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劫（仙四） 作者：木已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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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要说这人也怪。别人到了这里都急着去投胎。就他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还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就是。要说有什么牵挂的事，但到了这里都是尽了阳寿的人。即使牵挂，在这里见到也没什么意义了。”
两个当值的小鬼边走边议论着。
云天青如当年在太平村那般，现今在鬼界也算是无人不知了。一提起那个十几年不肯投胎的人，所有人都连声称奇。不知不觉，云天青竟也成了鬼界中不大不小的谈资。
这日，云天青一如往常在鬼界闲逛，突然感觉有人在唤自己。
有人在转轮镜台？云天青不免心生疑惑。会是谁？夙玉应该早已先自己去投了胎，论年龄天河来这里未免太早了些。难道……是师兄？
“野小子？！是你？！”云天青本安慰自己，即使不是师兄，也应该不会是天河。见到天河的一刹那，他的心头凉了半截。虽然天河儿时体壮如牛，但自己的心始终悬着，怕他有朝一日会同自己和夙玉那般。却没料到这小子说“只是有事来鬼界”，最后还扯出了多年前三人的恩怨纠葛。云天青本是不愿对天河提起那段过往，转念间又觉得天河已经不是自己印象中的小孩子了，即使让他知道了真相也无妨。况且，天河既已入了琼华修仙，又见了师兄，怕是早晚都会清楚夙玉、自己与师兄的纠葛。
云天青暗暗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知道这件事，对你未必有好处，但如果你很想知道，爹还是会说，毕竟你也长大了，我不能永远把你当小孩子看。”既然下决心开了口，云天青自认对天河或是他的朋友都无须隐瞒。他对天河一行将埋藏在心底多年的往事一一道来。
“云前辈……你刚才所说，曾经救下一个年幼的妖，指的可是柳梦璃？”
云天青不曾料到，天河竟也认得璃儿。又听闻她已回到妖界，更是惊异不已。没有双剑束缚，璃儿不可能有机会回到妖界。莫非……望舒剑的宿主又出现了。思量的当口，云天青注意到了菱纱。
“姑娘，你！”话未说完，天河便在他眼前消失了。怕是已经有人发现了他们，云天青暗道。担心无用，却又不能不担心。还有天河身边的那位姑娘，大概就是琼华能重新网住妖界的原因了。云天青一向不信天命，他常对天河道“我命由我不由天”。但他又觉得，三人的命运在冥冥之中，已不可更改。
“师兄，放弃飞升吧。已经死了太多人。”
“先破后立。既然决心飞升，必须有所付出。”
“师兄！什么叫先破后立！？看看那些今朝相见的同门，明日可能就是一具冰冷冷的尸身。这就是你口中的先破后立！？”
“这是琼华多年的夙愿，如今即将达成。玄霄是琼华弟子，又如何在这时抽身而退？”
“师兄，你有你的想法，我无法勉强。既然如此，我去劝说夙玉师妹。”
“你仅仅是怕同门伤亡？”
“我清楚师兄一向不喜妖界，但他们毕竟也是六界下的生灵，为何要因琼华的一己私利而命丧黄泉？”
“若都同你这般的妇人之心如何成就大业。”
“师兄心里很清楚我云天青是怎样的人。我不求成大业，只求安稳。不想再看到同门惨死，也不想再见妖界生灵涂炭。”
“不必再说了。云天青，你我终究会是殊途。”
云天青心知师兄不可能放弃羲和放弃飞升，转去与夙玉相商。云天青才说了来由，夙玉便说自己早已不想再习望舒，只是各位长老迟迟不肯答应。
“天青师兄，长老那里怕是无望。不如再与玄霄师兄……”
“就依你。”云天青心中认定玄霄未必肯因二人的游说放弃，却又不好驳了夙玉，一口答应了下来。
“玄霄师兄，夙玉不想再习望舒。”见了玄霄，夙玉直说来意。
“夙玉，我原以为你是刚烈女子，没想到你与云天青一般。不过都是妇人之仁！”
云天青见夙玉的眼中闪出一抹哀伤，转瞬即逝。
夙玉微微欠身施礼，说道：“师兄……既然如此，多说无益。夙玉告辞了。”
云天青从未见过夙玉这般神情，便跟了她过来。夙玉转身，视线恰巧对上了云天青的眼睛。二人不避不让，最后夙玉打破了沉默：“天青师兄，夙玉想一个人静一静。”云天青点了点头。
“天青师兄，凭你我二人之力恐怕无法阻止琼华飞升。不如找人带望舒下山。”
云天青原以为二人带了夙玉逃出琼华，又从未与天河提及过这段经历，这一切已经告一段落。却未料到，三人未了的恩怨，最终还是牵扯到了后辈。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玄霄，你这是在干什么！？”
玄霄内息调理完毕，站起身来。夙瑶却觉察到他周身的气息紊乱，又回忆起十九年前将他封入冰中的那一幕。当初因有长老相助，夙瑶才制住了玄霄，如今禁地内只有她与玄霄二人。想到此处，夙瑶不禁警觉起来。
“我既应允了你助琼华飞升，自会守诺。至于其他，你无权过问！”
“你，便是妖界之主？”
夙瑶见状大惊，她没料到玄霄以一己之力竟能破开妖界的结界，与妖主直接对话。
“我曾经渴望与你一战。今日一见，你不过是个废物罢了！”
夙瑶离玄霄尚有些距离，却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炽炎。这一步棋，走出来不知是对是错。夙瑶蹙眉，她清楚既然到了这步田地，也只能继续走下去了。
“我们走。”
“去哪儿？”
“卷云台。”
守在禁地外的琼华弟子见大门敞开，便迎了上来。“掌门……”作揖抬了头才发觉眼前人是个从未见过的男子。一袭蓝袍，深棕色的长发，面目俊朗却散发着戾气。包裹全身的阳炎如同火焰一般，让人不敢靠近。
“掌门。”夙瑶随玄霄出了禁地。
“速速召集弟子到卷云台。”
“掌门。莫非妖界有变？”
“怕是如此。”
夙瑶吩咐了弟子，便与玄霄直奔卷云台。
幻暝界虽然早已被双剑缚在卷云台，但长久以来还算平静。只是今日，玄霄破了结界，将士纷纷涌出幻暝界，背水一战。
玄霄突觉身后有杀气袭来，只一抬手，羲和便格住了对方的杀招。玄霄撤回羲和，自左上到右下斜劈下来。一道红光撕裂空气直冲对方。只见那人抽回长枪，退后几步，便倒在了幻暝界的入口。凭借一己之力，竟然想偷袭？自不量力！
“归邪将军！”
玄霄见一身着紫衣的女子蹲下身。她不是那日与天河一同来禁地的人吗？怎么会在妖界？玄霄的疑惑在脑中一闪而逝。他既然发誓要灭妖界，那一切都阻止不了他。
“大哥……”
天河？玄霄一直颇为挂念他，上次在禁地一别，也有些时日没见到他了。却未料到在这里相遇。看他一切都好，玄霄也不再多加挂念。
“大哥，一切都是你在骗我吗？”
玄霄听罢，心中便有了计较。猜想天河已经知道了真相。本来的算计中，云天河不过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于玄霄而言，最初他不过是云天青的儿子。固然是旧人之子，但正是这人的所作所为让自己被禁锢了十余年。莫要说灭妖界、门派飞升，就是随意活动也只是一个幻想而已。当年，玄霄倾心于夙玉，而夙玉却随了云天青下山，一去不回。玄霄曾说，想见一见故人之子，这话不假。但见到云天河后，种种往事又被勾起，让他痛苦不堪。直到云天河拿回了第一件寒器，玄霄内心才觉得这云天河或许与云天青不同。如今破冰而出，玄霄也记挂着云天河助自己的一切。事已至此，真真假假又能如何？
“事到如今，最重要的是我还把你当兄弟，绝无害你之心。”
一切，都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你去哪里？”
“五灵剑阁。”
“那里不准擅入。”
“擅入？有掌门陪同，又怎么算擅入？”
夙瑶听后，不再做声。私下里思度玄霄为何要在此时去五灵剑阁。这剑阁一向是藏琼华历代的秘术之地。莫非……他要找宗炼手记？先下，琼华早因攻打幻暝界而大乱，但剑阁两旁仍有人把守。
“掌门。”看守的琼华弟子向夙瑶抱拳行礼。
“没我的命令，不许他人擅入。”
夙瑶心中有疑。眼下，借助双剑之力使琼华飞升才是关键，玄霄却急着来剑阁。但她心里也清楚，若是直接询问必定遭到冷遇，便乖乖闭了嘴，对玄霄所做的一切冷眼旁观。只要不耽误琼华的大计，其他夙瑶也无心力过问了。
“宗炼的手记在何处？”
“手记？凡是剑谱、手记，皆收于此处。”
“为何不见与双剑有关的记述？”
“或许收在青阳、重光二位长老那里。”
“既然如此，我便去清风涧走一走，会会故人。你也不必跟过来了。”
多久没来清风涧了？方才，玄霄向二位长老索要宗炼手记未果，重光更是因为偷袭不成而功力散尽。现下，怕是已经归西了。
凤凰花……
那日，天河帮他采的凤凰花已经败了。玄霄做梦也想有一天自己能再站在清风涧，看看凤凰花。只是，身边少了一人。
云天青，就当你劝了夙玉同你一同下山又如何？便是没有夙玉，我玄霄依旧可以飞升成仙！想到此处，玄霄不禁仰天大笑。
“我爹说，一定要当面对你说对不起以后，才去投胎。”话音萦绕，玄霄也知天河的用意。云天青，还算你有些良心。玄霄心中默念，只可惜，我既不想放弃飞仙，又不打算见你。困扰了自己十几年的梦魇，如今依然历历在目。却又与那些时日不同，别有一番滋味。
玄霄在凤凰树下站了许久。突然，他眉头一皱，抬手挥动羲和。转眼间，那凤凰树被烈焰包围。浓烟卷着火星向空中飘散，所有的往事似乎也随风散了。
这清风涧，大约是不会再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找到手记了？”
“没有。”
“你找宗炼手记有何目的？”
“目的？无非是不想让旁人坏了大事。不过如今也不必在意了。”
二人登上卷云台。玄霄闭眼默念，一张结界自卷云台向外张开，渐渐罩住了整个琼华。
“开始吧。”
琼华派原本是修仙之地，四季如春。瞬间，阴冷的狂风夹杂着雪粒直冲下来。不多时，琼华被冰雪覆满。而在卷云台之上，一条不起眼的光柱直指向铅灰色的天空。
这本是一了夙愿的关键时刻，琼华派的众弟子却并不都是欢欣雀跃。一些不满于掌门一意孤行的人心生别念，离开了门派。播仙镇是很多离山弟子的必经之路。而这镇上，先前的繁华早已不再，日日流淌着清泉的河流如今已经干涸。大家都说，神灵要弃了这镇子，纷纷逃难去了，留下的只有萧索的街道和紧闭的商亭。播仙镇尚且如此，琼华恐怕……众人不敢多想，只得叹气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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