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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避开她的笑和眼神,喝了一口葫芦里的酒,应道:“那么,你去吧。”
她弯腰看我,脸上仍然带着笑:“珍重,浮生。”
“……”
她背手拿着那把勺子,跨上岸,回头看向我,又笑了笑,抬脚把我的船用力一踢,那船被她这股力量向外一带,向忘川中间漂去了,我看见她的身形越来越远,最后被迷雾吞没去了,连影子也没剩下。
“摆……渡……”我张口唱这首曲子,只是两个字出口,便停下来。
我拿出那个小琉璃瓶,低头看着,轻轻摩挲着。
小番外 小兵
有时候,他望着篝火,也会没头没脑地想:“这天下局,也不知是谁赢了。”
第32章 来者
他要来了,我虽不愿知道这个,可也终究知道了,这实在惹人心烦,因为他已经出现在黄泉,这样一来,对于我与他来说,我们相距只不过是咫尺而已。那么,我转头便能看见他站在我身后,这就不是什么叫人惊奇的事情了。
于是我转头就看见他了,他穿着一身白色长袍,那袍子宽松得紧,将将遮住他身体而不至于垮掉,甚而还露出大片胸膛,腰间一根黑色的缎带把袍子收了一收,他长发披着,在发尾用一根白色的帛带紧紧绑了,但还有丝缕的黑发从他鬓角垂下,散在脸颊边上,他手上握着个竹简,半遮半掩地从宽袖子里露出个角,黄泉绵绵的雨滑过他身边,在他身体不远处错开,便跃入忘川。这样看来,他与我究竟不同,这也是难怪的。
早些时候,他说会到黄泉来瞧瞧我,我宁愿他别到我跟前来,却也知道他向来是不食言的,只得淡了躲他的心思,于是我这样突然地瞧见他这样合景合情合理,大概也不算那样突然了。
他的名字叫简行之。
“浮生,我说过,我会来看你的。”他看着我,伸手抚摸我的发顶,又顺着一缕头发捋到发尾,偏头看了看,问,\"你近来可还好么?\"
我瞧着他,等他把手放下,便把斗笠扶到头顶,宽大的斗笠遮挡住我大半张脸,从他的角度看,大约只瞧得见我的一点下巴,我为这种险险的遮蔽感感到宽心,虽明晓得不过是自欺欺人,但却不自觉把它当做一种顽抗的方式。
他似乎笑了笑。
“如此,你看过了,便离开吧。”我微微把头偏低一点,让斗笠也能把我的下巴遮住,低声道。
我听到简行之微微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他正把竹简解开,展开在眼前,从右一行行读来,他问我:“浮生,你何必这么固执”
我不想回答,我曾经问过他,问的是和问阿如一样的问题:“你是怎么做到的?”我记得他神情松快,看我的时候目光略低一些,声音轻而缓:“我不知道。这其实很容易,你不过太耽于此了”
于是我知道我们果然不是一样的,纵然我们同属一个源头,纵然我们是相同的存在,纵然有这相似的本质,也是完完全全不一样的。我羡慕他,羡慕阿如,羡慕这芸芸众生,只是我与他们都不相同,于是我所想的一切只能是奢望,我早就知道这件事,而他从不知道,或者说,他不认为自己不知道,这便常常叫我恼火。
见我不吭声,他把那竹简卷起来,收回手去,另一只手在我眼前一晃,我从他那宽大的袍袖里看到一样东西,于是猛然抬起了头,那是一个琉璃瓶。
我知道,那就是我的琉璃瓶,他从不会以假乱真这种招数,也不需要这种招数。
我斥他:“滥用职权,还给我。”
他摇摇头,将那个瓶子隐在袍袖内里,神情似乎悲悯,道:“浮生,你太固执了。”
我看着他,瞧着他的眼睛,看见瞳仁里一片漆黑,没有反光,没有倒影,只是一片漆黑,黑得似乎不见底,又好像只是太浅而显得平板。
半晌,我轻轻笑了笑,点点头,转身背对他,去看那茫茫的忘川,去看奈何桥上走着的人,去看远处黄泉的天,永远灰蒙蒙,泛着黄色的天,那像是人间的傍晚,好像时间因为这里一直停留着,静止着,于是平静,安和。自然,这是不可能的。
简行之深深叹了口气,我又转过身来,解下腰间的葫芦递给他:“你把这葫芦也一并拿回去吧,这不过是徒劳罢了。”
他顿了一下,才抬手接过葫芦,仔细瞧着,又轻轻摇了摇葫芦身,感到其中液体的震荡,叹道:“罢了,我知道我拦不住你,你还是拿回去吧。”
于是他把琉璃瓶递还给我,又道:“这葫芦你也还是收着罢,左右还是个消遣。”我低着头,顿了一会儿,把两样东西拿回来,琉璃瓶揣进怀里,葫芦则仍然挂回腰间。
他看看我,闭了闭眼睛,忽然嗤笑一声,说:“罢了,你我终究改变不了什么,浮生,你好自为之吧,我就此离开,不必送了。”
我并不想送他。
我看见他转身要走,忽然又停下来,转身问我:“浮生,孟如怎样?”
我回答道:“她很好,倒不必你挂心了。”
“那就好。”他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微微翘起嘴角,眼睛微眯了一些,我明白他笑些什么,只好把头低下来,用斗笠死死盖住脸,再抬头时,他便已经离开了,我只看见本在他身后的奈何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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