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十年 作者:冷妤
Tags:
我拎着一把从老乡家买来的破铁锹在岩山上四处转悠,这里捅捅,那里杵杵,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在山的极背阴处发现了一座很小的龙王庙,这个小庙夹在岩隙当中,通体素色,没有一丁点的色彩,几乎和岩山融为一体。要说农村的土岗上有座龙王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只是这个龙王庙的位置也太偏僻了,让人有一种欲显还隐的感觉,搞不懂当初在此立庙的人意图是什么。
我摸了摸下巴,稍微侧身挤进岩隙中,要是胖子在这绝对进不来。我清理了一下累积其间的枯枝败叶和碎石,仔细端详着眼前的石雕,虽然年代实在有些久远,但是还是能隐约辨清细节。石雕分为上下两部分,上面应该是个龙王的石像,石像的背后盘绕着一只飞舞的龙,最为奇怪的是这龙的脚爪居然是前三后四,我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个龙王庙不简单,在清代以前,民间的雕刻师谁敢雕刻这种制式龙形图案,不要命了,而且如果没有特殊原因又有什么必要这么做。
我一时理不清头绪,就从岩隙中先退了出来。正午的阳光有些晃人的眼睛,我眯着眼睛琢磨,我家祖上也许有在朝廷当官的,但是这么光宗耀祖的事怎么没听人说起过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也确实没关心过我家祖上有什么人,再说现在早就不兴这个了。
我犹豫了一下,又重新进入岩隙,用铁锹铲了铲石像周围的土,铲不动,哦,原来石像是和下面的岩石一体的,这有点奇怪,我蹲下身,用手在石像底座摸索,果然触手之处是块磨得很平整的石板。要是以前,我可能对这么重的岩石束手无策,但是现在,我扣住石板的边缘部分,较了较劲,感觉还可以,于是将铁锹放在一旁,一端支在岩壁上,然后单膝跪下,一较劲便将石板拉开一个缝隙,然后用脚将铁锹支撑在缝隙处,我用狼眼手电向缝隙里扫了一圈,是个石室,看不出有什么,但是可以感觉到是个有容量的空间。又等了一会,我放个蜡烛进去,拉上来一看,还好没灭,便探进去半个身子,跳了下去。
石室大概三米的层高,落地之后,我先背靠墙壁站了一会儿,听了听动静,谨慎一点没坏处,要是被自家的祖宗暗器伤了才叫倒霉,有苦都没处诉去。
很安静,没什么诡异的情形,我将手电的光圈调大了一些,以便能看到更大的面积,手电的光不断的晃动着,可我的心却越来越惊讶,我们家祖坟之下,怎么会有这种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汪藏海
石室并不是单独的一间,而是在左右和下方还各有一间石室,通过走廊和石阶连接。其他的房间我还没看到,但是单是眼前的这间石室已经足够让我震惊了。整个石室安放着不同形制的炉子,和各种各样的器具,如果不考虑眼前设备的古老程度,我把我眼前的石室称之为实验室一点不为过,如果考虑这是几百年前的东西,那我就把它称之为炼丹房。尤其是最大的那个炉子,上面还刻着龙虎丹台几个篆字。
我对炼丹这事一无所知,看不出来什么,便往左侧石室走去,这间屋子面积稍小,却没什么多余的东西,只有放着一座黄铜浇铸的平台,平台上上面布满的凹坑,有点像现在的模具,有些凹坑里还放着各种不同的药丸,我一眼就认出了其中的尸鳖丸,皱了皱眉,我实在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理解这件事了,默然愣了一阵,却没有任何头绪,只能再到下个房间去看看有没有线索。
没想到进了右石室,却更是错愕,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揉了揉眼睛,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一切,没错啊,这是很普通的明代书房的格局,只是布置得很是素朴,一条黄花梨的书案,笔墨纸砚整整齐齐的摆放其上,书案左侧有一个石榻,石榻旁放着个立式香炉,墙壁上还挂古琴。右侧则是书架,上面放满了书籍。东西都很普通,只是它们为什么会出现在墓室里。难道我们吴家逝去的先人有在墓里看书的需求吗?这也太上进点了吧。正当我满脑袋胡思乱想之际,一眼看见了书案上有一本摊开的册子,好像还有字迹,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墓室的主人难道留有遗言?心里一这么想,脚下就不由自主的移了过去。
毕竟是几百年前的东西,我很谨慎的用手指碰了碰,哦,没碎,而且居然还可以翻阅,看来这纸是特制的,端详了一下,发现纸张中隐隐透着金属的光泽,我小心将整册拿起来放在手里掂了掂,顿时明白了,这纸应该是某种植物纤维混了金线压制而成,难怪不会碎,祖上还真有钱人啊,只是我心里忽然很微妙动了一下,用这么特殊的纸难道有什么重要的话要留下来。
略一迟疑,小心的翻开了第一页,假如此刻我面前有面镜子,我一定会发现我就像个面部神经麻痹的病人一样,表情极具扭曲的僵硬在那里。
因为那扉页上赫然写着,寿终录----遗书以示吴氏后人,汪藏海。
汪藏海,汪藏海……..这个名字就像山谷中的回音在我脑海中盘旋,以至于我一屁股就跌坐在书案后的圈椅上,好在椅子历经数百年,依然很结实。
心里狂躁得像有五百只粽子在齐步走,让人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我抓住自己的胸口,极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是没用,手抖得厉害,没办法再接着翻阅眼前的册子。我只能闭上了眼睛,不断的深呼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胸腔里的震动终于平息了下去,我数了数自己的脉搏,还好,略快,但是已经在正常范围内,这才伸手接着翻阅眼前的册子。
看着看着,我才明白,原来汪藏海是从小从我们吴家过继给汪家,他本是吴家的后人,只因他亲爹和他养父是拜把子兄弟,养父又没孩子,而他本家兄弟四个,才把最小的他过继给汪家的。我心想怪不得没听过自己家族的人谈论过什么牛逼的人物,他在某种意义上已经不能算是吴家人了,即使血缘关系上有联系。
册子不薄,中间有一部分是我粗略的看了一下,是类似于某种营造法式的内容还有图解,汪藏海是一代建筑大师,有这部分内容实在太正常不过,但这部分不是短时间能看懂的,我略了过去,接着看,没想到接下来的我更看不懂,全部是文字写成的数字,还配了图,图有点像现代的围棋棋谱,只不过圆点之间用线连接着,我数学一般化,只能又放弃了这部分内容,但是从这部分起,有的纸页上隐隐有着黑色的癍迹,我用手抹了一下,既不像霉菌也不像墨迹,因为后面几乎大部分的纸页上都有,所以有的纸页粘连了一起,我掏出匕首,很小心的将粘连的纸张剥离开,但我剥离到第五张的时候,我的手停住了,我终于知道了这痕迹是什么,是血迹。
册子到后面血迹越多,字迹书写的力道越来越凌乱,想来汪藏海得了什么病,发展到后来,越来越不受控制,我推测到。
如果说册子的前半部分除了汪藏海的签名让我心惊之外,那后半部分摧毁我所有的理智,因为后半部分是个简要的实验结果记录,汪藏海居然用活体实验了万奴王的产生过程,即使那是个濒临死亡,在当时医疗条件下毫无挽救希望的孕妇。我的太阳穴上血管控制不住的突突直跳,西沙海底墓里的那个女性尸体在我眼前直晃,我简直要吐了,有什么秘密值得堪称一代宗师的汪藏海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来。我忍着恶心,有些纠结的继续向后看,我忽然明白汪藏海为什么要建造这个墓,以及他到底得了什么病,因为他后来已经疯狂到开始拿自己做实验,刚才那个屋子的里丹药都是他的实验品,但这个实验结果并不能被预测到有什么后果发生,也许他会成为血尸,我悚然的想到。
看到这,我真的很难理解汪藏海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以他的聪明,必然已经发现长生是不可能的,即使张家也不是长生,也会死亡,只能算比长寿更长时间而已。汪藏海做这些到底要干什么。而且这个册子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如果富士山里的壁画是他留下的,那他让我来这总是有什么目的才对啊,我有点茫然。
又翻了几页,心忽然跳了起来,我终于看见了青铜之门几个字,这心情有点像打游戏怎么也升不了级,却突然发现某人写的游戏攻略一样,我要欢呼雀跃了。
我用手比着字逐字逐句的轻声念着,可是当我完全弄懂之时,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打颤,冷汗把衣服全都湿透了。
汪藏海明确在遗书上写道,要想进入长白山青铜门,首先要获得他的记忆,只有得到了他的记忆,我才能得到进入青铜门的方法。他生前将载有他记忆信息的丹药放就放在了另一个石室中,但这并不是全部,要想得到这部分记忆,首先是我必须是吴家后人,和他有着血缘关系,并且还需要得到他留在日本的陨玉作为药引子,才能成功。但是这么做也有一个副作用,那就是他不确定拥有他的记忆人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我心里抖得厉害,我很明白他的意思,如果我这么做了,很难说,到时候我是以汪藏海的意识存在,还是以吴邪的意识存在,也许我就不存在了也说不定,因为我隐约觉得汪藏海实在是太强大了。隔了千年岁月,我却仍然依从了他给我规划的人生轨迹,一步一步的蹒跚行走,从未脱离。
不过汪藏海应该是个很光明磊落的人,他在册子中详尽的说明了为什么会这样做的原因,尽管这些原因看上去有些纠结,矛盾,甚至不太合理。可当我看到他写着,凡张家入青铜门守护者,随着那一时刻的到来,必不能生还,除非永远终止他们所守护的秘密时,对我来讲,这事就已经没了选择。
我心不在焉的将册子翻到最后一页,然后准备起来留在日后详加参详,却见汪藏海居然在页尾写了提了一首词,颇为出乎我的意料。
忆当年,容颜未老,与君纵马任逍遥,俱是少年英豪。从别后,数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怎奈世事难料。随君千日终有别,青山不老,为雪白头。
我反复的念了几遍,只觉得词里有某些说不出的含义,好像他在生命的尽头有无法言说的遗憾。这首词与遗书整个内容所表现出来的严谨,冷酷,算计的风格非常的不协调。沉思了片刻,我觉得汪藏海的一切还都是个迷。将册子包好放进贴身的口袋,我打算再去最后一间石室看看,如果没预料错,那是汪藏海真正的墓室所在地。
沿石阶而下,一座铜棺赫然出现在眼前,除了在铜棺上面天花板的位置悬挂了几串青铜铃铛外,室内空无一物,显得非常的落寞,我不由自主的叹息了一声,心中竟有百转千回的心思忍不住心酸起来。一代大师,死后隐匿于此,究竟是为什么呢。
我来来回回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天花板的青铜铃铛位置有点高,你不特意伸手去够,肯定不会产生伤害性幻觉反应,这个应该是起到纯装饰作用,不过用张家的青铜铃铛作为装饰,汪藏海的爱好还真有点特别,也许天才本身就是与众不同的吧。
我将目光又移向铜棺,这棺做得也是非常的与众不同,棺盖与□□的连接部分竟然装了机括,而且是那种外部锁死的机括,四只巨大铜爪垂下死死的扣住棺椁边缘的抓扣,看这意思好像是防止里面有什么东西要出来。如果这样推测起来,那极有可能是汪藏海在最后时候自己进了棺材,然后启动机关将自己锁死在里面的,我的心里有些发冷,觉得汪藏海这个人身上好像有着一种变态的冷静和对自己的残酷。我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猜想也许汪藏海服药后身体异化反应太严重,但是即使是变成血尸,这种防范规格有有些超标准,难道是万奴王,身体忽然不受控制的颤栗了一下,我听见了自己牙齿的磕碰声。
可我实在太想看看棺材里的汪藏海,那个死了千年,却依然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究竟最后究竟怎么了,而就我个人来讲,那种好奇心一旦像熊熊烈火被点燃起来,就很难被放弃,不管后果是什么。有时候我自己也曾经分析过自己的性格,举得有些过份的执拗和偏执,否则决然走不到今天这一步。我决定打开棺椁看个究竟,同时在心里盘算一旦发生意外应该如何逃命。
铜棺的机括开关很容易找,因为本来就是防里面不防外面,我启动了机关,四只巨大的铜爪同时松弛,脱离了刚刚还紧抓的棺椁边缘,慢慢的收回到棺椁的四角,形成莲花状。
我掏出匕首,心下有些后悔没带着那把留在张克明处的黑金古刀。因为吴家祖坟里这只粽子的战斗力级别太高,实在是没把握。
使劲平推了一下棺盖,铜制的东西太沉,移动起来非常吃力,但是棺盖还是滑动到了另一侧,我的精神紧张到了极点,观察着棺椁里的动静,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我马上就准备逃命。
安静,除了能听见我自己的呼吸声,室内一片寂静,不像有什么意外要发生的样子。过了很久,我吐了口气,松弛了一下紧绷的身体,将头探到铜棺上方向里面看去。
空的,竟然是空的,我的推测竟然完全错误,我不甘心的将盖子又推开了些,好让自己能看清楚些,在手电光的照射下,我清楚的看见铜棺的内侧四壁上嵌满了类似玉俑身体上的那种陨玉薄片,我恍然大悟,这实际上是另外一种陨玉玉衣。只是,如果此刻这里面躺着个像瓜子庙九头蛇柏下那个不生不死的活体,我还可以理解汪藏海和那个鲁殇王一样在追求长生不死,但是现在这里面居然是空的,而且居然还有火烧过的痕迹,因为非常明显各的铜棺四壁有融化的痕迹,这得需要多么高的温度啊。想了想,我伸手在铜棺壁上蹭了一下,玉片之间的缝隙处还粘着些泛着灰白色的颗粒,我捻了捻,想起来这是人烧过之后的骨灰。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