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纲短篇集]爱或死的俳句 作者:小砂
Tags:少年漫 家教
然而打开字典的那刻他愣住了。
字典里夹著一束又一束雏菊的干花朵。被书页吸走了水分,形状却还在,一朵朵在阳光下绽放著其美丽的姿态。明明那麽温暖的颜色,却看得他眼睛发疼。
泽田纲吉那个蠢货啊。
07
随著血液的流失,身体越来越冷了,六道骸甚至感觉有什麽在一点点从身体剥离出去。是灵魂麽。六道骸本不信这一套的,如今却有点相信了。
这一天本来就很冷,几乎接近零度。这里很少有这麽冷的冬天。
他真的要死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毁灭这个没有光存在的世界。
他这一生好像一直是这样,半吊子。想做的都没有做到。
对於自己的信念是这样,因为遇到了一束光就放弃了缠绕了他十多年的执念。
对於仇恨也是这样,他本想毁灭一切的,可他没有做到。
对於同伴也是这样,明明答应他们要带领他们得到一切,却害得他们丢了性命。
他辜负了很多,包括自己的心──
因为直到死前他才发现从前对於泽田纲吉的种种执念种种保护种种行为,不过是因为他爱他。
这一天太冷,或许就是这样的温度,让他可以真正冷静地想明白了那个一直不敢想的问题。
他爱他。
他爱他。
FIN
作者有话要说:
☆、晨昏线
────昼。
冬天到来以後泽田纲吉赖床的本事愈发见长,闹锺每响一次他都迅速按掉继续睡去,眼看著就要迟到,六道骸忍无可忍,只得把冰凉的手塞进少年的被窝。
这突如其来的凉意很快让泽田纲吉从朦胧中惊醒,他脾气好并未生气,反而在被窝里拉起六道骸冰凉的手,眯著眼睛问对方几点。
他的手相当温暖,比暖气还要好使,六道骸冰凉的手也跟著暖了起来。
停了会,他抽出手,冷面告诉少年若再不起身他就先一步去学校了。
“哎──骸真无情呢。”
当然六道骸只是说说而已,细算下来他一年到头说了无数次这样的话但一次也没这麽做过。而泽田纲吉的赖床也是有原因的,他每晚都熬夜攻克数学和外语,卧房的灯通常亮到凌晨一点以後,早上起不来实属正常。
自从升入三年级後班里的气氛就紧张了起来,每个人都是高度紧绷的状态,面上永远是睡眼惺忪,当然这种紧张程度随著A-F班逐步递减,到了泽田纲吉所在的D班,这种紧张气氛已经所剩无几,泽田纲吉大概是他们班里最刻苦的学生了,可惜成绩始终不理想。
这种事情真的和智商有莫大的关系。六道骸虽然在心里这麽认为,但并未和泽田纲吉说过。
早上温度很低,冷风扑面而来,泽田纲吉坐在後座不住地搓著手,骑车的六道骸双手冻得通红,他不喜欢戴那些笨拙的棉手套所以总是赤手骑车,泽田纲吉劝了很多次都无果只得放弃。
“骸,这次测验我数学比上次涨了六分。”泽田纲吉突然开口。
“是麽。”
“不过外语还是老样子,哎。”
少年微微的叹息声隔著口罩传来,六道骸可以根据这声叹息想象到他脸上丧气的表情。他难得开口安慰:“还有多半个月,只要努力就好。”
“希望吧。”骸这句不著调的安慰竟然让他又恢复了活力,他露出笑容,虽然六道骸看不到,但能感应到。
A班与D班不在同一楼层,所以他们在学校几乎见不到彼此,泽田纲吉只有做课间操时能远远望一眼混迹在A班里一脸不耐烦懒洋洋挥动胳膊的骸,他的动作松散地像是在打醉拳什麽的,泽田纲吉觉得有些好笑,但看了三年不知不觉竟学了他,两人动作如出一辙。如同他的影子。
外语课对於泽田纲吉是折磨,事实上除了国语以外的课程他学得都很吃力,外语尤甚。那是来自天外的异种符号,就算泽田纲吉死记硬背把单词全记下来,也还是看不懂句子的意思。六道骸就不同了,他不止外语分数高,还能说一口流利的美式口语,完全没有日本人说英语时的蹩脚。
此时老师在讲解上次的测验题,泽田纲吉则拼命在下面做著笔记,老师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快速记在了本子上,也不管是否理解,所以很多时候把老师说的废话也记在了本子上。
譬如说,翻开他笔记本的第三页,上面有几行奇怪的不知所谓的句子,大意是对当代年轻人很失望,这群人整天只顾著寻找伴侣,在网上口出狂言,混夜店做援交等等,丝毫不履行自己对社会的责任……
这一连串的话过後,才又回到先前的“liability”这个单词的用法上。这个老师有了名的废话多,可怜泽田纲吉兢兢业业记了一整个笔记本,里面就有三分之一是那位师长的琐事废话。
下午放学後泽田纲吉照例要参加补习班,一直到晚上十点半才结束,六道骸坚持不参加补习班大概是怕花钱吧,泽田纲吉可以理解六道骸不愿给泽田家增加负担的想法,那人一向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也不愿被别人麻烦。
泽田纲吉有时会想,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否错了。六道骸是那麽骄傲的一个人,让他寄人篱下总有点折断他翅膀的意味,所以他变了,不像从前那样不留情面,变得谦虚有礼,尤其是面对泽田奈奈的时候。
从补习班出来後泽田纲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天气预报说这几日有大风诚然不假,冬天的风简直要人命,冷冽如刀,刀刀刺骨。不一会他的脸就被风刮地通红,远处光秃秃的树下站著那个熟悉的身影,靛蓝色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却一点都不显狼狈,那人不论何时都一副优雅的模样,像个隐藏在俗世里的华丽贵公子。
风声如噎,泽田纲吉加快脚步走到六道骸身边,把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为他系上。六道骸果然和平时一样没有戴任何御寒的衣帽,六道骸对此的解释是那些东西太丑了,他不喜欢把自己裹得像熊一样,很可笑。他戳戳泽田纲吉,然後说你真的很像一只熊。
“晚上谁也看不见谁啦。”泽田纲吉不顾他的反对,把身上戴的耳暖,帽子全给了六道骸。
六道骸皱皱眉,但也没说什麽,载著他回去了。
六道骸先前在离这儿很远的快餐店打工,要一直工作到晚上十二点,但自从上了三年级以後他就辞了那份工作转而在这边的便利店工作,然後十点结束工作过来载泽田纲吉一起回家。这让泽田纲吉有些内疚,他不希望六道骸为了他而改变自己一直以来的一切,无论是性格,习惯还是别的什麽。
他是因为想要报答泽田一家才会对自己如此迁就的。每每想到这些他就很痛苦,六道骸对此毫无察觉,他以为少年只会为课业烦恼,所以把早上安慰他的那一套又搬出了使了一遍。
可惜这次泽田纲吉并没有像上次那样露出开心的笑脸,依然愁眉未展,低头不语。
────夜。
昏黄的灯光照得人恹恹欲睡,即使关著门也能听到厨房滴滴答答的水声,那老旧的水龙头坏了快半年了都无人去修。
不知谁开了电视,嘈杂的声音传了进来。换了几十个台後,停留在了付费的成人电视台上,女人的呻吟声断断续续传出来。即使看不到画面也能想象到是怎样一副淫糜的恶心景象,六道骸皱著眉头,尽力将注意力集中在课本上。
好在不一会儿这些淫乱的声音便被外面的争吵声盖过,又不一会儿,争吵声渐渐演变成摔打声。不知又有什麽东西遭了秧。
六道骸在算术本上写下最後一个数字,然後关了台灯钻进被窝。外面的乒乓声好在这时停下了,取而代之的是女人的嘶吼:“你怎麽不去死啊!”
这句话过後突然安静了,期间抑或夹杂著几丝男人的轻笑与女人的低啜,这一切六道骸早已习惯,他塞上耳机睡去,耳边响起女歌手绵延的低音。
第二天六道骸在玄关口穿鞋准备出门的时候,卧房的门突然开了。女人顶著一头杂乱的头发和浓重的黑眼圈,睡衣上的图案被洗得发了白,她不知从哪摸出一支烟,边抽边对六道骸说:“喂,这个月我和你爸都没有赚到钱,你的学费怕是拿不出来了,要不你辍学吧。”
六道骸原本漫不惊心的神情有了些许变化,但还是冷冷淡淡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外面黑漆漆的云遮天蔽日,看来很快就会有一场暴雨降临人间。为了省钱他一直都是步行去学校,大概得四十分锺才能到,如此看来淋雨在所难免了。但是比起折返回家去拿伞,他情愿冒雨去学校。
女人早上的话让他心烦意乱,所以脚下步履有些凌乱。他不想辍学,只要半年就能毕业,他不想在这麽重要的时刻被迫放弃。
暴雨果不其然降临了,他把书包顶在头顶快速奔跑,衣服很快就湿透了,脸上的雨水刚刚垂落便又被淋湿,他只能用力抹一把脸视线才得以清晰。
这场雨害他迟到了,好在老师并未说什麽。他是学校有名的不良,老师不怎麽想惹他。
放学後他没有回家,而是和同年级的两个不良一起堵在了并盛中学门口,准备找个倒霉鬼来抢。他们干这样的勾当已经有两年了,最初是六道骸一人行动的,後来这两人跑来自称仰慕他已久愿意跟随他。六道骸没说什麽,默认了他们做随从。反正麽,这种事情人越多对他而言越有利。
六道骸一人蹲在巷子里啃巧克力,然後等著犬和千种带人过来,哦对了,犬和千种是那两人的名字。
不一会儿他们果然带了个倒霉鬼过来,六道骸远远看著那个倒霉鬼的身影,眯起了眼。那人一头棕色头发,体格看起来很弱,,个子还不到一米六,怀里抱著一大摞书颤颤巍巍随他们走过来,一双琥珀色的大眼惊魂未定,他发著抖,一个劲地请求对方放过自己。
待六道骸走到他面前时他眼里突然放出惊喜的光芒,六道骸还未来得及阻止他,他便已迫不及待喊出他名字:“骸!你怎麽会在这里?”
六道骸从没在谁眼里见过这麽欣喜若狂的光,像是漫画里那些眼里冒出闪亮星星的家夥们,但那些家夥通常只有看见大波美女才会有此反应,六道骸看著少年眼里倒映出的自己,有些不解。
“骸,我、我们好久不见啦……”少年显然忘记了自己此时的处境。
六道骸示意犬把他放开,然後不确定地喊出对方的名字:“泽田……纲……?”
“是泽田纲吉!”少年毫不在意对方不记得他名字这种事,开心地把名字报了一遍。
“哦。”
泽田纲吉看起来还有话要说,六道骸却摆摆手让犬他们放他走,显然不想同他过多纠缠。
“就这麽放他走?”犬不解,一旁的千种和平时一样沈默著,但也露出个疑惑的眼神。
“那就留件纪念品吧。”六道骸从少年怀里随手抽了本书扔给犬,自顾自离开了。
和泽田纲吉的相遇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於是他提前回家了。刚进门便看到玄关处摆著一双从未见过的男士皮鞋,隐约能听见卧室的动静。他只好退出来,坐在楼道上看著外面发呆。远处夕阳将云染成浓烈的红色,骤雨过後的树色更加青翠,浓重的绿衬著豔红构成的强烈的视觉冲击,像是一幅色泽豔丽的油画。楼下响起汽车发动机的嗡鸣声,一辆白色的货车满载著家具离开了。他们这里是廉租房,住户更换很是频繁,每隔几天就有人离开,也有人进来。六道家算是这里比较久的住户,足足五年了。
六道骸在门口待了半个小时房门才开,男人走出来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擦身而过的瞬间,他闻见男人身上沾染的香水味,那是他母亲一直用的味道。
俗不可耐的香气,太浓烈,每次闻到都让他的胃涌起强烈的翻腾感。
进门後女人倚在卧房门口,笑意满盈地数著钱,她似乎心情不错,所以还扬起脸对六道骸笑了笑:“这个月房租有著落了。”
六道骸点了点头,他盘算的是自己学费的事情。最後一学期的学费他还没交,老师催了他很多次,很难再拖下去了。
男人从六道骸的卧室走了出来,他一脸衰色,看到女人手里的钱时才笑逐颜开,他央求她给他点钱,很久没喝酒他肚子里的馋虫已急不可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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