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十年一梦 作者:檀英倚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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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冬第一场雪降下时,吴邪已经可以随意跟着张云奕一起参与汪家的议事了,虽然汪家人对此表示不满,但是张云奕问他,“你想听吗?”
吴邪正捧着暖炉半窝在沙发里面闭目养神,听了只淡淡的不在意的回了句,“随便,对你有用的话就听呗。”
张云奕哈哈笑着抱了他,贴上他温热的手指,“议事厅有个不起眼的偏屋,你要想听,就去那里吧,我让人给你把房间暖热。”
“嗯。”吴邪困了似的应一声,毫不抗拒的歪头躺在他怀里,带着全然信任的舒适表情睡了过去。
张云奕的心柔软的像是泡沫,他吻着吴邪的头发,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他越来越过分的宠信。
虽说是听着,有好多次张云奕结束了事情后来找他,发现他早就躺在偏屋暖烘烘的地板上睡着了。
张云奕蹲下身去摸他的头发,逗弄他,“喂喂,小懒猫,要睡去床上睡啊,我让你来这里可不是专门给你睡觉的。”
他话虽这么说,却很知道吴邪嗜睡并不是因为懒散,他易倦,睡很多仍然觉得劳累,身体日渐消瘦。
长久的睡眠在蚕食吴邪的精力,他很恐惧有一天,吴邪会这么睡去,然后再也醒不来。
张云奕始终记得医生的话,却对此无能为力。
这有时会让他感到焦躁。
吴邪却宽心的很,天气不好的时候也从来不曾抱怨骨痛,吃好睡好,仿佛万事都与他无关。
霍秀秀的婚礼一推再推,张云奕知道她的用意,是在给张家拖时间,他本来做好了打算,一旦她打开了机关器再没有别的用处了,他第一个先杀了这个心怀鬼胎的丫头片子。
但是他现在却不敢了。
也许吴邪不会杀他,但他也绝不会原谅自己。
这种傻事他张云奕可不会干,他可不要落得跟张起灵一样的境地。
终于在一个微暖的冬日,霍秀秀的婚期定了下来,仓促的几天之后,吴邪神色庄重的穿上了黑色的正式西装,张云奕倚在门口看他将外套穿上,伸手挑了一条近黑的领带,忍不住道,“何必挑这个颜色,像参加葬礼似的,那丫头不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吗?”
吴邪顿了顿,仍然选了那条领带,慢慢的套在领子上,“嗯,她对我有恩,我当她是最亲的妹妹。”
就因为如此,也就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够明白对秀秀来说,今天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日子。
葬礼?
说得好啊张云奕。
张云奕看他忽然笑了,束好领带,吴邪回头对他说,“走吧。”
吴邪不确定自己今天去的如果真的是霍秀秀的葬礼,心情会不会有什么改变。
去看她的尸体,和去看她一脸端庄微笑的亲手埋葬自己的人生相比,哪一个会让他更痛?
吴邪真的说不准。
从黑色奔驰上下来,吴邪看着装点一新的名贵酒楼,无数上流人士身着华美衣裳,脸上带着一模一样的笑,缓步走向灯火辉煌音乐流淌的大厅,璀璨的光芒映射在众人脸上,一派喜气。
多么明亮,奢华,令人艳羡妒忌的……
漆黑墓穴啊。
作者有话要说:
☆、结发为夫妻
微雪的冬夜,红色的灯笼映着星星点点的雪花,看上去美不胜收,精致的管弦乐器的声音从酒楼里隐约飘出来,引得路人驻足踮脚向里面张望,啧啧称奇着议论这样大的排场,女方可真有幸,嫁了个有钱的丈夫。
如此长吁短叹一番,便耐不住寒冷脚步匆匆的离开,顷刻间便将这事抛之脑后,忧虑担心的仍然是这个月所剩无几的薪水,严厉的上司,无聊的工作,家里兴趣缺缺的黄脸婆。
那个嫁过去的姑娘是不是觉得幸福,奢华有礼的宾客是不是笑里藏刀,所有繁华景象的背后是不是杀意四伏,这些事不关己的东西,根本不会有人真的在乎。
这世上并没有什么所谓感同身受。
这世上真正能不离不弃陪着你走下去的,只有黑黑的,孤独的影子。
吴邪提不起笑脸来,索性就垂着头跟在张云奕身后走进去,掠过无数宾客,吴邪看到了倚在大厅门口的解语花,正端着一杯红酒发怔,一向温雅浅笑的脸上毫无表情。
吴邪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过去,却不想解语花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回过神来,重新浮起解家当家的淡笑,慢慢走到里面去了。
大红的请柬从他口袋里滑出来,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吴邪走过去把它从柔软名贵的地毯上捡起来,刚想叫住他,却发现微微打开的请帖边上多出了一列字。
女孩子清秀的笔迹,分不清是手写还是印上去的。
吴邪看着那句话,麻木许久的心像被撞了一下似的酸疼起来。
这句话吴邪的请柬上并没有,秀秀只写在了一张上面,送给了这个傻姑娘用尽了一生偷偷喜欢着的人。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的心意,小心翼翼珍藏了十几年的心意,就这么淡淡的铺在一张她与别人的婚书上,变成了一场黄粱美梦。
解语花一定不知道,这两句话不是写在每一张请柬上的,不是写给相互算计的未婚夫的,这两句话,是她亲手埋葬的自己此生唯一的愿望。
即使到了几乎诀别的地步,她仍然用了这样的方式,固执的一个人藏着这份爱恋,至死都不让他知道,哪怕她这样深刻眷恋着的人,也许根本不曾爱她。
吴邪合上请柬,紧走几步追上解语花,将请柬塞回他手里。
解语花无所谓的笑,“我以为什么大事呢,人都进来了,这东西也没什么用……”
“不!”吴邪的声音忽然大起来,抓着他的肩膀郑重的道,“你一定要收好!”
解语花微皱了眉,“吴邪,你干什么?”
“收好!”吴邪不顾四周看过来的视线,有些失控的吼道,“让你他妈的给我收好你个混蛋!”
解语花彻底的愣住,望着大口喘息着开始咳嗽的吴邪,轻声道,“好好,我收下就是了……你不要紧吧?”
吴邪扶着他的胳膊,咳得脸都红了。
在两人身后不远的地方,张起灵几乎是下意识的让人端上来一杯热水,拿到手里却猛然顿住了动作,接着他推到黑眼镜手里,示意他赶紧送去。
黑眼镜看好戏似的嘿嘿笑着,脚却没动,只用下巴往吴邪的方向努了一努,“不用你上赶着,人家有的是人伺候呢。”
张云奕已经穿过人流疾步走了过来,紧皱着眉头将他扶到一旁,熟练的摸出随身携带的药,让吴邪慢慢喝了,替他顺背的动作格外温柔。
“你瞧……哎哎!哑巴你去哪儿……这水怎么办哪?!”
张起灵没有理他,身形微动,他将自己隐没在了众人之中。
黑眼镜慢慢将杯子放在一旁的圆桌上,低低的叹了口气,喃喃自语,“疼吧,哑巴张,这还早呢,以后可有你疼的时候……”
他抬眼看向站在来往众人间神情落寞的解语花,咂了咂嘴,“这一个两个的,都算是什么命啊……”
婚礼照常举行,除了不知理由死活不肯过来的胖子之外,倒斗界的大家们几乎都到了,霍秀秀站在门外,她没有别的亲人,便让吴邪站在原本应该是父亲该站的位置,挽着他的胳膊,等待入场。
她的手一直在轻微颤抖。
吴邪感觉到了,对她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若后悔了,一切还可以挽回。”
秀秀勉强按住自己不安的手,神态却是轻松自在,“吴邪哥哥你又说傻话,这一切从我成为霍家当家那一刻起,就无法挽回了。”
吴邪不再多说,他默默握紧了秀秀冰冷的手指,以此安慰。
秀秀感激的回握住他,然后华丽的大门开启,璀璨琉璃的光芒中,吴邪挽着秀秀,微笑着沐浴旁人祝福艳羡的目光,迎着柔和的音乐大亮的灯光,一步一步,将她送往漆黑无光的墓冢。
他在驻台前停住,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将仍然怕得微微发抖的秀秀,交给了满腹心机等待着的男人。
他松开手,直到最后的最后,也没能让那只冷如冰冻的手有一丝温度。
秀秀的笑容却淡定从容,带着几分娇羞的新娘情态与对方互换了戒指,说着“我愿意。”
底下便人人称赞,称他们为神仙眷侣,百年好合的祝语不绝于耳,沉默的只有吴邪和解语花这一边。
小花从婚礼开始便不停的倒空着面前的酒杯,吴邪伸手去拦他时他已经微有醉意了,笑嘻嘻的推开吴邪的手,诉苦道,“再让我喝点吧,我嘴里发苦。”
舌尖之苦,是心上的苦啊。
吴邪无法,只得任他一杯一杯的往嘴里灌着,趴在桌子上说着些混乱不清的碎语,解语花从来未曾在外人面前这样失态。
然而等到一对新人换了衣服下来敬酒时,解语花突然坐直了身体,努力保持着神态清醒,稳稳端起了酒杯,温文浅笑着恭喜他们,秀秀站在相貌英俊的男人身旁,精致的妆容明艳无双,看不出一丝异样的神情,得体微笑着道谢。
新郎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情态亲昵的揽了秀秀的腰,“你先在这里应着,我去下那边,”还凑近了压着秀秀的耳朵说,“别喝太多哦。”
秀秀极力配合的甜蜜的笑了,轻推了他一把,“去吧,你也不要多喝。”
待他走开后秀秀才收回视线,不好意思的致歉,“花儿爷——”
“砰”——
秀秀的话还没说完,解语花手中的酒杯不知怎么的忽然碎开了,细碎的玻璃扎进他的手心里,血滴滴答答的顺着手指掉在地上。
吴邪在他身后,惊呼一声,“小花!”
秀秀也是一愣,连脸上的笑容都褪去了,只怔怔的立在原地看他。
比起骤然安静下来的众人的惊诧,解语花的态度像是只打碎了一个杯子一样轻松,笑意不减,脚步因为醉酒踉跄了一下,他用手扶住了桌子,嘻嘻笑着道歉,“你看,霍小姐,真对不住,我弄脏了地板,自、自罚一杯,刚刚的酒没喝成,再加一杯!一共……三杯,给你赔、赔罪……”
解语花满不在乎的用扎满了碎玻璃的手去拿酒瓶,感觉不到痛一样将酒瓶握得死死的,歪歪斜斜的往杯子里倒着酒,血液顺着冰冷的瓶身流下来,混着酒一起半泼半倒在杯中。
他执起酒杯,隔着琉璃色泽的杯中酒看对面女子模糊不清的脸庞,笑得有些失控,像个疯子,“霍小姐,啊不对,霍夫人……我祝、祝你们百年好合,长命百岁,白、白头偕老,儿孙……儿孙满堂——”
“够了,”霍秀秀皱着眉,将他已经举到嘴边的酒压下,强行将杯子从他血淋淋的手里夺过来,“花儿爷已经醉得太厉害了,吴邪哥哥,麻烦你带他去醒醒酒,包扎伤口。”
吴邪应了一声,扶住了仍然在模模糊糊寻找酒杯的解语花,担忧的看了一眼秀秀,“你一个人可以吗?”
秀秀便重新笑了,“这话说的,好像我什么时候不是一个人了似的。”
吴邪被刺得一痛,拉起解语花慢慢走上长廊,带他到了洗手间,折腾着给他清洗了伤口,叫人来给他把手包扎好,解语花却已经横在客房的床上沉沉睡去了。
吴邪拉松了领带,颓然坐在他身边,觉得疲倦的不行,什么事情都不想做了。
沉默中只能听见解语花时不时的酒后乱语,吴邪凝神去听,却只听到零碎的几句,“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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