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劫(仙四) 作者:木已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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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推移,卷云台上的光柱愈发显眼。琼华更是失去了往日的平静,地面开始猛烈摇晃起来。屋宇坍塌,地面开裂,原本连接山门与舞剑坪的长桥也经不住剧烈的晃动出现了裂痕。
“若顺利,不出三天。大事可成。”趁着调息之机,玄霄向夙瑶道出一句话来。
眼见,一日已过。留在门派中修为低微的弟子已经感到不适。奈何药庐损毁,只能硬撑着。
第二日,不少弟子暴毙。
第三日,剑柱已成。玄霄用九成功力助琼华飞升。如今,离大成之时仅一步之遥。
“夙瑶,你可曾吩咐过弟子不可擅闯卷云台?”
“何人如此大胆!”
来人一袭蓝白色相间的长袍。
“慕容紫英?”夙瑶大惊。慕容紫英一行,因不满琼华以其他生灵为代价,甚至与夙瑶玄霄二人挥刀相向。现在,却又站到了二人面前。“还想夺回望舒吗?”
“我们并非来夺望舒。”慕容紫英依然恭敬,一如往常。
不为望舒,那此行目的为何?莫非天河改变主意要与自己一同飞升?思至此处,玄霄心中不免大喜。前几日的不愉快也从心中一扫而空。“天河,要与我一同飞升?”
“玄霄,我劝你放弃飞升。”
飞升在即,你却来此阻挠。放弃?事到如今如何放弃?“梦话!”
“就算为了你自己……你现在满身杀气,根本就是走火入魔……不可能飞升。”
不可能?无稽之谈!
“青阳长老说你已经入了邪道,只是自己还不明白。”
“青阳?我留了青阳性命,他安心等死便是!没想到又遣了你们来。”
“不可如此数说长老!你杀了重光长老,这般欺师灭祖之事,你竟然也做得出!”
琼华一派上到掌门,下到弟子,虽无一不念飞升,但与幻暝界的争斗之中,已经折损了不少弟子。如今又听闻了重光长老身故的消息,夙瑶面色微微一变。无奈事已至此,她已经无路可退。
“掌门,弟子不明。如今之象,楼宇冰封,河水污浊,分明不是正道所趋。掌门又为何要一意孤行?”
“飞升成与不成,皆看天意。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师叔心性成狂,仙界又怎能容忍心魔深重之人飞升成仙?弟子还望掌门三思而后行。”
心性成狂?心魔深重?玄霄想自己一生清心修道,却半世被人视作癫狂,不免怒从心生。原以为天河为人忠厚,他也确实助了自己良多。但今日情形,不过尔尔。兄弟阋墙,朋友反目,十九年前便经历过,罢了。既然天河不肯容情,也休怪自己不留情面!
“玄霄,就算你想成仙,一定还有其他方法。我陪你去找,直到找到为止!你难道不能放弃双剑?”
“昔日,我苦无进境之时,无人劝我放弃;经络逆变之时,无人劝我放弃;失却望舒,无人顾我生死……如今,太迟了……天河,你晚了二十二年。”
一切,都晚了。
拔剑相向,如同十九年前。当年,是同门好友;眼前,是结拜兄弟。
论功力,玄霄较这几人不知高出几倍。怎奈九成力气都来托住琼华不坠,只剩一成与四人相较。天河又处处防护他人,玄霄也不自觉地留了余地。天河手中的剑虽不及望舒,但远远观去,也属上乘。而他体内炎寒两股力量并未相互冲抵,反倒交融一处,更是力量大增。一股剑气袭来,寒热皆俱。玄霄躲闪不及,只觉一阵疼痛。他心念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必顾及情面,处处忍让!
玄霄催动羲和。十九年来,羲和与望舒第一次合于一处。这羲和剑也感应一般,剑身灼热,似要与玄霄合为一体一般。四人自认不敌玄霄,处处攻向夙瑶。夙瑶最终不济,败退。战中,玄霄并不留心夙瑶,发现为时已晚。眼看多年夙愿一朝即成,却又功亏一篑。玄霄气极,拔剑再战。挥剑之时,他突感浑身无力,跪倒在卷云台上。
“何人阻我!”
“凡人入魔,妄想升仙。”升至昆仑天光处,等待琼华一派的不是升仙,而是另一场劫数。
“本派斩妖除魔、护佑世间,竟也全是恶念吗?”
“琼华派起于贪念,屠戮幻暝界,与邪魔何异。”
夙瑶听罢,无言半晌。甘愿受囚禁东海之苦。
玄霄见九天玄女所施缚咒带夙瑶离去,自知飞升无望。又听闻山下百姓可能因琼华天火遭难,只因一句天意难违。何为天意?不过是无情无义,草菅人命罢了!
“神界自诩为天地,如此天地,令人不齿!玄霄以名立誓,苍天弃吾,吾宁成魔!”
“玄霄!你心魔已成!本座先将你打入东海漩涡最深之处,另禀天帝,再议生杀!”
多年清修,一朝乃成。兄弟阋墙,朋友反目,十九年来囚禁之苦,这一切都为了什么?不过一句“凡人入魔,妄想升仙”,一切都成了泡影。不甘心!
玄霄已无力挣脱九天玄女的缚咒。
“大哥……”
“你叫我什么?”
“大哥……”
“不必同情我。我从未后悔过如此行事。”
“不是同情。在我心里你永远是大哥。”
玄霄听罢,不由感叹自己一生命运多舛。时至今日却能有如此兄弟,也不枉此生了。
玄霄醒时,四周无光无亮,阴冷无比。他试着调动内息,周身渐渐暖了起来。羲和剑在不远处发着幽幽的红光。在这里,时间是停滞的。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没想到,陪我到最后的竟然是一把剑。”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
“那些神仙真是胡闹。突然判了那么多人压在东海底。恐怕改这些人的判官簿也要忙上好一阵子。”
这鬼界毕竟不比人间有山有水,若天天只查数着通过奈何桥的鬼魂,总是有些无聊。云天青在鬼界徘徊了这么多年,性子也照比原来收敛了许多,况且胡闹之事,也无处去做。只得听着来往的小鬼和稍作留步的鬼魂胡乱讲的一些事。
“你说什么东海?”
“不知道什么原因,九天玄女判了整个门派的人压在东海之下,五百年后才能转世。这几天都忙着呢,你不走也没人管你,别添乱了。”
“我哪里给你们添过乱?”云天青双臂在胸前交叉,一副要理论清楚的模样。
小鬼们早就习惯了这个在鬼界赖了二十年的鬼魂,也不对他做太多理会。
“哎哎,别走啊。你们说的是哪个门派?”
“说了你能知道似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当初我也是……”
“告诉他也无妨。”为了堵住云天青的嘴,小鬼们赶紧打断了他的话。“那个门派叫琼什么……就是昆仑山上的那个门派。”
“琼华?”云天青心中一惊,脱口而出。
“就是那个。”小鬼们趁着云天青失神的片刻,匆匆走了。嘴里还念叨:“这人在鬼界待了十几年,愈发唠叨了。”
云天青只重重叹了一口气,便又恢复了之前的神态,挠挠头走了。
那日在转轮镜台见到天河,天青未曾料到那个野小子竟然闯来了鬼界,还有那么多人陪着他胡闹。和他同行的那两个孩子,怕是他的挚友。原本担心他一人在青鸾峰上,不免会有些寂寞,如今也放心了。之前的记忆,天河才不过齐他腰高,没想到已经长大了这么多,看来自己是在这里呆得久了点。
鬼界之中,时间的计算与人界并无二致,却无生老病死,不免让人产生永恒的错觉。云天青在其中度过了十几年的光阴,看着奈何桥边来往的孤魂,不禁感慨:“饮下那碗孟婆汤就什么都忘了。忘了也好,前世就这么放下。”虽然如此,自己却无论如何也放不下,更无心喝下那碗汤。如今,还要等多久呢?没有人知道。
云天青没有再去打探琼华派的消息。他不信命,如今却又觉得这一切在冥冥之中早就有了定数。依命,他要等下去;不依命,他仍然要等下去。既然如此,云天青也不再多想,依旧在鬼界乐得逍遥。
又不知过了多久,云天青一如往常在鬼界乱转。看到前面的红衣姑娘有些眼熟,不禁快走几步跟上前去打量。
“你是曾与天河同来的那位姑娘?”云天青的目光投向菱纱的背后,“那个野小子又惹什么事了?他人呢?”
“前辈,你误会了。这次我不是陪天河来的。”
“这么说,你已经……可惜了,年纪轻轻的。”
“前辈说什么哪,虽然您是天河的爹,但去世的时候年纪也不大吧。”
“这么说来,年纪应该和你相仿。那个时候天河才这么高。”说罢,云天青用手在他的肋下比划了一下。
菱纱见云天青眼中闪了一下,似乎陷入了回忆。从结识天河开始,一路走来确实听过不少人数落云天青的种种不是,但现在菱纱眼中,眼前这个让很多人记念的人只是天河的爹而已。
“前辈,天河让我来看看你。”
“那个小子,死都不让人死踏实。”
“不关天河的事,是我问他……”
“姑娘,你临死前和天河在一起?”
“从琼华之战以后,我就一直与天河住在青鸾峰上。紫英……”菱纱本想说自己过世后还有紫英照顾天河的生活,却突然记起天河嘱咐过如果见了爹不要提他失明,免得爹担心。但话已出口,她只得改口说:“紫英也住在一起。”
“紫英?就是上次我见到那个琼华派的弟子?”云天青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我上次看到那个小子一脸严肃,那个野小子和他在一起非憋坏了不可。不过也好,不像天河那般毛躁。”
二人相对无言。
“师兄……他怎么样了?”
“前辈,琼华一战过后玄霄被九天玄女压在了东海海底。期限遥遥,难道您要继续等下去?”
“那就接着等,也不是件了不得的事。”
菱纱听罢,叹了一口气。心念道,果然如天河所说,爹所决定之事便不会做半分更改。菱纱当时反问,你爹去世的时候你才多大,怎么能知道他的所想呢?天河盯着前方,过了半晌才回答,因为他是我爹。虽然相处时间不过短短几年,自己说这番话也没什么理由,但心里就是这么觉得。
“前辈,有一件事天河嘱咐我不要告诉你。”
“这野小子也大了,有心事了。”
“天河他想去东海。”
“东海?难道是去找师兄?”
菱纱点点头。
“我在这里,也帮不到他。既然他自己认定了,就去吧。”
菱纱回忆起几年前卷云台一战,只觉得无比遥远飘渺。反观云天青的侧脸,她不经意道了一声“天河……”
“你喜欢天河?”
菱纱听到云天青如此发问,脸面一红。连忙转过头,不去看云天青也不作答。
“璃儿还好吗?”云天青看菱纱这般模样,也不再多问,转而询问梦璃。
菱纱将上次离了鬼界后所发生的一切向云天青一一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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