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十年一梦 作者:檀英倚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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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一如既往的不反抗,也不说话,对这陌生的地方既没有惊慌也不好奇,只像无灵魂的人偶一样机械的维持着生活。
吃饭。
睡觉。
不言不语。
张云奕带他回来也有一个星期了,难得的没有对他的沉默不耐烦,只是每日每日都会来他房里与他说话谈笑,虽然大部分时候都像是在对着木桩自言自语。
与张起灵不同,张云奕即使是对着个木头桩子也能自得其乐的说上半天,话题从不重样,有些与吴邪有关,有些则天马行空,听上去荒谬至极,张云奕自己说完了甚至还会哈哈大笑。
吴邪只是在一边沉默的吃他的早点,偶尔喝些水。
但是他的身体很不好。
来的第七天因为下人新换的床单上浮着些微小的细尘,他躺在床上一直咳嗽,夜半时分,当
四周已是死一般的寂寂,只有他倒在床上,用力捂着嘴压抑愈演愈烈的咳嗽,一手死死的按住胸口,他咳的几乎呕血。
可是他却不知道喊人,甚至连离开那张床都做不到,只像肺痨积深的病人一样咳了半宿。
直到外出的张云奕回来,经过他的房门时才听到里面勉强压抑住的咳嗽。
一声一声,似是要将心都呕出来才罢休。
张云奕推门进去,看见整个瘦弱的小人蜷缩成可怜兮兮的一小团,缩在大床的最里面,背对着他咳得浑身颤抖,由于用力过猛而顶起单薄睡衣的肩胛骨虚弱的哆嗦着,简直如刀刻般瘦。
这几天中,吴邪第一次见到张云奕发了火。
他打开灯,将无处遁形的吴邪猛的翻过来,从床里面抱起他,脚步匆匆的踹开门走出房间,在夜深人静的走廊里怒吼,“人呢!都他妈死哪去了!他咳嗽成这样你们都耳聋了吗?!!”
他的脸冰冻如霜,难得的一丝笑意也没有,锁紧的眉目英俊严肃,一点也不像一个嬉皮笑脸的疯子。
那个时候,他为吴邪担忧,为吴邪发火的神色,像极了张起灵。
吴邪在咳嗽的肺部一片烧痛之中抬起头,借着走廊里昏沉的暗灯放肆痴迷的盯着张云奕的脸庞,和那布满了心疼忧虑的漆黑如墨的眼睛。
以前他不懂,总以为,那是因为情深。
小哥。
吴邪忽然抬手,用修长苍白的手指温柔的覆上张云奕犹在大喊大叫的嘴。
骤然安静下来的长廊里,只有吴邪渐渐缓慢下来的轻咳。
张云奕似乎也没想到怀中人竟会主动碰他,全然的愣在了原地,他低头看着吴邪,一双眼睛深沉静默,眼仁黑亮,目光灼灼的烫着吴邪的皮肤。
他用嘴唇轻轻吻了吻吴邪冰凉的手指,低声问他,“还是很难受吗?”
吴邪终于有了反应,缓慢的摇了摇头,轻轻回道,“好多了。”
轻如叹息的回答,竟让张云奕泛起火烧似的激动,他盯住他的眼睛,任凭泛滥的欣喜将他兜头淹没,“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张云奕咧开嘴笑起来,真心欢喜的模样像极了纯良无害的稚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部开坑!扇子很准时的吧~~为了自庆第四部开更,今日三更哦~~~
虐神马的,剧情急转直下神马的,来的更猛烈些吧啊哈哈哈哈哈哈~~~~~
欢迎吐槽,扇子兜好了围裙准备接了哦~~~
☆、死期
吴邪一口气哽住,又加急了咳嗽。
张云奕这才回过神来似的慌了手脚,抱着他飞奔下冰冷华丽的旋转楼梯,将他放在了皮质的柔软沙发上。
被他的喊叫吵醒的下人们此刻才慌慌张张的奔出来,迎面而来的第一个被张云奕回身怒视的目光吓得打了个哆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巴掌打倒在地,盛怒之下张云奕没留情面,直打得他嘴里吐出血,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张云奕冷冷的看他们,“废物!留你们在这里有什么用。”
一众下人一时之间都不敢进前了,全都吓得腿软,乌泱泱跪了一地,大厅里没有开灯,苍白的月光从宽大的窗口照进来,映射的众人更加惨无人色。
吴邪咳嗽着挣扎起身,拉了拉张云奕的手,张云奕感觉到了,立刻回头蹲下身去,将他摁倒在沙发上,“起来干什么,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吴邪摇头,边掩着嘴咳嗽边断断续续的说话,“你……咳咳……别怪他们,咳、咳咳,是我压着声音……他们……咳咳咳,他们才没听见的……”
他这残破的一生背负了很多条人命,自己如今已经是个时日无多的废人了,吴邪不想再牵连无辜,为自己陪葬。
张云奕捂住他的嘴,脸上是鲜有的焦急,“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别说话。”
接着他回头压着嗓子吼,“还愣着干什么!去拿水拿药,请医生来!”
“可是这个时候医生都——”
“去汪家请!这个时候不用他们他妈的什么时候用!”
“是是……”下人们打了个激灵,一哄而散忙自己的活计去了。
有一个人跑到开关处,手一慌张将大厅里全部的大灯打开了,一时之间亮如白昼,吴邪眼睛被亮光一刺,打了个哆嗦,紧紧闭住了眼睛,因为惊吓而下意识的轻叫了一声。
张云奕慌忙伸手遮在他眼睛上替他挡着,一边冲着开灯的人吼道,“蠢货!还不快关上!去开壁灯!”
那人更是惊恐,一下全关了灯,磕磕碰碰的往壁灯的方向跑去了。
微热的水送上来,张云奕将吴邪揽在怀里,慢慢喂他喝了水。
看着他的咳嗽渐渐平复下来,张云奕不自觉的松了口气,用手轻揉他的胸口,“这里疼吗?”
吴邪也不硬撑,低垂着眼眸点了点头。
张云奕皱着眉头,神情极不像他平常的样子,“疼就叫人啊,为什么要忍着。”
他低下头,非常认真小心的揉着他的胸口,“好点没?”
吴邪半天没说话,张云奕以为他不舒服,抬头去看他,却忽然撞上吴邪微凉的指尖,正抚上他眉间,仿佛见不得他皱眉,将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皱痕,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抹平了。
吴邪扬着病弱苍白的脸,一双眼睛被衬托得更加漆黑深沉,目光绵远迷离,那缠绕着的刻骨深情,一点一滴,几乎将张云奕一身的血肉筋骨融化在他的目光之中。
如此牵挂着迷。
但是张云奕非常清醒,他迷恋吴邪此刻的神色,迷恋他在月光中脆弱孤独的美,但是他知道,吴邪这样刻骨铭心看着、爱着的人,并不是他。
这事实他一早就知道,他也不很在意,谁说得到一个玩偶,还要连着心一起呢?
可是张云奕不得不承认,过去的他从未有一刻如今日这般,在吴邪茫然的透过他望向另一个人时,感觉到这么的烦躁厌弃。
他一直很喜欢吴邪这样苍白迷离的神情,而此刻却忽然恨起他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张云奕猛的站起来,从吴邪的目光中狼狈逃离。
正巧下人带着医生匆匆赶来,张云奕让了位置,守在一边脸色灰暗的看着医生治疗。
这已是痼疾,再高明的大夫也不过是留下几幅调养的中药,和一些应急的药丸。
医生是汪家人,他看了看张云奕的脸色,将他单独叫了出去。
朦胧夜色笼罩着两人,张云奕抱着臂在门口站着,虽然面对着医生,但是视线一直不自觉的向门里面望去,下人们准备了药,扶着吴邪坐起来吃了,张云奕只能看到他瘦削的背影,看不见他的表情,不知那药……会不会苦得难以下咽。
张云奕皱着眉头,有点后悔没有准备甜点了。
医生看他心不在焉,聊了些吴邪的病情,忽然话锋一转,冷眼看着他道,“你莫不是陷进去了吧。”
张云奕冷不丁遭此一问,竟愣了片刻才回神,勉强笑了一声,“开什么玩笑?!你看我是这种人吗?!”
那人不为所动,“我记得你以前最看不上为情爱所困的蠢货了……”
“我现在一样看不上!”张云奕皱起眉头,冷眼瞪他,“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他是你跟我们汪家合作的筹码,我们得确保万无一失,否则,你我的合作一笔勾销,他——也得让我们带走才行。”
“哼,放心吧,只有本大爷甩你们的份儿!”张云奕毫不担心的大笑两声,忽然又冷下脸去,“只是他——还能撑多久?”
医生模样的男人漫不经心的回道,“也就这么几年了吧。时间不多,你我都要抓紧了。”
“……我知道了。”
“张云奕,我再提醒你一遍,千万不能对他——”
张云奕冷淡的一挥手,打断他的叮嘱,径直转身走回房子,“送客。”
吴邪吃了药,已经蜷缩着在宽大的沙发里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养成了这样没有安全感的睡觉姿势。
张云奕心里泛起一点疼,他尽量轻的坐在沙发一边,浅眠的吴邪还是醒了,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看他。
张云奕想起医生的话。
“也就这么几年了吧。”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定了一个人的死期。
张云奕从前绝不会生出这样多余的感叹,他应该笑眯眯的看着吴邪,将那句话变本加厉的残忍的告诉他,然后欣赏他恐惧害怕的表情。
而他如今,竟然怎么都不忍心说出来了。
他只是在壁灯的柔光中俯身轻抚吴邪的脸颊,用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劝他,“夜深了,大厅里凉,去屋里睡吧。”
吴邪似乎咳了半宿已是倦极,听了也只是无声的合上眼睛。
张云奕尽量轻手轻脚的抱起他,并不带他去久无人居住的客房,而是抱去了自己的房间,吴邪刚被放到床上就感觉到了不同,他无力的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张云奕按住他,仍是柔声道,“睡吧,我在外面守着你。”
这一晚几乎用尽了张云奕一生的温柔和耐心。
而他犹不自知,只是满腹心事的给吴邪盖上被子,转身便离开,拉开门的瞬间,黑暗中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轻语,“谢谢。”
张云奕苦笑出声,“你这话,到底是对着谁说的?”
久久无声。
张云奕叹了口气,放弃的拉开门走出房间,合上门的时候,那声音终于又低低的传了出来。
“谢谢你,张云奕。”
“啪嗒”一声。
门合上了。
张云奕站在门外,抓着门把的手由于用力过猛而绷起青筋。
他准确的叫了自己的名字,在这一刻,至少在这一刻,吴邪感谢的人,是他张云奕,不是错觉,不是某个人的替身,就是他张云奕没错。
下人们战战兢兢的前来请示他还有没有别的工作,却发现他们喜怒无常的主人直挺挺的站在自己房间门外,一向只有讽刺大笑和阴冷视线的脸上,竟然浮起了真心欢喜的笑容,虽然俊美不可方物,却让人莫名的惊悚。
众人不得不怀疑张云奕是不是终于得了真正的失心疯了。
第二日,吴邪醒的很早。
他大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放空了一会儿,才慢慢爬起来,裹着睡衣推开门,一步刚迈出去,就看到张云奕难得的收了不正经笑容,倚着门边坐在冰凉的地板上,闭眼睡得很沉。
他抱着短刀在胸口,微微低着头,侧脸如刀刻,非常俊朗。
吴邪裹着睡衣,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无声地站着看男人的睡脸,看了很久很久。
他人生中第一次遇见张起灵时,那男人也是这样沉默的姿势,倚在破旧的墙边,沉睡的脸英俊高傲,不似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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