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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陛下站在他身前,很近。穷奇千年来第一次用肉身承载这颗心,无端觉得它很沉很沉。
仙侍呈上红莲发冠。润玉亲自取起,稍稍踮了踮脚,随后道:“……低头。”
穷奇乖顺得不似一头凶兽,他微微低下头看他,焦墨般的长发整齐束起,空出的头冠处便由润玉戴好红莲冠,他悄悄探出一只手勾住了润玉的袖摆,将那一点点衣料卷在手心里,很轻地扯了一下。
润玉不为所动,淡淡道:“结契吧。”
随着这几字落下,一股至纯至正的灵力从殿内涌起,布置好的结契仙阵骤然大亮,有并吞天地之势。无数光华在两人之间流转盘旋,浓绿与水蓝交融重叠,迸发出磅礴之力。
润玉划开指尖一点鲜血,施术贯入穷奇体内。那股磅礴伟力刹那间收入殿内,八方静寂。
唯有对方眼下一道银纹为证。穷奇的确已涤荡浊气,化恶为善,脱俗成仙。不待那股天地风云之力彻底落幕,观礼诸人齐齐起身道贺。
“仙道贵生,无量度人。恭贺天帝陛下、恭贺天界。”
“恭贺天界,万世升平。”
贺语长长久久地盘旋在九霄云殿,震入六界之内。
诸天之上,彩霞毕现。一道虹光昊贯寰宇。自人间的桃花丛中上望,便可见天现异象,虹光如柱。
旭凤望着那道昊光,将酒盏倾满,与对面之人道:“兄长已臻化境。你所排布之棋,无所作为了。”
锦觅淡然饮酒,回以一笑。
“我从未排布过。你总觉得我会打扰他、阻碍他,凤凰——你可知你战神之身,怎会连被利用的资格也没有”
旭凤微微眯起眼:“洗耳恭听。”
“因为你,太蠢了。”锦觅低首又倒了一杯,露出一个明艳如花的笑容。“正是因小鱼仙倌已臻化境,不日将飞升上清。而他治下万世升平的天界,又如何新择明主……棠樾苍鸾真身,是你亲手封印。为的是五千年前他来探望,以棠樾平庸之身减消他的忧心。”
酒声淅沥入杯。
“劫数这东西,岂是人人皆有。只不过寻个借口,让棠樾久居天界,待他破封之日,便是天界新一任战神为君效命之时,理当不输你当年。”
锦觅抬头,对上旭凤逐渐幽深的眼。她勾勾唇角,继续道:“苍鸾辅弼、穷奇震界,即便小鱼仙倌选定的下一任是个泥鳅,也该足够了。更何况——”
她撂下杯盏,抬手望着空荡荡的掌心,倏忽一攥,四野便繁花似锦、苍穹便乌云盖顶。
“你知道我为什么在一切风平浪静之后,还对灵力贪求不已吗”锦觅低声发问,回头看他。
旭凤沉默不答。
“因为。”她站起身,周围盛开的花朵便疯狂攀涨,桃花散出迷人又饱含毒液的腥甜芬芳。“为了在小鱼仙倌的布局渗透之下,花界能够欣然入彀,携众来归——”
“新花神,将会以待罪之身,为当年叛逃魔界向陛下请罪。愿意永世万载,守护天界。”
她的手指一根根握紧,花丛中便骤生漫天飘雪,从风雪间,依稀见得锦觅的秀气的眉眼,糅合了葡萄的机敏聪慧和霜花的万古寒意。
她说:“凤凰,你是他弟弟,却连他真正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旭凤起身接了一朵霜花,挑眉问道。
“守着一个没有他的天界,守着一个孤孤单单的万世升平,这就是你费尽心机、潜心修炼,夺取花界之主的身份地位,想要得到的”
他抬起眼,眼里明亮得似有焰火:“你何时如此懦弱。”
“懦弱”锦觅上前一步,一手攥住他衣领,迫他低头。“你看我的样子,很像懦弱之人吗”
她扬起唇角,周围的花朵满溢腥甜的腐烂味道,漫天风雪,步步催低桃花枝。
“小鱼仙倌是一尾好龙,只有世人亏欠他,他不会亏欠别人的。”锦觅望着天际贯入乌云的昊光,继续道:“我就是正大光明的挟恩图报,又怎么样”
她慢慢松开手,甚至如夫妻般为旭凤掸了掸衣上桃花与攥出的褶皱,她眉目温润,分明又是多年以来未曾变更的烂漫神情。
她低语道:“凤凰。你的事,我不插手。我的局,你也别管。”
这不是当年的果子精,这是一朵流满甘甜蜜液的花朵,稍稍一触,寒气浸喉。
旭凤低眸看着她,声音在嗓子里凝滞了好久,才慢慢吐出音节来:“我求取飞升渡劫时的护身之法,只是一心对他好,补偿给他,不求回报。你尽管设你的局,我不管。……但你若是伤到他,损耗了他已臻化境的真元与修为,我饶不了你。”
旭凤转过头挥散漫天霜雪,手中升温,将酒水温起烫沸,酒面升起淡淡的白雾。他斟满酒盏,举杯道:“敬我们千杯不醉的葡萄精。”
锦觅接过酒盏,举杯一笑。
“敬我们战无不胜的,火神二殿。”
酒尽杯空,乌云四散。天际一架虹桥横跨穹宇,荡出朦胧的光华。
再顺光华而上,三十三重层云,直入上清天。
上清界。
尘寰如镜,各界之景尽收其中。镜内缓缓浮现出一道昊光,由天界铺展而来,直通八方。
潺潺水流环绕之间,两位女道对坐手谈,缄默不言,千载万载如一日。直至昊光破镜,泄出一丝法华之光。执白子者率先开口道:“小真君修行完满,忘情悯生,已达无量度人之境,玄泽,可否降下真元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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