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刺三刀……”新一喃喃自语。
他回想那个美丽少妇,在断断续续的啜泣下做出的证词,案发时,她一直呆在楼上,并未听见丝毫怪异的声音。
还有那个钟点佣人,声称听见巨大的响声,之后主人微弱的□□,走廊外再次的震动……按照证词,她惊惶失措地想要扶起主人,瞥见汩汩涌出的血流,于是失声叫起来。然后是听到叫嚷出现在书房门口的侄小姐……
新一突然转身,掠过惊诧的警员,再度请来那位受惊过度的钟点佣人。
“直川小姐,你在听到巨大声响后赶到书房,当时死者还活着?”
“是…”直川晕血得厉害,苍白着脸,惨白的嘴唇发出微微颤抖的声音。
“…简直太可怕了……冬口先生就躺在那里,被书架压着大半个身子……我好容易把他移出来,他连手指都动不了……一直嚷嚷着……然后我就看见他捂着胸口的手……”
直川喘得厉害,险些晕倒,黑羽立刻上前撑扶住她。
新一仿佛没看见,继续问道:“你失声喊过后,侄小姐出现在门口?……她从哪里来的?”
直川靠着黑羽,对上他关切的视线,喃喃着说:“从……从……”
她的眼神忽然混沌起来,目光涣散不明,嘴唇中吐出虚幻的声音:
“从……楼上……”
“楼上?”
“是……我听到……下楼的声音……楼梯……”
直川终于晕倒在黑羽身上。
黑羽把她转交给警员,朝新一耸耸肩:“你应该替证人想想,而不是像对待犯人一样逼供。”
新一没搭理他,转身继续研究案件。
目光在水杯与书架间调转,微微敛起眉,在旁人看来,名侦探露出不可理解的表情。
也确是如此。
从直川给的证词来看,似乎有什么……极不对劲。
警官们面面相觑,执事终于忍不住上前询问:
“工藤君,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新一没有抬头,手一指书桌:“那个水杯化验一下,如果我的推断正确,里面应该含有安眠药成分。”
一旁的工作警员连忙动手。
一般程序上看,这个水杯应是早被送到化验科检验的,由于临时找到了工藤新一,执事警官才吩咐暂时不要弄乱现场,工作警员只好先在旁等待。所以新一刚说话,就有人上前取走了水杯。
推断出水杯有问题并不希奇,但一口断定水杯里放的是安眠药,这种自信……
在场警官无不交头接耳,纷纷议论起来。
而小轰动的制造者,无疑早已习惯,新一旁若无人地陷入自己的案情推理中。
走廊上窗户玻璃被打碎,从玻璃破碎,散落地面的碎片位置来看,远距离投掷硬物打破玻璃的可能性极大,而大部分碎片集中在窗户外侧,则说明玻璃是从里向外被打破。窗户大敞开,推断犯人跳窗逃脱,或者犯人希望这件事被当成外来行凶——也是可以的,但是……
新一低头思索。
两个推理,如果否定一个,就只剩下另一个,完成另一个作案过程需要的先决条件……
新一突然转身朝走廊走去。临出门前对执事警官说道:“麻烦你请这家人的侄女过来,我有话问她。”
黑羽站在门边,新一瞟了他一眼,对方仍然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一个灵光自脑中闪过,新一在一瞬间作了一个大胆的假设,他不知不觉停下脚步,紧盯着黑羽,黑羽在逼视下终于对上他的双眼,表情茫然无辜。
“工藤?”
黑羽双手一摊:“你怎么了?我做了什么妨碍办案的事情吗?”
他紧张地左顾右看,单手挠上凌乱的黑发,仍旧茫然:“……我妨碍到你了?”
“……”
“也许。”新一淡淡开口。
新一收回锐利的目光,留下一脸茫然的黑羽,走出书房。
他仔细地观察走廊的每一个角落,又在楼梯与洗手间之间的走道上来回踱步。几圈下来,他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
再次进入书房,一个小女孩正静静站在墙角边。略瘦、皮肤泛着浅浅的黄,怀中拥着一个美丽的花团。
女孩只有12岁,新一只看一眼,便沉默了。
他若有所思地抬头,转眼瞥见黑羽。
亮堂堂的灯光下,黑羽靠着墙,一反先前事不关己的无所谓,他默默看着小女孩。那双迷雾蓝般的眼睛变得深邃不见底,隐隐约约透着难以名状的气息。这在新一眼里,是如此熟悉。这与许多次,当他人前一步揭开谜底,洞悉案件真相时的神情极为相似。
黑羽,知道真相……?
新一收回视线,半蹲在女孩面前。
“告诉哥哥,你今年几岁?”
“12岁。”女孩简短地答。
“听到直川小姐在书房叫了吗?”
点头。
“然后你跑来这里了吗?”
点头。
“有没有进来?”
摇头。
“站在书房外边?”
点头。
“后来你打了电话给警察叔叔?”
点头。
“走廊上有没有碰到什么人?”
摇头。
新一起身,朝执事警官点头:“我问完了。”
“麻烦把死者太太以及直川小姐都请来,这次的案件,我已经弄清楚了。”
警官瞠目结舌,半天回过神来,连忙让人去请。
同时,警员带来水杯化验的结果,证实杯中有大量的溶解安眠药。
新一看着女孩,回答问题的时候她连头也不愿意抬一下,只专心看着怀中的花团。
新一赞赏:“很漂亮的花团,谁送的呢?”
女孩没有理他。
一回头,冬口太太和钟点佣人的直川小姐走进来。直川小姐的脸色,显然好多了。
新一点头示意。
“各位,这次的案件,请让我来做个说明。”
他走至桌前,一手靠上书桌,低垂的头看不清表情。
“首先,这一次案件并非外来作案。”
有人发出一声低呼。
“走廊尽头的窗户的确被玻璃打破,可以推断为犯人所为。他打破玻璃,拉开窗户进到屋里犯案。……表面上看的确如此。”
“但是——直川小姐在进书房后才听见走廊上玻璃碎裂的声音,这证明犯人打破窗户不是为要进来;而且,窗外的玻璃碎片比起窗内的玻璃碎片要多得多,显然玻璃是从内向外被砸破的,相当拙劣的手法。”新一转向某警员,“窗外的庭院应该有打破玻璃的类似石头的东西。”
“我观察过,这个家的庭院里有很多大小不一的石头,就算一堆碎玻璃里有石头,也会被认为是玻璃掉在石头堆里,而不会有人去注意。所以……打破玻璃的东西不是被凶手拿走了,而是根本没有被人注意到。”
一直沉默的黑羽突然开口:“也有可能是犯人打破玻璃,跳窗逃脱,不是吗?”
新一锐利地扫了他一眼,自信地微笑。
“的确。不过窗户内外没有发现任何脚印,而且……直川小姐在内屋,冬口夫人在楼上,他不乘机出大门,反而破窗而逃,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黑羽轻笑,不确定地耸肩:“这个嘛~~我可就想不出来了。工藤侦探何不解释一下?”
新一露出一个“不必讲我也会解释”的表情,继续说:
“案发时,小女孩从楼上下来,犯人逃脱时理应背对着她——即向门跑去;但犯人却选择往窗户,也就是正面交错的方向跑去,让她看到他的脸,有可能吗?”
一片沉默。
新一道:“再根据女孩的证词,她没有看到任何人,也就是说,排除外来作案的可能性。”
“案犯,在你们中间!”
被点名的冬口太太失声叫道:“我,我没有杀我丈夫!”
直川桂子也惊得说不出话。
那个12岁的小女孩,抬头瞥一眼新一,又低头继续看她的花团。
“你们中间有人偷偷给冬口先生下了安眠药,然后动手杀人。初次杀人没有经验,第一刀插入腹部,第二刀腰侧,第三刀插入心脏。为什么要插三刀?因为那个人以为冬口先生睡死了!以为他没有反抗能力,其实他中第一刀时吃痛醒来,就动手和犯人搏斗,所以第二刀划过腰侧,因为搏斗中无法掌握方向,最后冬口先生因腹部失血过多倒地,最后一刀准确插入心脏,挣扎间冬口先生踢翻了书柜。”
“那个人拔出凶器迅速滚开,书柜砸下时冬口先生的两手还抓向犯人,解释了尸体扭曲的姿势。犯人迅速离开书房,藏在一角,看到直川小姐匆忙赶到,然后打破玻璃,装作平常的样子,出现在书房门口。”
什么?!
警官颤巍巍地道:“工、工藤侦探…您说的是…凶手……”
一群人的目光转向那个沉默的12岁女孩。
新一淡淡道:“是。犯人就是她。”
“怎么可能!”直川小姐失声叫道,“侄小姐才12岁,哪有力气杀掉冬口先生啊!!”
警员们纷纷议论。
冬口太太焦急地转向新一:“您是不是搞错什么了,这孩子哪有力气杀人,而且,刚才您说犯人和我先生搏斗过,身上应该沾染了血迹的,为什么……这孩子身上这么干净?”
工藤点头:“普通情况下,她是没什么力气杀人。但一个被下了过量安眠药的人,神智不清,体力也下降,杀他并不难。——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转向女孩,工藤道:“你给你叔叔下了安眠药,以为他不会反抗,谁知道第一刀下去他就醒了,生命危及到自身时,人是可以爆发出很强大的潜力,你的叔叔是,你也是。虽然第二刀没有中,但第三刀准确中了心脏。……你迅速跑出房,躲进一个角落,就是楼梯与走廊间的那个缝隙!我察看过,正好够一个你这样身高体长的孩子躲藏。你挤进去,听到直川小姐进书房的脚步声后,就走出来脱掉沾血的雨衣,把它和凶器重新塞回缝里,然后出现在书房门口。……等到打电话报警,利用警察来之前的空当,你把雨衣和凶器从缝中取出,处理掉。所以你身上没有血。——如果你要反驳,我们可以请人查一下,缝隙内墙壁上沾的血是否属于你叔叔。”
“还要补充一点:你很聪明,应该带了手套吧,所以也没弄脏手。”
周围一片震惊,议论声此起彼伏。
新一突然说:“直川小姐,你真确定听到侄小姐下楼的声音?”
被问到的直川一愣:“下楼的声音?我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啊,回过头侄小姐就站在那里了。…怎么,我有说过吗?”
警员面面相觑,新一则冷笑。
他看一眼依旧沉默的女孩,转向警官:“我没猜错的话,凶器和雨衣,还有手套都在她屋里。上去找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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