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十年一梦 作者:檀英倚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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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本来已经推开门了,听见这话猛地转过身来,不可置信的盯着吴邪毫无波澜的眼睛看了许久,终是找不到任何情绪。
那不是因为羞于关心而说出的掩饰理由,那是真心实意的觉得麻烦厌弃,这其中的差别,他听得出来,其他人也听得出来。
胖子过去一直以为吴邪就算再怎么倔强嘴硬,心里仍然是在乎小哥的,他以为,他足够了解这个骨子里始终天真无邪的男人,无论他在世人口中变得如何狠辣果决,如何令人敬畏,在胖子心里,从来没有觉得他有一刻陌生遥远。
但是此刻,他无法叫眼前神色冷淡的人为“天真”。
即使他现在已经不再位高权重,已经不再用利落无情的手腕对付自己的敌人。
他认识到吴邪已经不再“天真”这一点,只是通过这么平淡无奇的一句话。
胖子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
比起早已认可这一事实的其他人而言,他只不过稍稍……晚了这么些年……罢了。
沙沙的雨声从大敞的门外带进来萧索寒凉的雨气,空荡的奢华大厅里,只有张起灵俯身捡起了伞,他的脸亘古沉默,看不出一丝情绪,自始至终没有抬头看向吴邪,张起灵撑开伞,旁若无人的走进了雨里。
作者有话要说:
☆、塌方
雨丝连接天地,半个钟头过去,乌云退散,这湿冷的雨才停下。
汪家的古宅里,所有的人几乎都集合完毕了,车队在外面候着,不多久一辆型号截然不同的越野开了进来,胖子兴致勃勃的拍了拍前盖,“终于算是赶上了!”
汪家中看似是头目的男人皱了眉,“我说过不能用自己的装备车辆,胖爷难道忘记了吗?!”
“呸!老子才不要坐你们开的车,谁知道你们这帮狗崽子会怎么阴你胖爷!”
“可是——”
“你放心!胖爷我还是懂规矩的,这车是新月酒店的,你们看车牌就知道!胖爷我也不是不讲信誉,不过是加一辆车,让老子心里开着痛快些!”
男人沉默的思考了许久才转头对张云奕道,“去检查装备车辆,每一个人、每一辆车都要仔细检查。”
张云奕挥了挥手指,下人便脚不沾地的快速去了。
胖子像是气不过又无法,“哼”了一声,“也行,但是天……”他突兀的顿了一下,犹豫着改了口,“吴……吴邪要跟我们一辆车!”
胖子这样吊儿郎当的人,从没有正经严肃的叫过他的名字。
初见不相熟的时候,他叫他“小吴”,后来慢慢的,叫他“天真”。
现在他叫不出口了,但也不肯像旁人一样,生疏敬畏的,尊称他为“小佛爷。”
吴邪像是被这声称呼蛰了一下,整个人都晃了神。
张云奕却是立刻回道,“不行。”
胖子倔脾气一上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谁知道你们俩在一块会干什么勾当!老子就要他过来,否则你们也别想走!”
说着,胖子过来拉吴邪,那边张云奕却不放手,眼神深了深,看着胖子的目光慢慢浮起杀意,感受到张云奕的变化,因为张起灵和胖子而变得格外敏感的汪家人站起来,团团围住了三人。
吴邪却在此刻用力甩开两人的手臂,皱眉恼道,“够了,大庭广众之下像什么样子!我与花儿爷同乘一辆,你们剩下的人谁也不准过来!”
解语花此刻正倚在胖子车旁边的一辆上看好戏,听见这话只耸了耸肩,“我无所谓。”
胖子喊了一声,“吴邪!”
吴邪似乎不耐烦到了极点,回头来瞪着胖子,“要么闭嘴,要么就滚蛋!”
胖子怔了怔,张开的嘴也紧紧的闭上了。
张起灵自始至终云淡风轻的坐在一旁的树下,闭眼像是睡着了。
排查车辆装备的几人正好查到解语花倚着的这辆,跟在吴邪后面走过来,也被正在气头上的吴邪冷冷看着,一字一句道,“我说的是,谁也不准过来。”
几人不敢再向前,只得回头用询问的眼光看向张云奕。
张云奕只摆了摆手,“去查胖爷的车。”
他自知泄露杀意被吴邪察觉,此刻也不愿再忤逆他,反正一番盘查的目的,其实只在于那辆不属于汪家的车。
仔仔细细的搜查整理之后,车队终于顺利出发,小花开着车走在第二位,后面紧跟着张云奕的车,在后面隔了几辆才是张起灵和胖子,其他人将他们重重包围在中间,不可谓不小心谨慎。
车辆一直向西向南,不断的从高速公路和崎岖山路之间穿梭变幻,直到贵州与广西交界之处,群山起伏,人烟稀少,渐渐的路上连一辆其他车辆也看不见了。
再越过芭莎寨子向里面进去时,竟连平整的盘山公路也到头了,只留下坑坑洼洼的山路土路,震颤的吴邪直想呕吐。
解语花看了看后座横躺着的他,语气平淡的问,“还受得了吗?”
吴邪没有力气说话,只虚弱的应了一声。
解语花又跟着车辆开了一会儿,终于叹一口气,“不行了,休息一下吧。”
说着,他将手伸出车窗摇动,示意后面和前面停车。
车队在直上直下的峭壁旁找了一个稍稍宽松的空地停了下来,解语花的车刚刚挺稳,吴邪猛地弹起来推开车门,踉跄着扑倒在歪长在悬崖上的树下,边咳嗽边剧烈的呕吐起来。
解语花慢条斯理的下了车,跟在他后面,速度还未及推门下车跑来的张云奕快。
吴邪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吐到最后只是在干呕。
张云奕抚着他的后背,皱眉问道,“还好吗?”
吴邪让他搀扶着歪坐在一旁,点了点头,闭目靠在张云奕胸口休息。
所有人都下了车,只有张起灵无动于衷的坐在车里,整段路程几乎都在昏睡。
张云奕看了看吴邪惨白如纸的脸色,向下面人交代,“今晚就在这里扎营。”
汪家首领显然很不满意,“还早得很,再赶一段路。”
张云奕嘻嘻笑着,纯良无害的模样却让人后背发寒,“要走请便,我可不是你的随从。”
狠厉的光从那男人眼中一闪而过,“张云奕!”
一旁忽然传来一声重响,却见解语花神色寡淡的将装备扔在地上,回头对他带来的为数不多的解家兄弟交代,“去找柴火。”
随后转头对胖子道,“胖爷,搭把手。”
胖子难得没有说话挤兑他,自愿走过来帮他解开绳子搭帐篷。
汪家首领死死盯了他半天终是妥协,“生火,扎营!”
区区一个张云奕倒是无妨,只是解语花……他们现在还用得上。
夜色浓郁,紧迫的冷风在山涧回哮,柴火烧得不紧不慢,一圈人各怀心事,吃饭烤火之后便进车和帐篷休息,彼此之间无话可说。
偌大的营地只有噼啪的烧柴声和偶尔的脚步声,吴邪一直靠着崖壁闭目养神,忽明忽暗的暖黄火光映在他日渐苍白消瘦的脸上,竟显得他回光返照般气色明亮。
胖子一个人往火堆里扔着木柴,即使闷得嘴皮子直痒也不肯跟吴邪搭话,渐渐的只留下胖子和吴邪两人时,胖子身体一歪,倒在火堆旁边看星空,山路大石□□,树木不多,不像他们在胡康河谷时晚上潮湿闷热的睡不着觉,睁开眼向上看也只有浓黑的树冠,遮天蔽日。
那时候的吴邪也是带着小佛爷的面具冷淡深沉,但胖子并不觉得他遥远,他一个人坐在篝火旁边,忍着呛味使劲嚼烟丝的神情太过脆弱悲凉,胖子难以将那样一张脸和杀伐决断的小佛爷联系在一起,他同情吴邪,甚至起了埋怨小哥的心思。
不过才过了一年,情况竟变得这样不同了。
胖子都不确定吴邪还记不记得曾有一个晚上,他是那样孤独无依的思念着他现在随意伤害的男人。
那个愿意为他放弃所有的男人,他动动手指便可以在他心上划开伤口,而吴邪却连眉毛都不会皱一下了。
没过多久张云奕走了过来,给吴邪多披了一条毯子,将他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
不想看着心烦,胖子一个鲤鱼打挺分外灵巧的起身,故意用力拍了拍身上的土,重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往自己的车上走去了。
吴邪睁开眼,对张云奕说了声,“谢谢。”
张云奕看了看胖子离开的背影,笑嘻嘻的调侃吴邪,“跟我在一块,你已经被所有人厌弃了呢。”
吴邪无动于衷,只笑了笑,“这是没办法的事。”
“你不在乎?他们对你来说不是很重要吗?”
吴邪笑着仰头看他,“讨厌我的所有人中……也包括你吗?”
张云奕似是愣住了,低头直直的看进他的眼睛里,像是被他的淡笑蛊惑,轻声说,“怎么会……”
吴邪笑得深了些,“那我便不在乎。”
光华在张云奕眼中大盛,他克制了全身力量不去亲吻拥抱他,沸腾的心跳却突突的撞着他的胸膛,“你……你再说一遍……”
吴邪佯装生气的皱了皱鼻子,“想得美,我累了,没力气说了。”
张云奕并不失望,他将自己垫在寒凉的岩壁上,让吴邪枕着他的腿躺下,持续不断的向火堆里加柴火,“那就睡吧,明早还有一段辛苦的路要赶。”
吴邪点头,真的闭上眼睛,裹着好几层温暖名贵的皮毛毯子沉沉睡去。
张云奕低头看他,许久之后忽然低声开口,“这一次……我一定会带你回来,等这一次结束了,我们两个到离汪家、张家和老九门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再也不理会别人,我带你去看整个世界,去任何你喜欢的地方,好不好?”
他的话说的很轻,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希不希望吴邪听到。
沉沉睡去的男人许久没有回音。
张云奕疯狂跳动的心脏渐渐平息。
忽然,吴邪微微张开嘴唇,轻如叹息的应了一声,“好。”
张云奕连手指都开始颤抖起来。
胖子骂骂咧咧的钻进睡袋没多久又想起有东西没拿,跑出来回到车上,小心翼翼的拉开车门,却见车后座一整个晚上都在熟睡的张起灵竟然睁着眼睛,他好像并没有看到胖子,眼睛只出神的盯着静谧的黑夜,篝火的光连一星半点儿都没有映进他的眸子里。
胖子如鲠在喉,满心酸涩之下只喊了他一声,“小哥。”
张起灵没有反应,像个石人。
胖子拿了烟,刚想关门走人,张起灵忽然开口,声音暗沉嘶哑,“他……还好吗?”
胖子愣住,反应了好久才回道,“唔,已经不呕吐了,张云奕给他吃了药,脸色……还好。”
张起灵又没声了,胖子以为他问完了,肥胖的身体扭转着下车时夜风呼啸着从他耳尖刮过,胖子一度以为是呜咽苍凉的风声。
他辨别了好一阵才明白仍旧是张起灵的问话,低而冷的音调,“那么关节骨痛……?”
胖子以前一直觉得吴邪追着张起灵到处跑,有点窝囊过头了,现在却感觉张起灵比十个吴邪加起来还窝囊,说白了都是他妈的犯贱!
他咬牙忍了好久才把这句可能会要他命的话咽回肚子里,没好气的回道,“我看他换了药膏,活蹦乱跳好得很呢!”
唯恐张起灵再问什么话,胖子一说完就格外灵巧的跳出车外,十分用力的摔上了车门,一副古刀横在脖子上也浑然不怕的样子,满面煞气的骂了几声,向着火堆边相拥而眠的两人用力啐了一口,卷着睡袋翻身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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