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奇妙的四人独奏 作者: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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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便这样瞪着传出水声的门,寄望里面的内容能凭空消失就好。
「喂!」突然教授的一声怒吼又再袭来。
余顺明看着面前这个在腰间围着一圈白毛巾的男人,却只懂发傻的笑笑,似乎并无任何其他多馀的感情。
「你不也要洗洗吗?」教授出手拍拍他的肩膀,半是催促的把他赶往浴室里头。
与其说是关心,无宁是出於教授的洁癖。余顺明对於越来越能够冷静分析的自己亦已感到烦厌。然而这时内心的所有抗争全都与此无关,他不过不想自己一个人而已。比起其他更值得在意的事,他只是不想独处而已。
可当他以近乎绝望的心情往教授看去时,对方并没有摄取他眼神间透露的含意。只是把他推一推,使余顺明的视线稍有偏离,好便显得与己无关:「怎麽了,你不是想要不洗澡这麽脏吧?」
语气间的责备与厌弃之情已是昭然若揭,他又何必再去掉脸呢?余顺明只会笑着摇摇头,转身便把自己关在密室之中。走的时候猫还在脚边喵喵叫,教授却扬扬眉轻细的关门把所有事物都隔绝在外。
他不懂得这种心情是基於什麽。
或者他本来就不在乎?
抑或其实他也把这当成是一场轻松的游戏。
余顺明无法明白那一片淤血的意义。那一片待在教授後颈,并非自己所留下的哑红色泽,到底对他造成了什麽损害。
那时他根本无法计算出来。莲蓬头喷射出的水还没沾到身体,就被地面吸引过去,冲冲的流向排水口里头。
3:2
比预定时间迟到十五分钟,他想这就是教授怠慢他的证据。
而这时他当然还记得,教授身上有留下过他人的吻痕。
可余顺明还是笑了,就在教授与他视线相接时哈哈傻笑出来。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想必是不会得到原谅。可没想到就在擦身而过的一刻,教授却暗地里送上一记柔中带刚的肘挫。
看着对方一副傲然而去的陌路人模样,余顺明亦只好抱着肚子笑笑,便又从後追了上去。
这是种不正常的关系。
「我知道。」他开始发现无论向教授作出任何提议,也只会得到一样的回答。
教授慢条斯理地把下一口汤送入嘴中,余顺明亦只好心不在弦的搅动汤匙以陪衬这优雅举动。无论於公於私他们都像银匙下的忌廉汤一样停滞不前。一不小心便会凝结成黏腻的白,以另一种形式迎接永恒。
余顺明至今仍说不清楚,他到底是不在乎还是其他。只是这件事应该到此为止了,无谓挖掘更深的互相伤害,或是更糟糕的,自我伤害的事实。
因为不管怎样,现在待在教授身边的人就只有他一个而已。
「呵呵,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吗?」於是他又傻笑了。只需扮演好别人眼中一贯的傻角色,纵使被无视,亦不致於完全消失。
同时他亦知道再这样下去只是自取其辱:「不过三天连演全出的《桃花扇》可是很罕有的,要不......」
「我已经看过了。」教授把玉指伸向松软的餐包,盯了余顺明一眼,又自觉掉脸的往旁边看去。
不过......他都经已把票买好了。
这句愚蠢的话余顺明当然没说。诚然把大半个月的薪水浪费在自己毫无兴趣的项目上这种蠢事,不乏有人会予以嘲笑,并加以鄙视的。然而余顺明又在乎这些吗?他开始不再明白自己。明明做错事的不是他,为何现在又要竭力去修补关系?明明,明明......只要他不说,他们亦无需花费任何心思去修补关系。
同时他亦开始了解,这种事毕竟不如常人所说那样。
除了懦弱与无能以外,他知道再无别的评价称身。可亦无人比他更为明了,所谓的了断到底意味着些什麽。这终归不是一纸契约,并非因着履行了什麽,违反了什麽而导致各走各路。
好,不管怎样说,他只是想得到「这种做是对的」应同。
然而事情却完全往相反的方向进发。
「喵,喵。」
余顺明低头看向乖乖地坐在石阶上的猫,猫亦抬头向他放出水润润的光泽。一瞬间他联想到寂寞,而或许他是最无资格去述说这种感情的人。猫雪白的胖掌肆无忌惮地踏在他的手上,石阶上的冰冷迅即与此形成强烈的温差,此与及苦恼随而煎熬出让人难以忍受的郁结。
猫没有名字,它只是随着缘深缘浅而浮现的物种。而他呢?他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只是一种叫「人类」的生物。就在教授的门前他行迹可疑,而他亦预言往後会更为不堪。
从冬天到春天一切只是更为寒冷,余顺明抱住了自己的猫,盯着空气中飘流的黄毛发呆。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还会出现,即使来了对方也只会以为他只是想要做爱。确实他是渴望拥抱他的,然而在并未确定什麽以前,他不希望因此增加焦躁後离开。此时他亦意识到,为何人类总爱对那些阿猫阿狗倍显爱心。亦唯有如此,他们才能在不用猜度他人的环境下感到安心。
「你在这里干什麽?」
抬头,他在看教授,猫亦在看他。然而他还是笑了,就像最没有原则的太阳花一样,为着他人的飘拂而扭曲服从。
教授还是穿着他最为自豪的灰色西装,内里衬一件纯白背心,提起那笔直立挺的西装裤昂首前行。他自有他的骄傲,就像他上轻巧转动的锁匙一样,都只能是属於他自己的事物。而这一切,都是不容许余顺明接触的。
「你不是能自己开门吗,怎麽坐在这里?」教授偏身打开了门,猫在一瞬间便从那窄小的夹缝溜进去,还回头去唤余顺明。
余顺明看着空空如的怀抱,偏头又见那一丝不究的西装裤上也沾满猫毛。忍不住便笑了,开口也是傻话:「我怕你生气。」
对。从来都只有他畏首畏尾的在怕些什麽。
因为他并没有生气的立场。
「你看来有点不对劲。」教授说着罕有的话,下一秒便把手心递到他面前来。「生病了吗?」
又怕会是昙花一现,余顺明慌忙伸手去把他抓紧。最近教他担惊受怕的事着实太多,也怪不得他毫无骨气地向别人俯首称臣。他边走边凝视着教授的背,未几就被一种近似着魔的感情占据,也顾不得门户关妥与否,就此张臂把那个背影吞噬。
「喂?」教授稍带怪责的呼声亦马上被吞没。
他就这样紧抱着他,像是要使对方窒息一样紧抱着他。跌坐在地上深陷其中,教授的脸渐渐在胸口隐没,剩下花白的头发在外飘扬。因而他亦变成了某种毛茸茸的物种,除了抚慰人心以外再无别的功能。
安静地平顺着他的心,不再做任何伤害他的事。如此他才会不感到害怕,为着这种关系内外的感受万箭穿心。
「教授,教授。」
他有如牙牙学语一样不断地呼唤着他。别无其他,只在传递着某种纯粹的感情。
不过因为不相信,所以教授也无法识别。於是不名的感情只好就此烟灭。教授只是在想,对方究竟在要求着自己可以做的事,还是不乐意做的事?
纵使在除了对方的气息别无空气的困迫内,教授所思考的亦是同样的事。
「想做了吗?」正如他所说过的一样,除了做爱他们再无别的事可做。
余顺明放开了他,即使有一种被推开的错觉,教授也并没有在意。因为很快那双懵懂的眼睛又凝视着自己,就像他带来的那头畜生一样无知而愚昧。
教授吞吞口水湿润了喉咙,缓淡平细地说出,应当被视为猥亵浅陋的言语:「想做就舔我。」
在硬绷绷的地板上余顺明爬向了他,温厚有力的手熟练地推开了他的大腿。他蹲在教授跨下去解开烦人的拉链,露出了无论说什麽都会照办的温驯表情。教授一边嘲笑他的愚昧,一边又享受着他的无知,唯有这种碰触才能使他安心的那样把大腿环在余顺明的肩膀上。
他不知道这样纵乐可能会引致某一方受伤。或者是他的,或许是别人。
不过这些他都不太在乎。
3:3
「喂﹗」
在这一声开口以前,所有的东西都已离他而去。阳光、身影、气味、吵闹......轻巧地一下子便被屏除于门外。半裸的教授从床被中爬起来,不,似乎他并不是唯一被遗留下的事物。
「喵。」
教授垂顾着地上毛茸茸的生物,一边提问:「饿了吗?」
他先用脚尖试探地面的温度,未几却仓猝的掉了下去。教授伏在被子上聆听猫的脚步声,隐约地生出不愿意承认自己惨状的心情。可他仍然顽固地从被子上站起来,走向衣柜摸出日前已配搭好的衣物穿上。
衣柜深藏于墙壁之中彷佛无形,一如人的心思一样难以辨识。他走了两步,仍旧穿上湖水绿色的羊毛短袜,就像其它得礼而老旧的事物般,忽略时间与气候的转变地依然固我。
也许是时候要考虑今天清晨发生的事。基于接待重要客人的需要,教授有想过要向余顺明发下一道「八点半前离开」的懿旨。然而那位卑微的奴才却已先行告退了,现在也就成了寻不着边际的云彩。
某一种感情又充满在咽喉间。然而教授的学养也便太过专门,以至良久也无法解释这到底所为何事。
「喵。」
猫爬在床被上嘻嘻哈哈地耍乐。纵使是重复这种单调乏味的声音,仍能教人阅读出个中感情。教授感觉猫是笑了,他无法用科学的理据说明,正如前所说那并非他擅长的学科一样,他只是单纯地用想象赋予以猫独立的人格。
或许当中又有语病了,可教授也并不在乎。这是一种类近自暴自弃的举动。然而教授在回忆起性爱的余韵间,仍无法整理出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的确是让人灰心丧气的打击。
过多的时间浪费在无关重要的闲人身上,教授是时候对衣摆作出最后的烫压,起来迎接踏碎了铃声的客人。
自然那又是另一段故事。
「早安。」
「怎么会是你?」教授坦率地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
「人生不是有惊奇才显得可贵吗?」隐藏在雷克帽下的一张脸笑笑,闲散在颈后的马尾挥动了风一同走进室内。「而且有关那个人的事,一向不就是由我代劳的吗?你最清楚,他害羞。」
客人卑鄙的笑笑,一边依照教授的礼仪脱下了帽子。他把织着啡黑千鸟纹图案的帽子放在手上把玩,一点也不在意泄露年龄的银发在空气中闪闪发亮。
教授板着脸把客人邀到饭厅的椅子坐下,似乎是有意让客人离过,才会舍近图远的选择了硬绷绷的木椅。
客人也就顺着他的意思坐下,漫无目的地享受对方的打量以后,也没有主动说出造访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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