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纲短篇集]爱或死的俳句 作者:小砂
Tags:少年漫 家教
荒废的乐园里看不到半点人烟,墙上的瓷砖剥落了大半,无一块完整的玻璃。此番情景在秋日看来更显萧条。泽田纲吉踩著地上的杂物与瓷砖碎屑,一步步挪著向前。
以前这里有植物展览,这里以前有海盗船,这里有云霄飞车。泽田纲吉一一在心里默默回忆著。
一直往前走,会有个马戏场。泽田纲吉走了很久,终於发现自己的记忆没有错,果然是有马戏场。
马戏场的大门已经损坏,座位上落满了灰尘。泽田纲吉没有理会这些,他随意找个座位坐下,轻轻地阖起眼。
舞台上空空如也,昔日手执魔棒向人们展示奇妙世界的魔术师已然不复存在。
泽田纲吉记得很多年前,他经常随著父母来这里观看表演。他的母亲总是温柔的为他讲解一些事,他的父亲虽然总是一副憨憨的样子,经常念叨著纲吉不懂的东西,可他很疼纲吉。纲吉的小手指著卖面具的售货员开心的大叫时,父亲便会毫不犹豫地买给他。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十岁。那一年,黑曜乐园关闭了。
昔日欢快的场景一幕幕在脑海里重复,像是一叠叠厚重老旧的照片,纷纷乱乱朝他脸上砸来,弄得他连呼吸都困难。
最终泽田纲吉“唰”地站起,踉跄地逃离。
他又想起了不该回想的东西。
所谓回忆这种东西,就是撕扯现在躯体的利器。过去越甜蜜温暖它便越加锋利,活生生地摧毁人相信未来的勇气。
很久以前就有人告诉他,不要沈溺於过去,只想著现在就好。那个人,是云雀恭弥。
泽田纲吉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不听别人话的坏孩子。
夕阳的余辉洒满屋子,柜子上的招财猫笑容憨厚,茶杯放置在桌上很久,却无人品赏。
男人靠著椅背慵懒的翻阅著文件。敲门声响起时,他正好打了个哈欠。
“进来吧。”
“恭先生。”草壁哲夫微微低头。
“东西。”云雀恭弥用下巴指指桌子,示意他把东西放在桌上。
“好的。”草壁哲夫毕恭毕敬地把纸袋放在办公桌上,随後问:“我可以离开了麽?”
云雀恭弥点了点头。
草壁哲夫犹豫了几分,叹了口气,还是说:“恭先生,其实一直都是那个叫六道骸的人主动跟著泽田先生,你不用太──”
“出去吧。”淡淡的口吻,却是命令。
草壁哲夫又叹了口气,有些不甘心地离开了。
云雀恭弥的椅子後是宽大的落地窗,黄昏如血般的光线倾在他背上,而他逆著光。少顷,他微微侧头,光线爬上他的左半张脸。
草壁哲夫离开很久後,他才拆开纸袋看。
纸袋里是一沓照片。他的爱人,和另一个男人。
多是两人一前一後走著的场景,抑或是并肩站著。几天来,草壁哲夫跟著这两人,拍了不少照片。放在手里,分量十足。
云雀恭弥一张一张翻阅,然後,他看到了那张照片。
六道骸靠著泽田纲吉睡觉的照片。
云雀恭弥很少照镜子,而此刻也没人提醒他,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眉头越蹙越紧。说起来,云雀恭弥其实是个很小气的男人。他讨厌看到自己的爱人和别人有任何的亲密的举动,也不喜欢自己的爱人把过多的心思放在朋友身上。
每次看到泽田纲吉和朋友勾肩搭背,他都会上前,打开那只放在泽田泽田纲吉肩上的手,并朝对方投以冷冷的视线。
那时的心情,多半是愤怒吧。
可此时的云雀恭弥却一点怒气都没有,他惊讶於自己的平静。
或许不能称之为平静,但他至少知道自己此刻没有再生气。他一点都不愤怒,只是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感情在心头萦绕不散。
云雀恭弥不迟钝,可是他确实是过了很久以後才明白自己当时是怎样的情感。
他是在,害怕。
泛黄的树叶悠然飘落。
天色渐渐归於岑暗,台灯的开关就在手边,可是他懒得动一下。屋子里暗极了。
借著最後一点微光,他望向手里的照片。
照片上,黑发男子靠在褐发少年的肩上,沈沈地睡著。褐发少年的的嘴唇紧紧抿著,看得出来很紧张,一种难以形容的情愫在他眼里流转。从来都是慌乱无措,没有主见的泽田纲吉在照片上流露出那麽坚定的表情,像是在承担著什麽,保护著什麽。
他承担著六道骸的全部,那个弱小的泽田纲吉试图保护的人,是坐在他身边的男人,六道骸。
云雀恭弥突然想起草壁哲夫临走时说的话,不由得自嘲一笑。常言道旁观者清,可有时旁人并不能参透个中真相。泽田纲吉是否喜欢过云雀恭弥,只有云雀恭弥最清楚。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向外面的风景。
刚刚升起的月亮晕出微光,光打在他身上,在地上投出淡淡的影子,显得如此寂寥。
最终,他走到垃圾桶边,把照片扔进去,再也没看一眼。
{第三片}
“恭弥,今天我一直在家没有出门,你什麽时候回来?”
“今天很忙,你不用等我了。”听筒里传来男人有些倦惫的声音。
泽田纲吉还想说些什麽,却被对方打断:“外卖已经帮你叫好了,没什麽事的话我挂电话了。”说完後,云雀恭弥真的果断挂断电话。
“恭……”少年最後发出的音节被阻断在彼端。
天黑的越来越早,才六点四十,天色便呈现出暗青色。泽田纲吉听著电话里一声声忙音,愣了很久,才迟疑地放下电话。过了会,他踱到开关处,把灯打开。日光灯哗的亮起,一瞬间觉得刺眼。灯光明亮,却没法使他的眼睛亮一分。
云雀恭弥借口工作忙不回家,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起初泽田纲吉以为他还在生自己那晚夜不归宿的气,所以每次到家,都要用家里的座机给他打电话,周末时也会打电话告诉他自己一直在家没出门。
努力地向他传达著:自己今天也有乖乖地听他的话。
外卖送来了,可是泽田纲吉没有胃口吃任何东西,只是呆滞地望著晚餐。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时候,他不小心又认为自己成了孤身一人。
夜里,泽田纲吉被噩梦惊醒。他忘了自己多少次做这样的梦了。
梦里,他在不断的下沈,沈向不可知的深渊。
下坠,下坠,没有尽头。
如同初见他时看到的幻觉。
被噩梦惊醒的那一刻他听到了门铃声。
开门,发现是六道骸。真好笑,仿佛那个噩梦是六道骸为他带来的。
深夜的院子里很凉,泽田纲吉只穿了睡衣,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站在门口的六道骸似是在微笑著。周围很暗,所以看不甚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不请我进去麽。”六道骸作势要进来。
“别进来!”泽田纲吉突然爆发出这麽一句。
还没等六道骸作出什麽反应,他便又改口道:“不,请进。”
他进了他家。
泽田纲吉的最後一道防线破裂。
夜色岑寂,院子里的灯晕染出橘色的光。秋末,再也听不到虫子鸣叫声,只能听到潺潺水流。
六道骸环顾著院子里的一切,最後看向泽田纲吉的睡衣。那是一件印满了兔子图案的可爱睡衣。
这是云雀恭弥买给他的睡衣。某种程度上讲,那个男人是存有一些恶趣味的。
泽田纲吉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催促著:“很冷,进屋子吧。”
“嗯。”六道骸应道。
“呃,六道骸你这麽晚来有什麽事麽?还有你到底是怎麽知道我家地址的啊。”进屋後,泽田纲吉忐忑不安地问道。
“纲吉君,你说,世界上为什麽会有周末这种东西存在?”六道骸蹙著眉。
“诶?”泽田纲吉很是惊讶六道骸的提问,可他还是努力思索了一番,然後告诉他:“这种事不是很久以前就如此了麽?”
“我讨厌周末,讨厌发明周末的祖先。”六道骸此时竟像一个别扭的小孩。
“哈。”泽田纲吉摆摆手,“周末是让大家休息的嘛,平日里学习工作那麽辛苦,所以自然需要假期来休息了。你为什麽会讨厌休息日啊,真是怪人。”
“因为我周末会更累,找遍了这个城市都找不到纲吉君的身影,我讨厌它。”六道骸望向泽田纲吉,然後他看见,泽田纲吉果然如他所料的那般,迅速地陷入慌乱。
“你在胡乱说些什麽啊,六道骸!”
“我是认真的。因为太想见纲吉君,所以我来到这里。”
“要喝水麽?“泽田纲吉压抑著自己的紧张,把茶水递送到他面前。
“不要。”六道骸把杯子打翻在地。茶杯摔在地板上,碎成好几块。浅绿色的液体流了出来。泽田纲吉“吓”了一声,低头看著地上的碎片与污渍。
“不用捡了。”
“啊?”
六道骸伸手抓紧泽田纲吉的後脖颈,把他拉向自己。
呼吸突然停止,泽田纲吉没有反应过来。他眨了好几次眼,才发现自己是被六道骸吻住了。
细细碎碎的轻点,六道骸的吻很温柔,舌尖轻轻探入,泽田纲吉死死地闭起眼睛,浑身僵硬。秋日的夜晚是如此安静,一丝风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听到了叶子落地的声音。
这是一次优雅的索取,一场温柔的掠夺。细腻绵长,令人难以自拔。
六道骸的手不安分的滑入泽田纲吉的衣衫。
下一秒。
泽田纲吉猛地推开了他。
“怎麽,只进行到这里麽,纲吉君?”
“六道骸,你马上离开这里!”泽田纲吉捂著嘴喊道,身体微微颤抖。
“kufufufu,离开?你已经离不开我了吧,泽田纲吉。”六道骸的眼里满是嘲讽,“你爱我。”
把心给他。
把身体给他。
然後把生命也给他。
不可以的。
泽田纲吉喘著气,看向六道骸。他在六道骸的眼里看到一个无比狼狈,衣衫不整的自己。
他突然觉得羞愧,有点不明白自己刚才在做什麽。
做什麽?是在做对不起恭弥的事啊。
草壁哲夫拿了毯子,蹑手蹑脚走向云雀恭弥的办公桌。伏案工作到很晚的云雀恭弥终於还是睡著了,他伏在桌上,沈沈地睡著。尽管草壁哲夫已经很小心地不发出一点声音,可还是吵醒了生性警觉的云雀恭弥。
“恭先生,我只是要帮你盖条毯子……”草壁哲夫揉著脸上的青紫处,委屈道。
云雀恭弥冷哼著。
“恭先生,这麽晚了,您还不回家麽?”
“你管的太多了,还想被咬杀吗?”
“不……不想。”
云雀恭弥喝一口桌上早已凉透的茶,继续工作。
他不想见泽田纲吉,所以便一直躲避著。偶尔他会嘲笑自己,居然会做出这等懦弱之事。可嘲笑过後,他仍在做著这件被自己鄙夷的事。
每次见到泽田纲吉,他便会冒出一个念头:纲吉不久之後就会离开这个家了。这样的念头来得匆忙,可每次都能从他身上带走一些东西。
六道骸朝他逼近,泽田纲吉一步步後退,直到身体触到冰冷的墙壁,无路可退。他鼻腔酸楚,在心里一遍遍呐喊著“别过来。”
别过来,别过来。
再靠近的话,自己会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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