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无非就是枕边人嘛。”
张起灵皱眉,“有目的的接近太过冒险了,军长生性多疑,这个方法不是早就否决了吗?”
“那是因为我们送去的人都太不干净了,不过这次,我保证送去的,一定是个纯白无暇,没有野心的人。”
张起灵忽然站直了身体,手慢慢攥成拳头,在夜色中受寒一样哆嗦着,“吴邪呢?”
张如练没有回答他,“军长养的那个戏子不是刚刚病死,惹得军长很是伤心吗?我看吴邪的样子就很是清俊,不亚于那人呢。”
张起灵被巨大的恐惧扼住了喉咙,死死盯着张起灵的眼睛因为害怕和愤怒铺满了红丝,几乎要流出血来。
“我再问你一遍,吴邪呢?!”
张如练露齿一笑,神情妖冶俊美。
如同蛇蝎。
作者有话要说:
☆、心动
“吴邪呢?!!!”张起灵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吼到这么高的音量,哆嗦的都不像自己的声音了。
张如练仍旧只是坐着,“有这时间问我,不如自己去找找?”
张起灵几乎是飞身扑进了屋子里面,片刻之后又冲出来,像个疯子一样猩红了眼睛,扑上来扼住张如练的脖子,却因为力道太大两人俱是滚下石凳,重重的跌在积满雨水的地上。
“说!他在哪!说!!”
张起灵控制不住自己的力气,扼着张如练的手几乎要掐断他的脖子,被死亡的阴影笼罩,张如练终于也不再看好戏似的闲暇了,他挣得满脸通红,像只缺水的鱼一样扭动,“你……咳咳……你看看自己现在像什么……咳、咳咳……像什么样子?!为了那么一个……那么一个……啊!咳咳咳……”
张起灵懒得跟他废话,他一想到张如练要送吴邪入那虎狼之地,脑袋里面就剧烈的疼,像爆炸了一样烧得他体无完肤,他想都没想抽出腰间的古刀,一刀下去,穿透了张如练的肩膀直把他钉在了地上。
他手上毫不留情,这一刀几乎没到了刀柄,饶是张如练也耐不住,“啊——”一声叫了出来。
张起灵间不容发的一刀抽出,全然不管猛然涌出的鲜血,将刀尖抵着张如练的喉咙,俯下去看他的脸上溅满了鲜血,连眼睛都是红的,真真是人间鬼魅。
地狱修罗。
“说……吴邪在哪?”
这一句全不似方才那般嘶吼,只是平静的问出,却像是无数阴冷的刀锋一样浅浅割着张如练的皮肤,让他深陷在那一双涨满了血腥戾气却意外美得惊人的眼眸里。
肩膀上捅了一个大窟窿的疼痛,也赶不上此刻濒临死地的恐惧。
张起灵,是真心实意的……
想杀了他。
“军长府邸……我……让他去了。”
在睡梦中被惊醒的刘伯披了衣服匆匆忙忙的出来,刚推门就被夜风带过来的浓重的血腥味呛了个十足十,待看清了状况忍不住哀嚎一声,“少爷!这……这是怎么回事?”
张起灵却已然收了刀抢身出去了,对躺在地上血流不止的男人连头都没回一下。
张如练捂着伤口,血淙淙从指缝间冒出来,他仍旧徘徊在恐惧中一动不动,心却开始回复痛感。
真绝情啊……
他不过白说了那人一句,却看到他这样一张脸,还被像敌人一样对待,古刀再多移一寸,他这条胳膊就算是废了。
不。
那张恐怖的脸,他甚至在对待敌人时也没有露出过。
苦笑慢慢爬上张如练的脸,一开始是淡淡的,后来嘴角却越扯越大,整个人都笑得浑身打颤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
刘伯慌了手脚,看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是笑得这么开怀的样子,思忖着他莫不是疯了吧,小心翼翼移到他跟前去看,问他,“这位少爷,您没事吧?”
然后他就愣住了。
那张大笑不止到扭曲的脸上,爬满了纵横狼狈的眼泪,将他血污的脸冲出许多条道道,看上去竟是彻骨的凄凉。
张起灵飞奔在巷子里,深夜的街道人并不多,他没有时间擦拭古刀索性就提着刀光明正大的跑着。
一时间脑袋里闪过无数念头。
吴邪虽是十七八岁的青涩少年,不似靠男色为生的人那般媚骨天成,却自有一股清俊高贵的气质,和着少年初生干净漂亮的一点点倔强风骨,流露在天真澄澈的天性中,一颦一笑风华入骨,是很让人着迷的。
饶是迟钝如张起灵,也能看到他身上明珠宝玉似的光芒,更甚至,连他自己似乎也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军长喜好豢养戏子优伶,且天性霸道,越是纯洁难以得到的莲花一般的人物,他越是兴致勃勃的想要染指占有。
若真的让两人相见,军长开口向他要这个人,他要怎么办……
他百般计划才在多疑的军长身边爬到副官的等级,离他非要得到不可的东西也越来越近了,难道就在此前功尽弃吗?
不,他身负着张家绵延千古的使命,他不能。
那么就这么把吴邪交给他吗?
吴邪一定不肯,那样倔强的少年,怎么甘心委身于如此龌龊的权贵……
不,也不一定,只要自己要求,只要自己张口说上哪怕一句,吴邪再不甘愿也会去的。
张起灵喉头一扼,脚步也慢下来。
吴邪秉性纯良,很容易让人不设防,只需稍加指点就可以在军长身边做个最合适不过的眼线,只要他足够婉转迎合,要套出情报来也非难事,等事成之后,自己也可以保得他功成身退,绝不出现任何意外。
张如练说的不错,这确实是个不错的策略。
可是……真的要如此吗?
让他去那个男人怀里,任他拉着他的手,摩挲他的肩膀,旁若无人的吻他的嘴唇,不分昼夜场合将他拉到身下,调笑着做尽侮辱凌虐之极事。
为了自己,吴邪一定肯的。
在理智还没有停止思考之前,张起灵忽然听见一声巨响,惊得他醒悟过来。
定睛一看,自己竟然不知何时停在了一个大户人家前面,而门口的一对石狮子里有一个,身子居然断成了两截倒在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激起一地尘土。
张起灵在这灰蒙蒙的尘埃里看了看手里的古刀,愣住。
古刀上残留着飞溅的石头碎末,石狮子身上整齐的刀切断口,是自己所为吗?
他的身体仍然残留着暴虐的余韵,比起理智,他的情感更加牢固的控制着身体,发出一波一波愤怒到极点的震颤。
一想到吴邪在那男人身下婉转讨好的画面,张起灵就控制不住的咬紧牙关,恨不得一刀劈了整个天地,将那人碰吴邪的手、看他的眼、吻他的嘴、纠缠他的胳膊统统挖掉砍下,千刀万剐仍不足平息恨意。
张起灵惊异于自己疯狂的心思和举动,他维持了几十年的平静淡然,居然被脑海里一幅想象的画面轻易打破,狼狈的像是有勇无谋的莽夫。
他苦苦的笑了一下。
如果他真的要亲手把吴邪送到别人怀里,也一定会在这之前就杀了自己的。
他知道。
只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自己这样在意他?
张起灵心里麻麻的,惊觉被石头掉在地上的巨响震醒的一家人马上要出来了,急忙一个闪身离开,马不停蹄的向着目标跑去。
先不管心里压着的这个疑问,也不管一介平民到底能不能这么容易的就见到军长,张起灵只知道一定要先找到他。
如若真是万不得已……
张起灵在夜色里深了眼眸,握刀的手紧了紧,竟是存了鱼死网破之念。
哪怕要血洗将军府,哪怕要落得一败涂地,前功尽弃。
这一刻,他也一定要带他回来。
然而他刚拐过街角,还未见到军长府邸的大门,就看到街口最大的药房在如此深夜中竟然还开着一扇门,里面有幽幽的烛火光。
他像是有了预感一样顿住脚,心像风筝一样飞起摇摇欲坠的希望,下一刻一个白白的瘦削的身影一边急急地向里面道谢,一边提着几包药脚步慌张的从门里冲了出来,许是跑的急了,脸上浮起些病态的红晕,人也在夜风中微微咳着。
张起灵的眼睛陡然一亮,心却还是浮在空中摇摇摆摆,生怕这过于担心产生的不过是个幻觉,等他一消失,他的心仍旧是断了线的风筝,让风吹到无底的深渊去。
他忽急忽缓的踉跄了几步,整个人几乎是扑到了吴邪身上。
清瘦好闻的身体,微高的热度,张起灵直抱着他紧走几步撞到墙上,才感觉到他是真实存在的实体了。
吴邪也唬了一跳,待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才警醒过来,伸手欲推他,“小哥?!你怎么在这
里,你不是受伤了吗?!”
他推了几把对方纹丝不动,这才觉得有点不对劲,张起灵紧紧挨着自己的身体不正常的哆嗦着,几乎抖成了筛子。
吴邪大惊,急道,“小哥!你怎么了?!哪里疼的受不了吗?!”
是,他是快受不了了。
见到他的这一刻张起灵才意识到,方才那短短的惊心动魄的分离,让他的心有多么疼痛难忍。
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高兴得快要死掉了。
真真是半点都不夸张的。
他收不住那在心里横冲直撞的感情,难耐的张嘴咬住吴邪瘦削的肩膀,却又不敢真的使劲,嘴里呜咽道,“吴邪……”
又唤,“吴邪……”
声音低哑深沉,偏还带着一点点莫名的委屈,一声声直唤的吴邪心跳似擂鼓。
他被张起灵挤到墙上,整个身体都被牢牢的锢在他怀里,拥着他的手臂似铁钳一般用力,抱得他骨头都有点疼,“小哥……你、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啊……张如练不是说你受了很重的伤吗?还让我跑了这么远来取他要的药。”
张起灵一愣,手上顿时松了些,抬起头来看他,“他不是让你去——”
他一下就闭了嘴,吴邪不知道自己身在军长家中假扮副官的事情,他也不想让他知道这种尔虞我诈的龌龊事情,先前乎悲乎喜的心也渐渐冷静下来,把事情寻思了一遍就明白了七八分,于是问他,“除了药房,你还去了别的地方没?”
“没啊,你不知道这大半夜的药房掌柜都睡了,我磨了好久人家才肯开门呢。”吴邪埋怨道,“你到底有没有事啊?”
“没事。”
吴邪看他的样子也知道不是假话,重重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气鼓鼓的道,“张如练也真是的,玩笑开得太过了,你不知道我差点就吓死了,来抓药的路上腿软得跑都跑不动呢,”接着他又笑了,眼睛眯起来,很舒心的样子,“不过真好,你没事就最好了。”
张起灵无声的叹口气,他才是快被吓死的那一个。
吴邪说完脸红了红,拿眼睛瞅他的胳膊,“那个……小哥,你……你的手……”
张起灵几乎是下意识的松了松,却又紧紧的抱了上去。
“小哥?”
不放。
让他忽而身处天堂又忽而直坠地狱的受了一晚上折磨,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放了手。
张起灵有些愤愤的想着,把头搁在吴邪肩上,埋进颈窝里吸他身上的味道,闭上眼睛享受着片刻的夜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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