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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沉默了很长时间。

　　而少恭也没有要他说些什么，他只是对他温柔笑笑，又去看天上的星辰。

　　然后，他听到自己说：“少恭，能否告知你历年之经历？”他看到少恭不可置信的眼神，却仍旧开口一字一句，“……自远古时期到蓬莱，的所有。”

　　“可否告知？”

　　他自己也不能相信自己问出来了什么，因此也只能安静地实际上是有些呆愣地怔在原地。而他看见，他看见少恭回望他一眼，而那一眼，他却连是悲是涩都分不清。

　　最后只有少恭的嘴巴在眼前一张一合，而他吐出的却是：“……对不住，我不能。”

　　为什么？他觉得连思维都停滞了，呆呆地无声地问了出来。

　　他听到少恭平静道：“不为什么。”

　　竟已经收回了所有的情绪。

　　屠苏在心底里苦笑一声，默默地离开了少恭的身边。而他离去之后，少恭独自看了一会儿大漠黄沙，手在月光下摊开又握起，而后又是一个颓然的姿势，他看了看指缝中漏下的月光，忽然觉得悲哀。

　　此番算作甚么？他想知晓甚么？他又想从我口中听到何事？

　　而我，又算是谁？

　　在屠苏心中，他又算是甚么？何以要问这些？

　　欧阳少恭忽然觉得很累，他有些不想再在这个人身边待下去了，他要要回自己那一半的魂魄，他要离开！

　　为什么连最后的安稳也要剥夺？

　　恨意汹涌而至，而那灵体也逐渐有了不稳定的迹象，他的头开始疼痛，他的肉体开始虚化，似乎他的灵魂正被空间扭曲，撕扯，争夺，灵魂成了玩物，而肉体，即将崩散。

　　另一边屠苏也不好。屠苏同样出现了同样的症状，只不过程度较轻。他惊慌之下回头一看，立即被少恭的模样给吓到，只得两三步作一步飞快地到了少恭身边去，在他耳边大吼：“你想了何事？勿想，勿听，凝神静气！”

　　这声音用了昆仑山清气的力量直接送入少恭的内心。少恭却不管不顾，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让屠苏心惊，……竟像是无边的绝望与癫狂，疲累与执着。

　　而那股崩散的力量渐渐大了，屠苏耳边轰鸣，脑中幻象此起彼伏。狼妖，肇临，母亲，先生，焦冥，鲜血，乌蒙灵谷，玉衡，锦娘，命运，孤独，天墉城。他努力做到不在幻境中迷失，因为他早已不再怨恨，可来自于少恭那一边的绝望如此之多，几乎……令人难以承受。

　　那既然不能抵抗，就让我进入到你的心中，看看你究竟都经历了什么……我的身体里有你一半灵魂。或许我本就是你，我们注定有此一遭！

　　咚的一声，两个人应声软倒在地。

　　风晴雪看着面前软倒的青年，有些后怕。不过解决了这次一定要找出原因出来，时不时地发生这种事情实在太恐怖了，让她觉得心里发毛。

　　她一个一个地把他们拖进了帐篷之中，接着再出来守夜。而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两个人的手掌都冒出了白色的光芒。那光一闪一闪，像是合着心跳的频率一般。

　　而待到第二天两个人彻底醒过来，风晴雪就又发现有些问题了。

　　屠苏的神情更加沉默，而且时不时地向少恭望去。少恭今天是故意而且专门不理会屠苏了，而且她和少恭说话的时候，发现少恭的口气十分不好，只是碍于她女孩子的身份才生生压制了那些想要发泄的冲动。她不禁看看屠苏，屠苏正向她这边看过来，两人的眼神撞到一起，俱是无奈又复杂。

　　风晴雪问问他：“你和少恭……有什么问题吗？”

　　屠苏心绪正烦乱，这会儿也不知是该摇头还是该点头。过了会儿，轻轻地点点头。

　　“苏苏，昨天你是不是惹他生气了？”

　　屠苏应道：“我不该问那句话。”

　　“对了，晴雪。”屠苏将头转过来，“他昨日夜里那种情况，可否发生过？”

　　“……有过。我……我曾经问他你们在蓬莱中的经历，后来也不知提到了什么，他就也变成了那个模样，我当时没办法安抚他，只能把人打晕了，再送你们进幽都。”

　　屠苏看着她，眼中有些歉意。风晴雪笑着说：“苏苏笑一笑才好看。这样的表情，很不适合苏苏。”

　　“我……”屠苏想说什么，却又被风晴雪打断。

　　“我知道的，苏苏。你不必觉得麻烦我。我……我还是喜欢你的。所以，苏苏，不要这样。”

　　“……可是……”

　　“没有可是。”风晴雪眼神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苏苏，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屠苏目送着风晴雪的背影，闭上眼睛的时候，却又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少恭。

　　而风晴雪，她也有些不安了。

　　注：部分文字来源于《天问》屈原《春江花月夜》张若虚                    

作者有话要说：　　额，对不住，作者君最近在走亲戚，可能今天更不了三章了！！！！我也很头疼，我回去不能上网啊，只能存文，估计能写出来，但是发不出来。可能最多两章。不过下个星期一定会补上的！！！不好意思！！！！！

 

　　☆、章九 陌路相逢

 

　　在面对睁了眼睛之后的少恭，屠苏颇有一些无奈。

　　欧阳少恭就像被尾巴被踩了的猫，先是炸毛了一番，而后便是无止尽的沉默。屠苏原本自己话少，却未能料到少恭也能如此话少，他现在除了跟风晴雪讲几句话以外，其余时刻，都是沉默无言。

　　屠苏知道自己涉足了欧阳少恭的禁忌领域，他这便是在向自己撒气。谁都有自己的秘密，即便是自己再亲的人也不能涉及。他却直面了那些少恭想隐藏起来的回忆，可不就是直接捅了马蜂窝么？

　　而那些记忆对于欧阳少恭来说究竟是什么？他那般在意又是为何？当年也应是说给了巽芳公主听的，怎么到他这里，却变得分外艰难？这些疑问混杂在一起，气势汹汹地占领了百里屠苏的全部心神。他心中隐隐约约有一些光亮，但总归不真切。他……毕竟不是欧阳少恭，无法明白欧阳少恭的全部心思。

　　而危险，也在这些蛇蛇蝎蝎的无头乱绪中，悄悄来到。

　　是夜，荒凉的沙丘一丛一丛，上面环绕着各种不知名的野草。

　　沙漠干旱，以防万一，他们带来了相当多的水以及补给物品。交由骆驼驮着。这骆驼是他们在大沙漠中捡到的唯一一个比较有用的物品，当时这骆驼已经快要死去，奄奄一息。晴雪看不下去，给了骆驼一些水及食物，于是它又活了过来。

　　而在那骆驼的不远处，他们也发现了一个商队的存在，估计是突遇沙暴，也都死透了。晴雪看着，心中很是唏嘘。

　　在可敬可畏的自然面前，人力是多么渺小。突如其来的一阵风，都有可能将人送入死地，而这世上，还有着千千万万的这阵风。

　　骆驼在商队边趴了一会儿，温润的眼睛扫遍这里的每一个角落。而后它站起来，伸舌舔舔晴雪手中的水。十分地温驯。

　　后来它就跟着一起走了。想来也是不知道回家的路了吧。

　　骆驼一直很听话，连有时候欧阳少恭也会去摸摸它的头部。屠苏看到了，走过来，想说话，少恭也一直不理他。过了这么多天，他的心情早已平复下来，虽然并不确定屠苏是否看到他蓬莱之后几世渡魂的记忆，可是在一边观察了那么多天，他也渐渐去掉了疑心，而剩下的，就是那么一点逗弄的心情。所以他一直不理他。

　　而屠苏不由得有些烦躁了起来。

　　说起来，其实屠苏还没有遇到在意的人不理他的时候。晴雪从来都为他想，没有生气，没有争吵，他们俩个在一起，更多的感觉是安心，舒服，温暖。他喜欢晴雪这样的女孩。

　　而少恭目下是他养大的孩子，他有时候会不自觉的要把心神放在他的身上。他们争吵，斗气，相互依赖，相互却也在包容。

　　可是现在又算什么呢？这还是自从蓬莱相遇以来，少恭第一次那样长的时间不理他。他束手无策，回想起蓬莱的时候，他一直教导少恭要怎样怎样，少恭有时候也会反对，但从来没有不理他。而且蓬莱的时候，更多的是他在生气，少恭从来想着要把他挽回。

　　或许，也许，是少恭一直在宠着他也说不一定。你看，少恭只要不愿意跟他说话了，他就没有办法了。

　　屠苏也不会道歉，也不会哄人。他什么都不会，连把人劝回来也不会。

　　他只好等，一直等，等少恭原谅他这次鲁莽行为的那一天。

　　而那些无法言明的隐隐焦躁，却一直一直游荡在心底挥之不去。

　　那边的沙石似乎隐藏着一些人。

　　屠苏窥伺他们的动静，发现这些人个个训练有素，动作异常老练，但是稍稍有些凝滞的感觉。他们还没有注意到这边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犹在暗中部署，准备一场突袭。

　　由于在昆仑山上过了这么些年，他目力耳聪皆是过人，那些人说话声音虽然压得很低，却仍是被他听见这些人的求取之物——却是骆驼身上的饮水。

　　怪不得这些人如此大胆，明明知道有高手在内，却也执意要来此偷袭。他们已经缺水了几日，每个人都处于绝境边缘，找不到水，就只有死，抢不到水，就不能活。

　　这样一来，屠苏心中微微觉得有些异样。但他还是叫来风晴雪，一起商量对这些人的安排。由于这些人是好手，相互对决可能会起不必要的伤亡。而对方又是缘于这种缘故来此争夺，风晴雪反正是想给水救人的。屠苏也同样有这样的考虑，也就当机立断要给水了。

　　少恭拉住风晴雪，脸色有些不赞同：“我们水也不多了。若是给了他们，他们仍觉得不够，还要来抢，又要如何？”

　　晴雪道：“少恭，你说的，其实我们都明白。但是，他们终归还是人啊，既然是人，我们就不得不救。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苏苏可能也是这么想的。”

　　少恭心中默默冷笑了，他当然心里是这样想的。只是……哼，既然要做圣人，那他又何必多说？

　　最终，他也只落了一句话：“你们……好自为之吧。”

　　风晴雪眼睁睁看着他走掉了。

　　后来的事情其实就简单了，得水之后，这个突袭团的人自然十分感激，并请求与他们一起上路。在他们坚决地拒绝之后，气氛一时变得有些诡异了起来。

　　屠苏抱拳道：“慕团长，我敬你是个汉子。在下相信，你们酒暖饭足之后，足可以离开沙漠。而我们，恕我们另有要事，不能让众位相陪。”

　　对面的汉子同样也点头示意了下，随即道：“我，亦是敬百里少侠是个君子，既然话已经说开，我们就直说了。我们这些人，早就在沙漠之中迷失了方向，不辨来时路了。”

　　说罢他便盯着屠苏，眼睛锐利如狼，直泛冷光。

　　屠苏只闭了下眼睛，接着便走到那汉子身边，道：“若在下应承，可让你们知晓出去方向，那你可否答应我们，不再要求跟随？”

　　“那是自然。”

　　“那好。”屠苏转回来，走到晴雪那里。低声道：“晴雪，可否记下来时路途？”

　　“我记得的。要，给那些人说吗？好的，苏苏，我去说就可以了。”

　　“那就交给你了。”屠苏拍上她的肩膀，“我去看下少恭。”

　　于是晴雪走过去与对方细细说那些路途，而屠苏走进帐篷，将少恭的腕子握住，一把拖了出来。

　　“少恭，你快些走。”

　　少恭倒是被吓了一跳，屠苏拉着他，道：“这些人不是善茬。我没有把握打败他们。”

　　“所以你快走。”

　　说着，他拖着少恭拿走了一些水壶，少恭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最终还是转身，飞一般地跑走了。