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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蝉盯着他:“抱歉。”
冷不丁一声,叶迦南愣住,差一点没反应过来:“师尊您……向我道歉?”
“意外吗?”
迦南有些局促:“因为……师尊您从未向任何人道歉过……”
“那只是因为你见过罢了,”杨蝉坐下道,“我扫了你的兴致是我不对。但死者的碗筷,不可放在活人桌上,这是规矩……”
……
“……阿蝉,向你发火是我不对……但死者碗筷,不可放在活人桌上,这是规矩!记住了……”
……
她蓦地回忆起那句话,那段景,想要拿笔记下来,但叶迦南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师尊,徒儿给您斟酒。”叶迦南给她满上一杯,又把另外三个杯子满上,接着夹一大块猪肉塞到杨蝉碗里。“师尊,这是我今儿新打到野猪肉,您尝尝,味道如何?”
“我只喝酒,不吃东西。”杨蝉不碰筷子,只把那杯酒一饮而下,“你知我是什么人。吃什么都如嚼蜡,喝什么都如饮水,不知什么是滋味。”
“是……”迦南低下头。
她将猪肉夹回叶迦南的碗中:“这猪肉,你吃吧。”
“是!”
她见那孩子原本黯然的神色忽又转喜,扒着碗将猪肉吃完,忽然有些好奇。
“你,在喜悦么?”她问。
“哦……呃……”
山上的野猪肉不比山下的家猪,香归香,肉质却是粗老。叶迦南突然被这么一问,差点被猪肉噎住。
“你在喜悦么?”杨蝉拍向他背部令他咽下猪肉,重又问一遍。
“什么……喜悦?”叶迦南不明所以。
“你刚才,笑了。”杨蝉说,“凡人喜悦才会笑。”
“师尊您……您也笑过……”
“我杀人时,才会笑,”杨蝉冷着脸道,“但我很清楚,那不是喜悦。”
“哦……”
“你方才为何发笑?”
“我没察觉我笑了……”叶迦南实话道,“但我心里确实欣喜,因为师尊向我道歉,还夹猪肉给我吃……”
“道歉不过两个字;猪肉是你给我的,我又还给你——这些值得欣喜吗?”
“我不知道值不值得呢,心里……就是欣喜了……”
“哦……”杨蝉不由自言自语道,“连人自己都不清楚的东西,我又几时能明白……”
叶迦南举箸向一盘青菜,随口问道:“师尊此生,就从未欣喜过么?”
“有过,但太遥远了,”杨蝉道,“现在回想起来,就也如这酒一般……”她摆弄手中已空了玉杯:“在我口中,平淡不堪。”
迦南不解道:“那您为何还要喝酒呢?”
“因为众人皆说这酒烈,我想体会他人所想,”她搁下酒杯,“呵,不过枉然,喝进去的味道还是不过如此。”
“哦……”迦南又低下头。
“你脸上的神情,是难过么?”杨蝉问道,“你在为我难过么?”
“这……我……”迦南有些脸红,不知说什么好。
“真奇怪,你的神情因为我的话而瞬息万变,这山里的天气都没有你的脸变得快。”
叶迦南赶紧为自己辩解道:“师尊,其实方才我是想到,若我能替代你就好了……”
“替代我?”
“您无七情,但我有!以后我心里有什么情绪,都描述与您,正如这猪肉是鲜美肥腻的,那青菜是清香寡淡的……”
“哦?”杨蝉闻此,看了看那一桌好菜,又看了看那个孩子,脑中灵光乍现,倏然有了个主意。
“无需你描述与我,”她说着,向迦南的脑袋伸出手,“我自可读取。”
她的手停在他脑袋上方片刻,不解道:“怎的你脑袋里空无一物,半点情绪也不得?”
“您……您离得太近,徒儿有些紧张……”迦南等着他脑袋上的那只手,“徒儿一紧张,就什么情绪都不敢有了……”
杨蝉收回手:“那你要如何才有情绪?”她想了想,又给叶迦南夹一块猪肉:“再给你块肉,你会高兴么?”
“高兴!”迦南道,“可是,不如方才更欣喜。因为方才是师尊第一次给徒儿夹菜……”接着他声音越来越小:“……第二次总比不得第一次……”
“哦,我希望,你的欣喜更浓烈些,”杨蝉把声音放柔和,“迦南,你觉得什么事能令你更欣喜,提出来。能满足你的,为师便尽力去做。”
“真的?”迦南欣喜地站起了身。
“真的。”杨蝉淡淡道。
“那我现在已十分欣喜了!”
“这还不够。”她定定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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