么地方做什么事,一切行动,你要听我的安排;
第三,这期间无论发生什么,你要按我说的告诉师父。”
盖聂先是连连点头,直到第三条的时候,略微呆了一下。“这——”
“师哥——你好像已经答应了?”
“嗯,我知道了。”
卫庄满意点头,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敬仰之情——随机应变,倚祸为福,自己是多么不世出的奇才啊。
“那么首先,改变路线。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去那些穷乡僻壤有什么意思。”
“你想去哪儿?”
“魏都大梁。”
魏国曾经一度是中原的霸主。而今虽兵力衰败,魏都的繁华却仍不减于前。大梁地处四方水陆交通的枢纽,南北通赵、楚,东西接齐、秦,汇聚天下的物资名产,各地的商贾、使节、士人来往络绎不绝。
“可是,大梁的位置如此重要,城门盘查一定很严,我们又没有魏国的通关凭照,要如何进城呢?”
两人仗着野马强健的脚力,昼夜兼程,次日晚间便到了梁都。仰视着高大雄伟的城楼,盖聂才想起这件至关重要的事。没想到师弟鬼祟地一笑,随即从包袱里摸出许多削好的竹片——上面分别打着七国的烙印,还刻着一个个模模糊糊的样貌;只要稍加雕琢,再自行配上名字,便成了现成的身份凭证。
“你以为鬼谷子凭什么行走天下?这是我在削竹子的时候在师父屋后的暗格中发现的。想不到师父精通百家之术,连伪造通关凭证都是如此拿手。”
“师父果然高明。”盖聂心生仰慕,由衷地赞同。“对了,以后万一鬼谷钱粮周转不济,我们也可以制作这样的凭照卖给那些有通行困难的江湖豪客,助人助己,一举两得。”
“师哥你真……有才华。”
两人于是顺利进城。卫庄选了一家闹市中的客栈,房间器物一应都要最好的;对伙食也是挑三拣四,这个肉炖的不烂那种萝卜没有雕花等等,全部以师哥的等级来要求。但是他出手打赏大方,小二也无话可说。
盖聂看着世家子弟本姓毕露的小庄目瞪口呆。以他这样的花钱如流水的速度,他们的盘缠两天就见底了,根本就不会有采买的余裕。到了半夜,CAO心的师哥还在床上翻来覆去,担心回谷如何向师父交代;但是他既然在路上答应了卫庄,此时也无话可说。
想到路上,便想到了那群灾民,想到灾民,又想到了小庄那时说的话。
天地,不为蝼蚁的遭遇所触动。
此不仁,即为仁。
只有将天下苍生都掌握在手中,才有资格去改变他们的命运。
——振聋发聩,字字珠玑。也许这才是师父所说的,纵横家的救世之道。
可他竟然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能带着这样的信念继续走下去。一个素不相识、气息奄奄的孩子的眼神,就能让他败下阵来。那么以后呢?会不会有更多、更凄惨的景象,动摇他心中原本坚信的道义?
何谓道?以何为道?
盖聂觉得头痛欲裂。他开始羡慕师弟那份冷眼旁观的冷静。小庄,似乎一向看得很透彻。
或许,我还是不够强。
正在师哥辗转反侧地纠结之时,突然看到一个黑影从窗户翻进自己的房间。
“?”盖聂握着剑跳下床,倒没有惊慌失措。那个气息实在是太熟悉了。
“师哥,跟我走。”
少年的眼睛在黑暗中灼灼发亮,脸上带着十分不怀好意的笑容。
“去哪里?”
“你不是想做一个侠客么。今夜,我就给你个行侠仗义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九、
盖聂满腹疑问,但还是跳出窗外,随着师弟在大梁城的房顶上急速潜行。卫庄最后停在一座高大的官宅顶端,指着前方道:“方才我找客栈里的人打听了一下,这儿就是大梁所有位高权重、家财万贯之人最多的地方——翥凤翔鸾阁。”
两个人对面是一座三层的高楼,雕栏画栋,美轮美奂。楼内灯影绰绰,笑语盈盈,不时传来弦歌之声。
“小庄,你是打算……”
“劫富济贫咯。你看,这世上到处都是食不果腹的黎民百姓,却也有这种一掷千金、穷奢极欲的豪门贵族,何其不公!为侠者,当以锄强扶弱,天下大同为己任。师哥,此举是不是比你昨日的一水之恩要有意义得多?”卫庄说得字字正气,句句铿锵;全然不顾自己过去根本也是穷奢极欲的一份子。
“也就是说,我们……要打劫?”
“哼,拦路抢劫什么的,也太愚蠢了;有损我们鬼谷派的身份。”
“那你想——”
“嘘,你看——开始了。”
楼阁内的灯火一瞬间黯淡下来,出现了短暂的寂静。然后,烛火再次一点,一点地被点亮,宛如许多被囚于一室之内的星辰;一群妖娆的影子在迷离的星辉之下随着乐曲翩翩摇曳。
卫庄凝视着这样昔日无比熟悉的场景,嗤笑了一声,对师哥耳语道:“这翥凤翔鸾阁最高层上的雅座,是两两隔开的;每座雅间里最多只有一名贵客和两个随从。歌舞表演开始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舞姬身上,就更不会有人来打扰。而我们现在的位置,到对面的距离只有二十步。以你我的功力,如果二人联手,从这里射出几枚石子,便能瞬间制住一间雅座里所有人的穴道。然后我们从他们背后的窗子进去,摸走他们身上的钱袋;失主连我们的长相都看不见。”
盖聂被如此周密详实的犯罪计划深深打动了;心说小庄真的是贵胄之后么,怎么感觉好像很有经验?
“这……”“师哥,你可知道那些都是什么人?儒家孔丘曾曰,苛政猛于虎也;而对面的那些人,不是实施苛政,以苛捐杂税盘剥百姓的官吏,便是囤积居奇、投机倒把的豪商巨贾。对这种人下手,你还在犹豫什么?”
盖聂速度败下阵来,点头称是。卫庄随手拾起一块瓦片,指间发力,瓦片便碎成细小的石子。两个人分别取了几块,瞄准一个方位特别合适的房间,刹那弹指!只听细小的裂风之声嗖嗖传过,雅间内的三条人影几乎同时细不可查地颤了一下,然后便不再动作。
“成了。”卫庄拍手道。“师哥,你过去罢。”
“我……”
“放心,万一有什么变故,我会在外面接应你的。”
卫庄的想法是这样的。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虽然自己的计划几乎天衣无缝,但也不能排除发生什么偶然变故的可能。师哥虽然也曾熟读兵法,但涉世不深,人又单纯好骗,基本上属于武力值远超智慧值的存在。如果师哥此去遇上什么不测,自己还可以想办法从旁补救;可反过来如果是师哥望风、自己被人发现,可就没把握对方能像自己那么应变自如了。他想了想,又从已经很破烂的盖聂的外衣上继续扯下一块,给他蒙住下半张脸,做出一副“这样就万无一失了”的表情,亲切地拍拍师哥的肩。
“去吧。”
盖聂此时心中七上八下,虽然不断以“替天行道替天行道”为自己打气,可依然惴惴得要命。但既然上了贼船便无路可退,他只好硬着头皮变换身法,双足轻点,在两栋建筑之间一跃而过,悄无声息地落上了翥凤翔鸾阁的二层檐崖。卫庄看着连连点头;以这种身手,再加上自己的计算,是绝对不可能失手的。
没想到,盖聂这一去,还真的碰上了偶然事件。
他贴着阁楼窗户的外沿一侧站了好久,谨慎探头观察着——楼内一派歌舞升平,似乎没人发现雅间内的异动,于是纵身翻了进去。令他目瞪口呆的是,原本应该被自己和小庄隔空打穴定在当场的三人,竟然已经保持着瘫坐的姿势晕倒在座上;只是雅座和外面隔了一层纱幕,现在仍是表演时间所以无人过来查看。而最可怕的是,这雅间内,竟然无缘无故多出一个人!
那是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一头蓬蓬的乱发胡乱在后脑打成一个髻子,像个包子似的扎眼地在眼前晃来晃去。那家伙正全神贯注地在昏倒的三人身上摸索,并未感觉到窗边的动静。盖聂先是心头一个晴天霹雳,定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然而冷静下来一想,此人的功力应该是不及自己,因为他至今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
不过,此人无论打扮、举止、还有出现在这里的时机,都太可疑了。
盖聂一向是个有疑问就提的好孩子。
“你在干什么?”
“!”那少年吓得一蹦三尺,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小声嘀咕道,“好险好险,差点就暴露了。”他瞪圆了原本就圆的眼睛,对着盖聂上三路下三路地打量,“你又是什么人?”
“你刚才该不会是,在搜他们身上的财物吧?”盖聂眼尖,一眼就看出了少年手里攥着的鼓鼓囊囊的的锦缎小包。看那形状,里面装的应该是魏国的方足布(注:流行于三晋的铲形币)。
“你说我是贼?我看你才是贼呢!竟然还蒙着个面,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盖聂心中发虚,但又不愿丢了鬼谷的面子,“我不是贼,我是来劫富济贫的。”
少年听到“劫富济贫”四个字立马眼睛一亮。虽然他的眼睛已然很亮了,还忽闪忽闪的;外加一个灿若朝霞的笑容。“原来是同道中人,失敬失敬。不过嘛,劫富济贫也要讲个先来后到,小兄弟,你说是不是?”
“……先来后到?”
“啊,介绍一下,我呢,就是和你一样锄强扶弱、替天行道的大侠。我叫荆轲。荆轲的荆,荆轲的轲。这个人呢是魏国的大官,却也是秦国的女干细;我已经盯上他很久啦,一个时辰之前就假扮成这个什么什么阁的下人混在里面,想从他身上找到关于他私通秦国的证据。只是这两个随从武功不弱,想要对付他们又不引起别人的注意,确实有那么一丁点儿的麻烦。后来我察觉情况有些不对,偷偷进来一看,发现这三个人跟傻了似的呆坐在那里,就只好把他们打晕啦……现在我找的证据已经到手,至于这个锦囊么,只是顺便给自己打两斤酒而已,小兄弟,你一定不会跟我抢的吧,啊哈哈哈哈——”
“……”
盖聂对如此长篇大论的自爆家底应付不能,只能呆呆地在一旁看。但是当对面的少年,或者说荆轲少侠做了一个明显“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兄弟我们后会有期”的手势,打算下一步就夺路而逃时,却被他一手揪住了。
“他们不是傻了,是被我和师弟用石子打中了穴道。”
“哈?”
这下轮到荆轲呆住了。盖聂唯恐他不信,于是从地上捡起一枚小东西,“这就是我刚才从窗户外面弹进来的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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